第207章垂簾聽政的父皇
“你想好了,想好了,戳穿這個謊言的代價。”
“粥兒,你就上去,見你父皇最後一麵……”
正當花粥正準備跨上那一階台階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她。陽光早已不在,隻有遠近各個方向撲麵而來的霧霾聚攏而來,藍色的,微微泛著灰色,各形各色的人們,一張張陌生而又木然的麵孔看著自己。
無邪話音剛落,人群齊齊向後退了一步,他麵帶苦笑:"不至於吧,我這鬼臉真不嚇人的。"
當然無邪和花粥站在紅毯的最頂端,他們倆個近旁隻有巫婆婆,另外還有一個花粥懷裏抱著的那個小孩子。
那個孩子當然什麽也聽不懂,當花粥疑惑地望向巫婆婆,後者眼中露出淡然的肯定,當然還有師傅眼角的一滴眼淚。
花粥的心沉入海底。
三日裏,各種怪現象都在心裏沉渣泛起,她呢喃道:“最後一麵?”
“惡徒。”師傅以極低的一個聲音說道:“若不是為師老邁,即使是你父皇。我和無邪天天與你父皇的……”她幹裂的嘴唇裏再如何不管不顧也不沒有說出“屍體”那兩個字。她又繼續道:“另外還有兩個打交道的神女,一個被你嚇哭了,一個被你嚇暈了,現在你居然還處之泰然的說自己的這一點都不嚇人,你是在騙自己嗎?你的良心不痛嗎?!"
當然她後半句是衝著無邪說的。
花粥無語,心裏白茫茫一片。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讓無邪更加無語,原本做個鬼臉隻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如臨大敵,真的不知道怎麽向花粥交待。
害怕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麽辦。現在情況變得嚇人了,貌似又用力過猛,起到了反作用:“他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參加咱們的合巹禮。你不知道,這合巹禮對你,對於魔玨國多麽重要。你一定要忍住,你不知道此刻的魔玨國已危在旦夕!”
“什麽?”花粥眼見那家夥的嘴不斷在動,耳朵卻絲毫沒有做出反應,他說什麽?
無邪垂下眼臉,雙手摟住花粥的雙肩,風雨飄搖中如若無物。
“粥兒,其實,上次,城牆上救父皇回來,他已經……”
“什麽?!那你為什麽不說!?”花粥的腳上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築巢建穴,裏麵空洞個千萬個孔,自己飄飄蕩蕩跌跌撞撞地爬不起來,一直感覺父皇在自己能感知的某個空間裏看著自己。
她倉荒四顧,跌在四個人的懷裏,心裏喊著:“父皇,我這個不孝女,我競然不知道?”
花粥抬眼看到飄蕩的紗簾後麵那個端坐的身影,以及他鞋上隱約的蓮花圖案,不可置信的又望向無邪。
手裏的孩子已經被其中一個神女接過去。
另外一名神女過來直接拎起自己,那邊的無邪卻早已跪下去。
三叩九拜。
“你就是說出花來,我也不會相信。為了魔玨國,你咋不說你的是為了天下蒼生呢?”花粥實在氣血不足,喉嚨裏發不出來一個聲音。眾人擺了擺手,扭頭就要走。
他們要繼續逃命。
可就在這時,站在無邪身邊的一位中年大叔忽然開口,聲音很大,似乎是經過慎重思考才做出的決定:“蠱太子,好好保護聖主,我們全指望他呢。”
“俺的薑央神啊,真有不怕死的。”無邪一邊被動的在巫婆婆指揮下行著各種禮儀,一邊讓大叔快走。“叔啊,別衝動,別人都說我是個呆子,你倒仿佛比別人懂得我。”
“我敬你是條漢子!放心的拜完吧。事情反正不會更糟了。家裏嫂子和侄女,我都得來照顧!”
大叔看起來四十多歲,有點謝頂,他走出人群,向無邪一揮手,說:“我要投你一票。好好的。”
無邪對這位大叔也有點刮目相看了,這叫什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收了無邪的回禮。
將目光遞給大叔,道:“順便回家路上,去搗衣巷那邊看萬和鐵匠鋪子,說港口那邊,從野人部落運來的鐵礦石到了,讓他們連夜打製頭盔。叔,那邊可以出去。”
“我知道了。”大叔頭也沒回,走到無邪所指的那一個缺口。
拿出懷裏揣著的一張麵巾,對著無邪和花粥又行了一個禮。然後開始長歌一曲:“炎炎夏日六月天,無輩東出搗衣巷。長笑一聲鐵匠鋪……”
周圍的遊客都聽不下去了,這唱得倒是滿壓韻的。沒等大家說話,叔卻唱不下去了。
有人就笑話他:“張哥,你連老鼠都害怕,居然敢去東邊亂跑,那裏瘟疫鬼可多。厲害了,我的哥。”
另外一個也跟著起哄:“老張敢去。路上褲襠裏肯定是濕的。”
老婆婆道:“快回家藏到老婆褲襠裏吧。”
一堆小孩子也笑他:“啊哈哈哈哈,叔。你的膽子我們都清楚,別再做無謂的掙紮了。”
謝頂大叔並沒有和這些人計較,麵帶笑容逐一回複:“你們也可以跟來試試,領鐵盔定是有用的。畢竟你們膽子都比我大,肯定不會覺得害怕。"
他的這番操作,把旁邊的幾個促狹鬼給看呆了。
“叔,你好深的城府啊!為了以後不被人說膽小,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有兩個年輕人站在大叔旁邊,目睹了全過程,他們二話沒說朝著無邪走去:“給我們也派個任務吧!”
