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鄒靜之,你混蛋
說出來以後,反而覺得心裏輕鬆不少。劉萋萋淡然一笑,“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她已經打聽過了,師父王當沒有親朋好友,隻有自己一個徒弟,且還是機緣巧合下認下的。所以,王氏絕技除了她以外,還沒有人知道。也就是說,那些解毒方法,還是要靠自己努力破解。可問題是,她眼睛瞎了,根本就看不到秘笈上寫什麽。
“小七,你真的要給我看?就不怕我私吞,害了你性命?”當聽了劉萋萋所做的決定,連豐盈雙眸閃過一抹亮光,捧著王當秘笈的手都因為激動而顫抖不停。擁有這些,他在用毒、解毒一行中,便已經優於其他人太多、太多。
看不到連豐盈狂喜的眸色,劉萋萋想起了什麽,緩緩點頭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對麵忽然安靜下來,劉萋萋感覺哪裏不對。正在這時,她聽到一個男子怪異的笑聲,笑聲桀桀,不需要仔細辨認,就知是來自連豐盈。連豐盈笑畢,方才察覺到劉萋萋安靜得有些怪異,不禁起了疑心:“小七,哦,不,應該叫你劉萋萋,你怎麽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呢?”
劉萋萋似在凝神思考著什麽,隨意地反問道:“驚訝什麽?”
果真是癡愚的女子,連被他騙了尚且不知。連豐盈目中露出狂喜,聲音還算保持著往日的平穩,他說道:“你應該驚訝,我不是我;你應該驚訝,我輕而易舉地就取得了你的信任,輕而易舉就騙走了王當絕技;還有,你應該驚訝,我是如何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
他越說越激動,目中的銳利也越來越明顯。眼下,東西已經到手了,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置劉萋萋了。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置她,畢竟她已經快要死了,隻要自己耐心一點,等著她自己去死,還不會費他什麽事,可是,他卻忽然沒有了耐心。
劉萋萋似乎想了很久,才把連豐盈帶給她的衝擊理順了。她的臉色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雙手也仍舊扶在輪椅兩邊的扶手上。她人靜靜地坐在輪椅裏,不合身的深藍色直綴深衣罩在她瘦削的身上,更顯得她的柔弱,仿佛風大點兒,就能把她吹跑了。但就是,這樣的女子,卻莫名地讓連豐盈喘不過氣來,同時也很氣餒,或許正因為對方基本上毫無反應的反應。
果然,劉萋萋像個傻子一樣,反應過來後,張口就是不明白的問道:“我為什麽要驚訝?那都是你的事,與我何幹?”
連豐盈差點沒有跳腳,視死如歸的他見過,可是,卻沒有像她這樣的,“怎會與你無關!這些東西可是你賴以為生的秘笈!是你師父的遺物!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珍惜!”換成是他,還不跟對方拚命啊。
“你說得都對,但我已經給了你,你怎麽卻認為是自己騙過去的?”劉萋萋輕皺眉頭,臉上也寫著不解。
連豐盈這次真的要跳腳了,“你個癡愚女子,我騙了你的東西,你還有命在?我會取你性命,要你永遠閉嘴!難道你都不害怕嗎?”說到這裏,連豐盈忽然懂得,自己為何如此激動了。因為,他竟然沒有看到劉萋萋露出怯怕的樣子!早知道她這麽好騙,他就不會等到現在了。想起為了取信劉萋萋而在望江樓當免費夥計的歲月,連豐盈心裏就覺得不爽。
劉萋萋嗤笑出聲,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怕這些?該怕的和不怕的,她不都在暗夜之中,獨自承受,默默隱忍著過來了。難道以為一個人雙眼瞎掉,能夠如無事人般麵對外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生不如死……
但是,這些煎熬,劉萋萋不會說出來,她也不想說。“那你準備怎麽殺我?”她挑眉問道。但是語氣,卻仿佛是在問今天的天氣如何。
連豐盈喉嚨一嗆,險些說不出話來。咬了半天牙,才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拿你試藥!”
“試藥啊,這個主意還是不錯的。”劉萋萋稱讚了一聲,“連豐盈,其實你有才華,長得又還不錯,為何卻幹這種不被世人尊重、反而還萬分鄙視的活兒呢?我真是想不通。”
連豐盈哧地冷笑出聲,“你有哪裏想不通?每個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為了得到進入太醫院的機會,我走這條捷徑也是情理之中。怪隻怪你太過愚蠢,哼。”
“太醫院?看來你的野心還不小。”劉萋萋淡然道。過了一會,她轉動輪椅倒退了數步,連豐盈瞧了也沒有阻止,劉萋萋徐徐說道:“隻不過,你卻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你說什麽?”連豐盈來不及惱怒,就發覺自己四肢發麻,渾身開始僵硬,他腦中嗡的一聲響,立刻明白了什麽,“你在我身上下了毒?什麽時候下的?”自己一直小心謹慎,十分肯定劉萋萋沒有在自己身上下毒。但是現在,他卻分明是中毒了!
