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黃皮子記仇二十載,我爺爺被困難脫身
在經曆了這樣反複的邪門的循環後,我爸爸終於知道了柳樹溝這棵“陰陽樹”的含義,原來它的陰陽不僅是在同一棵樹上,一半茂盛一半幹枯,更是一麵生一麵死的陰陽分解。
其實眼前已經是那片通往回家的路的苞米地了,隻要一直向前就可以回到熟悉的世界。可我爺爺還在柳樹溝裏,我爸爸又怎能扔下他而不顧呢。於是在我爸爸反複的穿越這棵大柳樹,卻無法再進入那個疑難邪惡的柳樹溝後,終於由焦急變惱怒,最終崩潰。
我爸爸再一次端起槍,扣動扳機朝那棵大柳樹嘡嘡嘡的連射三槍後,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完全顧不得地上的石頭堅硬,顧不得地上的草茬紮人。
我被爺爺那件肥大的上衣綁紮在我爸爸的身後,槍聲驚醒了昏迷的我,我慢慢的睜開眼,初秋太陽的光刺的我的眼睛生疼。槍聲還在山穀裏回蕩,我的兩隻耳朵吱吱的響,除了耳鳴,我什麽都聽不見。
我爸爸正癱坐在地上,身後那片苞米地的另一端,趙村長帶著一群村裏的人趕來。他們手裏分別拿著鋤頭、鐵鍬、鐮刀和棍棒。想必動員村裏的人來柳樹溝尋人,趙村長一定費了一翻周折。
“老二啊,你爹他人呢?”
我爸爸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隻能用手指著那棵柳樹、指著柳樹溝的入口。
趙村長站在原地伸著脖子往柳樹溝的方向張望,雙手攏在嘴邊大聲的喊,
“六妹夫……六妹夫……”
怎麽會有人答應?這樣喊下去當然是徒勞,我爸爸心裏明白,趙村長以及他帶來的這些人,沒人敢闖進柳樹溝,也隻能這樣的喊了。
我伏在爸爸的身後,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便伸手緊緊的摟著我爸爸的脖子。
我爸爸想起了身後的我,趕緊解開外衣 ,把我放下來抱在懷裏。我再一次昏昏睡去,恍惚中感覺到爸爸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大舅,孩子發燒的不輕,你趕緊把孩子帶回家讓我媽看看,我進去找我爹……”
沒找到爺爺爸爸堅持不走,趙村長也隻好讓幾個膽大的青年留下,帶著我往村子裏走去。
其實那幾個所謂膽大的,也都不敢輕易的闖進柳樹溝。而我爸爸隻身一人又反複的穿越那棵陰陽樹,可結果都是一樣的,進去後,眼前還是苞米地,還是那群等著他的人們。往回走,再穿過柳樹,仍舊是那片玉米地,還是那群人。
而在那群站在苞米地裏張望的人們的眼裏,我爸爸繞過柳樹進去,再從另一側繞過柳樹出來,反反複複。他們並不知道我爸爸到底在做什麽,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又繞了幾次無果後,我爸爸把那杆槍嘩啦一聲扔在地上,伸手搶過一個年輕人手裏的斧頭,轉身再奔那棵柳樹而去。他想砍了這棵樹,既然一直在繞著這棵樹無法逃脫,不如索性將這樹砍了。到底要看看沒了這棵樹的阻擋,這柳樹溝到底會是個什麽樣子!
那群圍觀的人沒人敢阻攔,更沒人敢幫忙。我爸爸來到柳樹前掄起斧子剛要砍下去,突然,身後的人群裏有人 喊道,
“老二,別砍,”
我爸爸聽的出來,是我奶奶的聲音,趕緊轉過身,扔下斧子。
果然是我奶奶,她的懷裏抱著仍舊在昏睡的我,身後跟著趙村長。想必是他們沒走多遠就遇上了趕來柳樹溝的 我奶奶,才一起折返回來。
看到了奶奶,便有了主心骨,我爸爸趕緊三兩步來到奶奶的身邊。
“媽……”
奶奶低頭看了看爸爸的腳,從昨晚赤著腳追趕叼走我的野狼,又在柳樹溝翻來覆去的跳了好幾次荊棘溝救出跌進去的我,我爸爸的腳已經被草茬和石頭紮破 ,血都已經凝固,暗黑的血痂沾滿了泥土和沙粒。
“誰有水?”我奶奶回頭衝人群問道。
有個本打算來地裏幹活的村民遞過了隨身帶著的裝滿水的塑料壺。我奶奶讓我爸爸坐在地上,蹲下身用那壺裏的水慢慢的衝洗我爸爸腳上的攙雜著凝固的血液的汙垢。
剛才情急,感覺不到疼痛,而現在放鬆了,我爸爸卻疼的直咧嘴。不一會腳已清洗幹淨,我奶奶站起身在地邊折了幾支艾蒿,捋下艾蒿葉子,用手搓了搓,按在我爸爸的腳底板上,把剛才用來綁紮我的那件爺爺的外衣撕下兩根布條,把爸爸的腳包紮好,回頭對趙村長說,
“老哥,你找個人,把我們家老二背回去吧……”
趙村長點頭,回頭喊人群裏個頭高大的人出來背起我爸, 我爸爸伸手指那棵大柳樹對奶奶說,
“媽,我爹還在裏邊……”
奶奶擺擺手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爹得罪了黃皮子,這是人家尋仇了”
眾人都聽傻了眼,盡管是在陽光明媚的白天,盡管圍在一起的也有幾十號人,卻各個都感覺到了心裏發毛,汗毛發炸。
“那咋整啊,媽,我爹他……”
我爸爸趴在一個村民的背上,焦急的問道。
“先回家,我去求求常三太奶,讓她老人家給說說情吧,別的也沒法子……”
說完抱著還在昏睡的我,轉身往回走去。趙村長也帶著人跟在後麵。
從前天晚上我爸爸在劉老七家房頂蹲守開始,就怪事不斷,趙村長心裏明白這幾天的事都在常理之中,都是有些邪祟在作怪。而對付這些東西,隻能聽我奶奶的。
王革命牽著劉老七的驢進了柳樹溝,而我爺爺也被困在了柳樹溝,多年來關於柳樹溝的傳聞也隻是令村民們恐懼的故事,而現在人們終於真切的看到了柳樹溝的不同尋常。於是人人心驚膽顫。
人們呼啦啦的穿過苞米地,順著下隊村間的小路往回走,路過白勝利家的時候,白勝利家的門緊閉著,自從前些日子的那個晚上,半夜王革命找白勝利去搶救他奄奄一息的老娘王蘭花後,白勝利就閉門不出的在家裏悶了兩三天,才像往常一樣出門給村裏的人看病出診。
我奶奶走到白勝利的門口敲敲門,打算買點消炎退燒的藥,有些病是邪病,我奶奶能治,而有些病是真病,就必須找大夫開藥。我爸爸的腳底板傷的很深,所以得消炎免得感染。
敲了幾下,屋子裏傳出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一會白勝利把屋門打開了一道縫,探出頭問道,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