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仇人風波
鬼車被救下也過去許久,因為受了那麼多天雷,養病期間的鬼車神叨叨說了許多話。
有時錯將來探望的火靈兒認成玄止,將玄止看做火靈兒;該說的,能說的,不該說的,不能說的,他愣是說了個乾淨。
待他痊癒,已是三月後的事了。
眼瞧著人界已入深秋,遍處碩果累累,金黃一片,可九重天仍舊仙氣瀰漫,綠水青山。
這天上的美景她幾乎見識過了,也只好無聊的憋在絕塵宮裡,偶爾拿了書冊捲軸到花園去練習仙術。
初學時,她拿了本《聚靈》,便興沖衝去了園裡,卻不想一天下來,連靈氣都感覺不到;往後幾日亦是如此,她仍不得法門。
一日,她頹喪窩在亭中,回想忘川一戰的情景與臨淵台時的憤怒,在看看自己現在這窘樣兒,不由得連聲嘆息。
奈奈正端了酒盞朝這邊來,聞得嘆息,遂問道:「仙子這是怎麼了?」
火靈兒見是奈奈,鬆口氣道:「沒什麼。」見奈奈仍舊站在那兒,又道:「找我有事嗎?」
奈奈輕笑一聲,福身道:「仙尊遣人送來上好的溫酒,說寒冬將至,給仙子去去寒。」
「玄止倒是有心了。」她剛接過飲上一杯,又道:「可給燭薇殿送些去?」
「這倒不曾,仙尊說君曄仙君不善飲酒,便了了。」
「君曄?」
見她不解,奈奈回道:「仙子那日救下的就是君曄仙君,仙尊說他既已正名,也當用回先前的名字。」
火靈兒微點頭,又另拿了酒杯斟滿遞與奈奈,道:「九重宮闕清寒,你也一道暖暖。」
奈奈呆立了會兒,顫巍巍道:「謝仙子憐惜,奈奈何敢蒙恩?」
火靈兒掂起酒水的手懸在身前,她微微笑著:「都是些閑人,誰也不比誰金貴。這酒,就當是朋友間的關心吧。」
聞言,奈奈方抬了頭,顫顫接過酒杯飲下,一股暖流由口入喉,暖了全身也留進心頭。
「奈奈謝仙子恩典。」
火靈兒噙著笑意望望蒙起紗幔的湖面,道:「捎上酒盞,隨我去趟燭薇殿。」
絕塵宮正廳,玄止與玉蛟瓏正坐,看暮雲一人演示新習的仙術。
暮雲成熟了不少,但仍是紈絝模樣;玉蛟瓏倒是變化較大,想來是開始退鱗的緣故;至於玄止,他今日一襲墨衣,面色較以前潤色了不少,溫和了些。
演示完,玄止又拿出一本書遞與他,道:「好好練,這是最後的要求。」
聞言,暮雲實是興奮的不行,可接過一看,就又頹喪下去了。
「哥,這法術可是你這層次才能用到的,現在就讓我學,會不會……」
玉蛟瓏走過去一瞧,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勸解暮云:「司雲本是個苦差,晴雨雷陰雪霧風都與之緊扣。若要往後無憂,這靈念之術倒是非習不可。」
暮雲瞪著眼兒,抱怨道:「只道是為我好,璟霄你又不學,自是說得風涼話。」
玄止恨鐵不成鋼地盯住他,壓低了聲兒道:「他早學會了。」
修習靈念之術是避無可避了,不過他也不會讓玄止得意了去。收起書卷,暮雲小步走到玄止跟前,問道:「怎麼不見那日日跟著你的小仙子?莫不是又去了燭薇殿?」
見玄止無動於衷,又轉向玉蛟瓏,佯道:「這倒也是,好歹臨淵台那般護著,君曄卧榻修養,她定是在旁守著。」
「倒是奇了,仙子來九重天不久,如何能為一不相干的人做到如此?」
玉蛟瓏本是無心之言,卻讓玄止眸里閃過一絲異色。他起身,道:「母愛如山,這不過其九牛一毛。」
殿里瀰漫著詭異的氣氛……
暮雲揉著鼻子,道:「哥,不如也讓我倆去見見君曄?好歹千年不見了。」
玄止不語,是為默認了。
穿過悅竹殿與心梧殿中間的紅木走廊,一路伴著風鈴的清脆聲。
燭薇殿外,玄止遙遙瞧見一紅衣仙子裊娜進了寢殿,身後隨著一位仙娥。不用見其面,他的臉色已然不善,只是自己尚未發覺。
見他終於變了臉色,暮雲輕敲玉蛟瓏的肩頭,示意他看。看到這令人堪憂的深情,玉蛟瓏小聲問暮云:「仙尊是怎麼了?」
暮雲連聲嘖嘖,挖他一眼,道:「這都看不出來,你也是可以。你只管等著看,有人要遭殃了。」
聽他這般說,玉蛟瓏也不再問,只老老實實的跟在玄止身後,與兩人一道進去。
殿內,火靈兒行至床前屏風外輕敲敲木框,道:「傷可有好些?」
聲落許久,不見人應答,她只當是君曄在酣睡便沒再作聲,緩步朝屋外退去。距門十來步的樣子,火靈兒下意識往左邊兒躲開,君曄果然一趔趄撞在門框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捂著額頭望向外邊兒,問道:「怎麼你一個人來了?」
火靈兒招招手,示意奈奈進屋。道:「這不,給你送來溫酒解解寒,順道看看你恢復的如何。」
聽到有酒,君曄直直走到桌前,當即倒出一杯品嘗。而後嘖嘖道:「絕塵宮竟也備上了果釀溫酒,真是我意料之外的。」
「你意料之外的事兒,可還多著呢。」隨聲兒來的正是玄止,暮雲和玉蛟瓏。
火靈兒嘴角掛上了弧度,道:「你怎麼來了?」
他看看桌邊的君曄,再瞅瞅門側的火靈兒,臉色稍好一點,道:「有人想見見老朋友。」
暮雲尬笑了聲,當他與君曄的目光對上,氣氛就開始詭異起來。這會兒玉蛟瓏也和他對上,場面一時間很微妙。
良久,君曄沉住氣,道:「能記得來探望我,我可真是感激涕零了。」
剛醞釀著好戲,玄止就一把扯過火靈兒,領著她走出寢殿。
「玄止,這是做什麼?」
玄止在院外站定,一揚長袖,似有些警告道:「他們老朋友見面,別摻和。」
「可是……你確定他們不會打起來?」
「會打。」
火靈兒心頭一驚,忙道:「那你還不管!」
「這是他們三個見面的規矩,管那作甚?無非就是廢我一座宮殿,回頭修修便是。」順便藉此將君曄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