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生不如死
“你知道？”她微微怔住，睜著眼睛看著他不說話了。
他知道姚蒂娜死了，還能保持得這麽…平靜，難道他真的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但一想到他本來就是冷血的人，當年他逼得她走投無路，她在他眼前跳進大海裏，他除了隻有驚愕，還有什麽呢？他聽到姚蒂娜的死，最多也隻是感到意外吧？
想到這裏，朱菲艾笑了，眼角的淚光愈發潤濕。
金俊恒不知道她笑什麽，但是看得出她的笑容含著淡淡的悲傷，一顆心冷不丁抽痛了一下。
“姚蒂娜死了，是她咎由自取，她差點害死了你和雅子，你卻還要為她的死而難過，你到底在想什麽？”
朱菲艾笑著搖頭，為他的話感到心涼，姚蒂娜很真可憐，一切痛苦的源頭是他引起的，他現在卻一點的意識都沒有。
朱菲艾看著金俊恒，流著眼淚說：“你不會懂的，你永遠都不懂。”
周六早上，朱菲艾去精神病院看望姚蒂娜的媽媽。
姚爸爸扶著姚媽媽在院子裏散步，朱菲艾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麵。晨曦柔和溫暖，院子裏的草坪和樹葉翠綠盎然，空氣飄著淡淡的泥土清新味道。
走了一小段小石子徑道，姚爸爸扶著姚媽媽坐到石椅上。朱菲艾停了下來，就站在姚爸爸的身旁。
姚媽媽似乎沒發現朱菲艾，顧自玩著手中的布娃娃，嘴裏自言自語著：“娜娜，要乖哦，娜娜是好孩子，不可以哭哦…娜娜笑一個…”
姚爸爸看著妻子，心裏一陣心酸。
“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她始終無法接受娜娜已經不在的事實……” 姚爸爸輕柔地撫摸著妻子那張憔悴的臉。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害了姚蒂娜，對不起……”朱菲艾低下頭，心裏滿滿的愧疚。
如果她沒有堅持要告姚蒂娜，如果她能夠大度一些，那麽姚蒂娜或許就不會死掉。那個時候，姚蒂娜明明想和她和解的啊！她為什麽不幹幹脆脆地答應她？現在內疚後悔都沒有用了，別人已經失去了女兒。
姚爸爸搖頭，歎了口氣，“不是你的錯，怪我做父母的沒把她教好……”他仰頭望著天空說，“一切是她的命啊。”
她也順著姚爸爸的目光望向那晨曦的天空，靜靜地不再說話。
這一切真的是姚蒂娜的命嗎？不是這樣的，如果她沒有遇到金俊恒，那麽到現在還能活得很好。
陽光溫暖，樹木翠綠，春天的氣息是那麽的清新令人舒適。
街道上，人來人往，朱菲艾獨自一人行著，那種感覺又像回到了爸爸死後的某一天，內心充滿了難過與懊悔。
當回頭想著過去，就會發現很多很多的事都已經變了，連她也變得跟當初不一樣，如今，再做些什麽也回不到過去。
朱菲艾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人行道，她心不在焉地停下來等待綠燈。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腳準備過人行道，她不知道她等待的綠燈早已經轉為了紅色。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拉住，她腳下不知道拌了什麽東西，身體失去平衡，她跌進了一個人的胸膛裏，頭頂傳來冷漠的聲音。
“如果想死，拜托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去死！”
這聲音，是她熟悉又憎恨的。她推開他，退後一步，笑了聲，“你不隻心狠，連嘴巴也很毒，金俊恒，你想我死我偏要活著！”
“姚蒂娜的死對你來說，真有那麽難受嗎？”金俊恒皺眉問她。
“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怎麽可能理解得了？”她嘴角扯出一抹譏諷，“就算多重要的人死了，恐怕你連眼也不會眨一下吧！”
“走，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扣上她的手腕，直接拉著她走。
“放開我！我不去！”她低喝，不想跟他走。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起了她，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望著眼前的這座大樓，朱菲艾臉色微微泛起了蒼白顏色，“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這座大樓承載了許多許多痛苦的事，盡管裏麵有她和爸爸的記憶，但是那些無法忘記的痛苦就像把大火肆意地燒著她身上每處肌膚，生不如死。
這座大樓裏，她和爸爸幸福地過日子，但是她唯一的爸爸卻死在這裏。
這座大樓裏，她一直關心的妹妹卻在這裏和她未婚夫銷魂牽夢繞。
這座大樓裏，他背叛了她，利用了她，也侮辱了她。
“六年前，我在這裏深深傷害了一個女人。”金俊恒望著大樓，輕聲地告訴她。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我沒興趣聽！”她沒辦法待在這裏，轉身就走。
金俊恒很快就拉住了她的手，然後抱著她，將頭深深埋在她的肩窩，低喃的聲音是那樣痛苦而壓抑：“菲艾，我很後悔，我不該傷害她…真的不該…傷得她那麽深…”
朱菲艾眼裏已經出現淚光，嘴角卻揚起冷冷的笑，“哪個她？朱雅靜嗎？”現在來後悔還有什麽意義？
“朱雅靜她不應該愛上我的，對吧？如果她不愛我，那麽就不會活得那麽痛苦了。”連到死的那一刻都帶著痛。想到朱雅靜那張麵目全非的臉，金俊恒的心像被車反複碾壓，痛得就快無法呼吸。
朱菲艾閉上眼睛，眼淚終究無法忍住，再度睜開眼時，已是一片的寒冷與恨意，“對，朱雅靜愛上你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但是你不需要對我說，我不是朱雅靜！”她冷漠地掙開他的手臂，抬腳就走。
金俊恒出神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為什麽連說話的語氣也這麽像她？朱菲艾，你到底是誰？是什麽目的讓你如此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