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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我不會求人

  “嗯。”很快就回過神來的碧雲天應了一聲,便朝蕭望所在的方向走去。主座就在蕭望的旁邊。碧雲天用隻有流年可以聽到的嗓音說道:“其實,你是想讓我回去對不對?”流年也沒有否定,碧雲天目光仍舊關注在劉萋萋身上,可是腳步不知是故意還是身子著實吃不消,得要流年吃力一些地攙扶,他才能繼續前進,碧雲天說道:“若我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你心裏的打擊會不會很大?”


  流年不明所以,卻也不得不立刻回應:“奴才不敢!”


  碧雲天輕笑一聲,抬手用衣袖遮住自己嘴巴大半邊,壓低嗓門說道:“你當然不敢,就是敢,你也會說不敢的……”流年心裏不服,正搜刮腦子想要回應什麽,卻聽碧雲天似在喃喃自語地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心甘情願這樣做呢……”他倏地抬起明亮的眸子看向流年,聲音略微提高,“流年你說,為什麽呢?”


  流年完全懵掉了,“什麽?”


  “哦,沒事——你說劉萋萋會不會去求我王叔呢?”碧雲天忽然問道。


  流年忍住下意識想要摸摸額頭的衝動,再次看向劉萋萋。對方還是隻留了一個略顯單薄的背影給他們,站在那裏沒有動,可是也不見絲毫其他的動作。流年遲疑的道:“也許,她也沒有想清楚吧!”


  碧雲天兀自凝神了一陣,卻表示不讚同地搖搖頭,說道:“不像!”


  “不像?”


  “你看王叔的表情,有什麽不對?”隨著碧雲天的指點,流年立馬眼睛一亮,“啊,王爺的眉頭似乎舒展——不對,好似整張臉都在微微扭曲,似在……似在——”


  “拚命忍笑。”碧雲天接過流年的話茬,“你再看劉家人的表情,是不是有很大的差別呢?”


  流年一眼看過去,便立即明白為何自家主子這般氣定神閑了。他也忍著笑,低聲道:“劉家人臉上全是得意的笑,就等著劉萋萋跪下,給他們求來升官發財。隻是,依南王的脾性,他未必會答應下來。”劉家人對劉萋萋如此涼薄,流年雖查探得清清楚楚,心裏卻並沒有太多特別的想法。


  碧雲天說道:“依王叔的性子,他倒不會輕易答應。隻是,這麽多年來,王叔耗費了太多心血,在芳姨娘的身上,也許對她,總會不同吧。”


  流年一聽,難掩心頭驚訝:“您怎麽知道南王耗費心血在劉萋萋生母身上?屬下也才剛剛知道一點消息……”原本還想等眼前的事情過去,才慢慢向主子稟報的。


  忍不住白了一眼故意現出幾分受到打擊表情的流年,碧雲天繼續輕聲解釋道:“你沒瞧見王叔的目光停留在那婦人身上最多嗎?而且,每次那個芳姨娘有什麽動靜,王叔也會跟著有變化?”


  流年愣了一下,再細細觀察蕭望細微的臉部表情,以及司徒流芳的小動作,他心裏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連他這麽敏銳的目光,都沒有辦法一下子留意到呢!“您這樣一說,屬下就全明白了!”


  “怎麽自稱屬下了,不再奴才了?”換來的卻是碧雲天帶了嘲諷的回應。流年微微一笑,心裏全然沒有在意。自己也隻有在緊張的時候,害怕受到主子質疑的時候,或者是主子震怒的時候,才會不自覺地自稱“奴才”。他也是最近才發現的。

  碧雲天望向劉萋萋的背影,嘴裏輕聲喃喃:“就不知道她準備怎麽應對了……”


  “劉萋萋,你快跪下來求啊!隻要見血,南王就是鐵石心腸也會被你感動的。”那一頭,劉惠蓮在母親的阻止過去片刻後,實在沒有耐心,繼續看劉萋萋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情形。她幾乎恨不得自己可以衝過去,踢劉萋萋一腳,幫助其跪下去,重重地磕頭,直到磕出滿頭血,才能解自己挨耳光的心頭之恨。


  劉萋萋緊緊地皺起眉頭。她倏地轉過身來,麵向正廳大門口,“你真是好聒噪!”


  “我不過是在幫你早下決定而已,你不喜歡又何必責罵於我!你的眼中可還有尊卑之分?我可是你的嫡姐!”劉惠蓮沒想到劉萋萋會轉過身來,還敢當眾對自己惡臉相向,不由大怒。


  劉萋萋看著她,卻已經懶得跟她鬥嘴,隻是帶著厭煩的神色看向劉惠蓮,嘴裏說道:“說的不錯!你的眼中可有尊卑之分呢?王爺與世子還不曾開口,你便當著他們的麵訓斥於我。你的眼中可有他們二位?”


