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吾非輕浮之輩
若非令行禁止，他斷然不敢把大軍給手下將領帶，自己隻領一萬餘人。這就是將門在軍中的積累。和王琅不一樣，每次用人都要再三斟酌，要用好幾次才敢放心。
朱允指揮得當，將士配合默契。程灝淵在旁遙看，根本不用操心。真正的是元帥就應當如此坐鎮後方發施號令，而不是跑到戰場上打先鋒。
陸小七觀看了一會，歪著腦袋看程灝淵，這家夥手下大將軍如此了得，叫她來幹什麽？拉自己跟他吃灰塵嗎？
程灝淵轉頭看她，小姑娘表情有點嫌棄他！不由自主摸了摸後脖子上的紅斑，輕咳一聲，小聲道：“真是刮痧刮的。我品味沒這麽差，鼻子也好！”
陸小七：“……”真不知道他怎麽回事，又不是我男人，這麽小心翼翼幹什麽？道：“我錯了！我就不該有好奇心。”
程灝淵見她語氣不善，又解釋道：“吾非輕浮之輩。”
“若妄起則非人也！”
程灝淵：“……”咋能硬是冤枉人呢！見她又觀戰了，側臉看，下巴尖的跟錐子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瘦得太厲害的原因，腦袋顯得更大了。但就是好看！
又想：“她爹娘沒了，我本應該安慰她一番的。但程北說她不高興別人提。要是不安慰，她會不會覺得我太冷血無情？安慰，萬一讓她傷心，也不好！”
陸小七忽然又轉頭衝他翹唇角：“多謝師兄，借吾雄兵五萬。然則引吾與你至此食灰償之，不虧乎？”
程灝淵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吾獨觀明珠蒙塵，不亦樂乎！”
陸小七：“……”攻擊他：“師兄腦疾沉屙積重，夫子知否？”
“頑皮！”程灝淵抬手就彈她耳朵，他人高手長，兩馬並頭，一點都不妨礙到他。
陸小七被他彈得耳朵生疼，惱道：“滾去戰場，不取敵首一百，不得歸。”
程灝淵笑出聲來，道：“輪長幼我為長你幼，論排行我大你小，論官階我上你下。你要我遵命不是不行，你得換個身份。想想，什麽身份才能讓我心甘情願聽你的。”
陸小七露出個假笑：“大皇子妃。”
程灝淵：“……”深呼吸了一下：“大皇子妃無權命令我。再想想。”
“公主？”
“如果她是陛下派來的監軍，我會聽。再想想。”
陸小七真惱了，瞪著他氣憤地道：“程灝淵，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
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了！程灝淵俊臉微燙，打定主意她要是真生氣，他就當是開玩笑的，隻是惱沒關係，不絕交便行，道：“我怎麽樣的？”
“你居然暗示我做後娘！還是冥婚那種。”
程灝淵：“……”陸小七，你厲害！一個字“服”！
仗沒打多久便結束了，蒙軍隻逃了兩千餘人，其餘盡皆陣亡。
陸小七詢問道：“不追嗎？”
“有人會堵他們的。看到過打馬球嗎？他們就是球，不管滾到那，都會有人攔截。在沙漠上打仗很辛苦，已經打了四個時辰了，得讓大家喝點水休息一下。否則會累死。”
程灝淵說著給她遞上水囊，看向過來的朱允的副將毛彬。
朱允仍然在戰場上指揮手下打掃戰場，沙漠中埋人不要太方便了。
看到埋北軍將士時，陸小七的情緒低下很多！她討厭戰爭，不想看到將士死亡！但卻知道程灝淵若不主動進攻，覲蒙之爭不斷，隻會死更多的人。
現在她能感受到，程灝淵‘我想百姓睡個好覺’的心情了！側頭看向正在認真聆聽毛彬匯報的他，這次看到他，好像比從前開朗了，不再總是冷著臉，動不動就威壓逼人來。
也是許是因為，他可以‘狠狠地將蒙軍打出漠北天邊去。’的願望得展開。所以他才會變得意氣風發起來？不過這家夥壞痞霸道的樣子，還是挺有味道的！
注意到小姑娘在偷看自己，程灝淵瞥了她一眼，道：“程烈先帶陸小娘子到軍營。”又對她道：“在五十裏外的綠洲，水管夠。”說著用手拂了拂衣襟上的灰塵。
陸小七扯了扯嘴角，無聲地對他道：“小氣鬼！”
程灝淵唇角一勾，衝她拱了拱手。
難得看到他這麽愜意，毛彬看向陸小七，心道：“小姑娘確實挺漂亮的，就是瘦成這樣身無四兩肉，不是很好！”衝她抱拳道：“是陸小娘子吧？在下毛彬，是朱將軍的副將。”
陸小七抱拳還禮：“朱將軍好！”
“客氣！”毛彬微笑著回禮。
程烈上前，等二人見過禮，這才帶陸小七打馬離去。
還沒靠近綠洲，陸小七便看到了一麵清澈的水湖，差點歡呼出聲。她要沐浴，已經有七八天沒沐浴了！身上瘙癢讓她懷疑自己長了虱子？
程烈見她一直盯著湖看，帶她進了營帳，即刻安排士兵幫她燒熱水。
陸小七連忙道：“不用，天氣這麽熱用冷水即可。冬天進冰河都試過。就是、就是能不能多打幾桶？”
程烈笑道：“小人拿侯爺的皮囊子過來給您用。跟浴桶差不多，可以裝好多水。再給你兩桶衝的。”
陸小七連連點頭：“太好了。”
趁著士兵去挑水，陸小七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程烈讓人給她上瓜果馬酒還有羊奶煎餅。
不多時水就抬進來了。
程烈道：“陸小娘子安心沐浴。小人在外麵守著，不會讓人過來打擾的。”
鄭喜他們還在戰場上幫忙。陸小七不跟他客氣點頭應下來。洗頭，衝洗幹淨身子。進了程灝淵的“浴桶”。
是一整張牛皮縫起來的，用木樁打到地上變成個圓圈，再把皮浴桶套上，就可以坐在裏麵泡個痛快了。
陸小七把小茶幾拖到旁邊，這個季節成熟的瓜果很多，紫紅的葡萄，黃色的哈密瓜、紅色的西瓜。一麵泡一邊吃水果，還可以喝上一口馬酒，感覺太舒服了。
她自去年臘月二十二日起，到現在大半年時間，頭一回可以如此愜意享受！即使這和她從前過的日子根本沒法比，但已經讓她滿足到想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