連豐盈的惱怒更多是出於自身,一個想要躋身太醫院的大夫,居然毫無察覺自己中了毒!
聽到他喘粗氣,劉萋萋抿嘴冷笑,笑得很是燦然,卻因為黑氣充盈在臉上,使得連豐盈看得心頭發怵,“毒藥早已下在卿桑茶中,是你自己背著我偷偷研製,日積月累之後,體內有了毒素。”
連豐盈如夢初醒,想想,雖然意料之外,卻的確是情理之中。“這麽說,你研製卿桑茶,並讓我幫你推銷出去,本就沒有安什麽好心?”他越想越覺得氣憤,本以為對方是個癡愚的,誰知道今日發現真相,癡愚的那個倒成了自己。
劉萋萋心情總算有了點點愉悅,“卿桑茶對於治療像王老夫人那樣的流行性咳喘,極是見效。但是,是藥三分毒,我師父交給我的又是製毒,而非解毒,我怎麽敢隨便拂逆了師父的遺願?”言下之意,那卿桑茶根本就是毒藥!連豐盈時至今日,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隻歎自己急於求成、過於貪心,才會著了道。
聽著對方的歎息聲,劉萋萋臉上依舊平靜如湖水,接著說道:“單是卿桑茶,你還不至於中毒。另有一份毒藥,是我師父早早下在我給你的秘笈上,你若不背叛我,或者願意幫我去辦幾件事,我便會替你解毒,最終借這些秘笈給你看,我也不會有什麽。隻可惜,你自己心急了些,還沒有等我說明情況,就將自己徹底暴露。隻能說你,癡愚。”
她將“癡愚”二字返還,讓連豐盈口中發苦,心頭惱恨,卻無法辯駁出聲。這毒發得迅速,他已經有了頭暈眼花的症狀。
“啪啪啪!”忽然數聲拍掌聲傳來,一個俊秀男子轉入院中,連豐盈在暈過去前,隱約見他錦衣華服,來頭應該不小,“不動聲色,便將對手撂倒。劉萋萋,數日不見,你當真讓為夫刮目相看。”
聽這聲音,劉萋萋立刻認得這人是誰,她皺眉不喜,閉嘴不語,手中隻轉動輪椅準備離開。連豐盈雖然得了她的東西,可是卻讓鄒靜之撞破,那麽這事便不會是秘密,遲早有人聞訊前來,連豐盈自然有人替她收拾。她隻是納悶鄒靜之如何跟來這裏?
鄒靜之已按住她推動輪椅的手,力道之大,讓劉萋萋忍不住抽氣,她皺眉道:“我與鄒大公子毫無關係,還請公子自重。”如此文縐縐的話語,她自己說過一次,就覺渾身雞皮疙瘩四起,多說一次也是不願。
鄒靜之也不生氣,“怎麽會沒有關係?”他突然湊近她耳旁,溫熱的呼吸噴到她敏感的耳垂,讓劉萋萋下意識偏過頭去,鄒靜之低聲笑著說道:“你那嫡母待你真是極好的,我隻是過去轉悠了一圈,我的嶽母大人,就主動把你的身契文書給了我呢。”說著,看向劉萋萋漆黑的大眼,言語中的笑意毫不遮掩,“你若不信的話,我這就給你看看?”
劉萋萋睜著雙眼,黑眼珠子在眶中一如正常人那般轉動著。房蜜對她,還真是好得可以!她咬牙卻笑道:“鄒靜之,你說你圖我什麽?你沒看到我雙腿殘廢、兩眼失明了嗎?”
她譏諷的笑聲聽在耳裏,是那麽地刺耳,卻也同樣使人心生憐憫。鄒靜之一怔,還真沒有想到劉萋萋連眼睛都瞎了,按在輪椅上的手力道鬆了不少。
他顯然沒有料到自己會這個樣子吧?劉萋萋心底冷笑,臉上的笑容也同樣擴大開來,“鄒靜之,若我是你的話,身契文書也就不必留著了……”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聽鄒靜之說道:“不,你哪裏也別想去,隻能留在我身邊!”
連自己都嫌棄自己這副模樣,他鄒靜之算什麽?算什麽?劉萋萋愕然,嘲諷的道:“鄒靜之,你為何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
鄒靜之不答,“萋萋,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們鄒府的鬼。不說廢話了,來人,送她回府!”
“鄒靜之,你混蛋!”
再好的脾性,也被鄒靜之的野蠻惹得怒火中燒。劉萋萋吼出聲,鄒靜之當沒聽到。
才出了院門,迎麵卻撞上了一群人。當先的,是一個男子,他騎在雪白馬匹上,五官俊秀,目光深邃,衣衫在風中微微翻飛,顯得超塵脫俗、猶如謫仙。他睥睨的目光,雖不帶任何感情,卻讓人感到無形中帶來壓迫,會生出不敢與之對視的卑怯感來。跟在這名男子身後的,則是一位白衣勝雪男子,皮膚白皙勝雪,也騎著一匹馬,隻是馬卻是棕色的,腰間還配著寶劍。一看就知道是前頭男子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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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猜猜看,是誰來了,還帶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