無邪很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一地步,他收了淚水。遞給年輕人門牌號碼和他手裏剛從旁邊倿衛手裏遞過來的幾副驢皮手套。
花粥體內的伍月老師欣慰地點點頭,道:“孺子可教也,無邪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
無邪聽花粥如此一說,先是一愣,隨即讚許道:“粥兒,你果然是女中豪傑!”這樣的花粥讓他大為讚賞,然後就看著兩個年輕人離開,他們去邪靡亂鬥山腳下去監製無邪在那裏定製的幾千幅驢皮手套和驢皮麵具。
伍月不斷地安撫花粥:“其實,凱越聖主最後的訊息在你從地下通道開始就有可能了,那時候,你首先見到了父皇冰藍色的幻影。”
兩個人共用的腦際出現了父皇那時說的一句話:“哎呦,怎麽辦啊?感覺粥兒你膽子又變小了,父皇最大的願望是保全魔玨。”
他慢慢向前,揚起嘴角,對著孱弱的靈魂,幽幽地問:“粥兒,照顧好你自己,這世界上隻剩下你一個了。”一抹冰藍色的邊緣慢慢的蠕動,像蘇醒的北極熊,出洞覓食,一點一點將女兒逼到角落…
然後他扭過頭來,對花粥說:“孩子。粥兒,父帝要走了……”
看著花粥孱弱地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咽了口唾沫…
“那麽…接下來,就讓你看看父帝的臉吧。”
說完臉俯下來任憑花粥雙手輕輕的觸碰…
花粥閉上眼,這是第一次,她嚐試著去了解一個多少年來朝思夢想的父帝……
然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閉眼後,花粥隻覺得麵前一片漆黑,周身是縱橫交錯的迷宮,沒有出口,在一片黑暗中漫無目的走了好一陣,突然,一個巨大的麵龐出現在眼前。父帝四十八歲,頭上戴著布白色的帽子,穿了一身灰白色的襦袍子,他有一雙睿智的眼睛,帶著一絲溫暖和戲謔,仿佛在嘲笑這個即將離開的世界。
與此同時,耳邊一聲驚天之雷!
黑暗逐漸褪去,一副淒厲畫卷,就此鋪開。
合巹禮繼續進行。無邪返身看向人群中的一個身影,那個人群中端坐在輪椅之上的年輕人,一張無與倫比的儒白俊臉。無邪看著圍觀的,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那裏麵是誰?!”
花粥看著簾卷輕動,頭也沒有抬,細聲細語,咬牙切齒低聲問。
“是父皇!”無邪也沒有看花粥,兩個人木木呆呆聽憑合巹禮的司儀唱出的口令行事。簾子紗動範圍裏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人群慢慢散去,無邪看著手裏的竹笛,淡淡的回答花粥。
“什麽?!蠱太子,你怕是瘋了。今天一日,你說過的謊言怕是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花粥和無邪一起跪下去,眼裏的仇恨讓她現在能把無邪一口給呑了。
“居安思危,今天隻是討巧,想要真正留住個希望。我怕天下會大亂!”無邪眼神終於安定下來,他煞著眉頭,道:“恩,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花粥尷尬的跪在台階上,臉色比天空還有些蒼白,她目光在無邪和師傅之間搖晃:“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你問吧。”無邪說。
“第一,在地下通道裏,父皇已經走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花粥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她實在不能接受自己沒有為父皇哭上一哭好好送行的行為。就算隻是民間普遍的父女,自己做得也太不好了。
父皇做古,自己競然渾然不覺,滿世界跑,還在這裏舉行什麽合巹禮。
無邪不語。
怎麽,我的一片苦心你真的不明白嗎?他有些惱火,失去父皇唯一親人的痛苦我知道,但是現在應該不是評論是非功過的時候。
大逆不道,世界上最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孫也不過如此了吧。
無邪輕輕點頭:“你直接問第二個問題。"
花粥滿眼淚水,低頭叩拜之間自己的眼睛在父皇的身形之上徘徊不前,她太希望這是個騙局了,問:“為什麽你們說父皇明明走了,但是卻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我覺著他應該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