  房蜜一看劉萋萋就要禍水東引,趕緊扯住劉惠蓮。後者醒悟過來,這才悻悻地住了嘴,但完好的另一邊臉上分明充滿怒氣與不甘。房蜜低聲道:“你安靜點,免得她被你惹急了,要朝相反的方向去。”劉惠蓮含著熱淚,知道母親說的對,便沒有再出聲。


  麵對劉萋萋的“禍水東引”,南王與碧雲天誰都沒有表態,隻是出奇默契地等著看她接下來如何解決眼前的問題。


  劉萋萋重新轉過身來,麵對蕭望,過了一陣,她說道:“關於芳姨娘的事情,我有兩個選擇,要請王爺來裁斷!不知王爺可願意?”


  她居然沒有向南王下跪!


  劉惠蓮滿臉都是震驚,而房蜜心中的驚訝也不小。至於劉洋平,反而愣了一下之後,微微眯了眯眼。


  碧雲天唇角上翹,微微一笑,低聲對流年說道:“沒想到她居然沒有下跪,果真聰明。”流年卻冷著聲音回答:“屬下倒不覺得。”


  “哦?”碧雲天倒不生氣,饒有興趣地發出一聲疑問。


  流年便道:“屬下認為她這麽做,很愚蠢!也是倔強的表現!”


  “愚蠢?倔強?”碧雲天危險地眯起越長越漂亮的雙眼,目光落在劉萋萋的臉上。這時候,他已經在主座上落了座,而劉萋萋與他的距離並不十分遙遠。


  流年感覺身體微微一僵,聲音壓低下去,“屬下認為,此舉無異於雞蛋碰石頭,這是在以命相搏,所以,是愚蠢的行為。”


  碧雲天好笑地嗤之以鼻,顯然並不以為然,說道:“你認為,她若不以命相搏,今後會過怎樣的日子?”沒有等流年的回答,碧雲天又接著說道:“她會按照嫡母的安排,一輩子過著被身為正室的嫡姐欺壓,將來,甚至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會有。以萋萋這樣的性子,你認為她能夠受得了嗎?她會生不如死。”一想到房蜜竟然指使人給劉萋萋下春藥,強迫她去鄒府做妾,碧雲天就很生氣。但他知道,從自己的立場上來看,自己還真是師出無名。

  流年低下頭,輕聲說道:“但她總歸是倔強的!難道,她還不知道世子您的心意嗎?她就不會來求您幫忙嗎?”


  碧雲天搖搖頭,“她不會來求我的。你以為我的性命三番五次被她救下,她就會領教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含義嗎?她受的苦太多了,連親生的父親都不能夠信任,又怎麽會輕易相信我呢?”


  “所以,世子才幾次三番故意設局,騙她一再舍身相救?”這是何其苦心孤詣!碧雲天喉嚨滾了幾滾,這句話終究沒有真的吐露出來。


  碧雲天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裏話,問道:“你是不是在嘀咕本世子什麽?”他覺得耳根有些發熱,不由抬手摸了摸。流年趕緊回應:“沒有!”


  “是嗎?”碧雲天顯然不信,但懷疑的目光還沒來得急投到流年身上,就自己懊惱地輕呼一聲,“你竟妄想轉移本世子的注意力!”說著,他趕緊抓緊時間往劉萋萋那處看去。


  流年委屈地流露出認命的神色,可惜沒人注意。


  聽了劉萋萋的話,眾人俱把目光投射在蕭望身上,緊張地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南王蕭望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道:“你說!”


  看不見王爺有什麽不妥的神色,也從碧王府世子的臉上看不到生氣的樣子。兩個地位顯赫的男子就仿佛是在聚會,正聽另外一個友人暢所欲言。


  房蜜的心便跟著七上八下起來。不過,她一點兒都不擔心芳姨娘會跑了,因為,她已經牢牢地將對方掌握在手心裏。倒是劉萋萋,可能因為這倔強的性子,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說不定就脫身了去。不過,自己能夠用劉萋萋引來芳姨娘,同樣也能夠用芳姨娘引來劉萋萋。發現自己隻要逮到其中一個,就不會丟掉另外一個,房蜜心裏便安定了許多。


  相比房蜜而言,劉洋平心裏就亂得多了。他與蕭望倒有幾分相似的想法,既然南王有能力幫助自己在清州知府一職上添得助力,那麽,反過來,對方也能夠妨礙自己無法獲得該職。想到這裏,劉洋平不禁惱怒地瞪了一眼身邊的房蜜,神色間的不喜隻要是個有心人就能看得出來。可惜,身為當事人的房蜜,卻絲毫沒有察覺,全身心幾乎都在女兒劉惠蓮處。


  與劉洋平夫婦相比,身為他們女兒的劉惠蓮可就差多了。身子不安分地動來動去,要不是被房蜜用力死死拽住,很可能再次衝過去,與劉萋萋發生正麵衝突。她實在想不通的就是,自己也不怎麽懼怕南王和小世子,可是,為何自己卻受到母親的阻止,沒有在兩位權貴麵前好好表現她的勇氣?而劉萋萋呢?她是被迫的!

  劉萋萋沒有跪下來磕頭,求兩位權貴,劉惠蓮很驚訝很驚訝,她甚至都能夠感到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到底是為什麽啊?她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劉萋萋的後背,仿佛能從其上瞪穿一個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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