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劉老七魂魄遭牽引,我奶奶求助跳大神
果然不出我奶奶所料,這劉老七思念小毛驢心切,完全顧不得前兩天他抹了驢眼淚之後,看到的那些情景有多恐怖,一心隻想著再有機會能見到他的小毛驢,哪怕一眼也好。心裏不住的埋怨自己,那晚如果不被嚇的昏迷過去,或許就能見麵了。於是他思量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又按照我奶奶前兩天教他的方法,把霜打的辣椒秧切碎以後用茶水攪拌,摻在晚上喂驢的草料裏,果然的大母驢吃了之後又一次流下了眼淚,劉老七便不管不顧的把母驢的眼淚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他的老伴見到她的異樣,上前來阻攔他,卻被他又狗血噴頭的罵了一頓。他的老伴兒不敢再說話,便隻能由著他去。
傍晚的時候,劉老七把大毛驢牽到院子裏,用他親手做的鐵絲的耙子,一下下的給大母驢梳理身上的毛。一邊梳還一邊跟大母驢說話,希望它能召喚它的孩子回來,讓自己再見上一麵。也正是這個時候,我們一家人正從他們家門口路過,趕往東街的我姥爺家。而就在這之前,那群野鬼從他們家門口路過,但他專心的給大母驢梳毛,卻並沒在意。更何況他知道,如果小驢來了,大母驢一定會有反應的,而現在大驢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就一定是還沒來。
劉老七沒白等,果然,當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原本在院子裏老老實實的大母驢,突然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院門口。劉老七見了,精神一震,他知道,這應該是小毛驢來了。大母驢跑到院門口,伸長脖子向外張望的時候,劉老七也趕緊跟了上去。
過了沒一會,從劉老七家對麵的小樹林裏,小毛驢果然慢慢的走了過來。當劉老七看到自己那分別了大半年的小毛驢的時候,一下子流出了眼淚。小毛驢來到大門口,大母驢伸著脖子和小毛驢互相磨蹭,牲口也如同人一樣,母子之情,感人至深。
劉老七伸出手,打算去摸小毛驢,其實他心裏知道,這隻是小毛驢的靈魂,人鬼殊途,自己是沒法摸到它的。可情到深處難自禁。但讓劉老七萬萬沒想到的是,當自己的手觸碰到小毛驢的頭的時候,突然,轟的一下眼前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恍惚中,劉老七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拴著一根繩子,有一個人,就走在自己的前麵。看不見他的樣子,但背影特別的熟悉。他身形消瘦,個子不高,頭發蓬亂,走起路來沒精打彩的樣子,從背影看年紀並不大,但行動緩慢的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他拉著那根拴在劉老七脖子上的繩子,劉老七隻好跟在他的身後,他們走出院子,穿過村子裏的小路,走進南麵的小樹林。
樹林裏彌漫著一股霧氣,盡管暗淡的夜晚裏,無法看的清楚,但卻能分明的聞到那股霧氣裏夾雜著的灰塵的味道。十分的嗆人。
再往前走,樹林越來越濃密,劉老七驚奇的發現,天漸漸的亮了起來,但這光亮,卻與白天不同,找不到光的來源,一切都灰突突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可以清楚的看到,樹木都長滿裏綠色的葉子,像是到了夏天一般。而腳下踩著的地麵,卻是十分鬆軟,劉老七低頭看去,地上是一層厚厚的落葉,這些葉子顏色灰白,早已經腐爛,彌漫著一股腐敗的臭味。於是這空氣中的味道特別的複雜,有霧氣的味道、灰塵的味道、以及地上的落葉的腐敗的味道。這些味道無不刺激著劉老七的嗅覺,讓他感覺十分的壓抑。
其實劉老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在前麵這個男子的後麵,更不知道他要帶著自己去哪,但他的腦海裏始終沒找到不跟著他走的理由。於是他們就這樣的以前以後的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陣子,世界突然暗了下來,但借著暗淡的夜光,劉老七仍然能看到,前麵出現了一間破舊不堪的房子,劉老七仔細的分辨,他認出來,這是劉家鎮上隊的磨坊。劉家鎮的人們多少年來一直在這裏磨米磨麵,那個人拉了拉拴在劉老七脖子上的繩子,把劉老七拽進了屋子。還沒等劉老七反應過來,他就把繩子三下五除二的綁在了伸長的磨幹上。那繩子仿佛有魔力一拌,轉眼的功夫,就已經勒進了磨杆之中,呲啦啦的冒起一陣黑煙,與這磨杆融在了一起,渾然一體,再也看不清界線。
劉老七突然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皮膚在收緊,無意間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兩隻腳長滿了灰黑色毛來。這才發現,自己雙腿上了長滿了毛,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雙驢子的腿。緊接著,他不由自主的彎下腰,將磨杆抵在自己的小腹上,身體向前傾,雙腳往後蹬,用力的推動這盤石磨。石磨便轟隆隆的轉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屋子裏突然出現了一群麵色低沉,一言不發的野鬼,這與劉老七那晚在自己家看到的那些成群結隊的鬼魂一樣,但此刻的劉老七卻不在害怕。嚴格的說,此刻的劉老七已經漸漸的意識模糊,漸漸的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像一部上了發條的機器一般,一圈圈的推動石磨。
那些鬼魂也麵無表情,一個接著一個的爬上石磨,被磨盤上的那個黑色的空洞,一下子就被吸了進去。這些鬼魂排著隊被石磨碾壓,石磨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夾雜著骨骼碎裂的聲音。那些被石磨碾壓的野鬼,最終都變成了黑色的液體,滴入地麵,滲入泥土。
……
這便是劉老七所經曆的一切,其實我奶奶已經料到大半,眼前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被束縛在石磨上的劉老七的靈魂,解救出來,讓劉老七能夠三魂附體,轉危為安。於是當我奶奶在菜刀上寫下劉老七的生辰八字,一刀砍在門框上,鎖住劉老七身體裏殘存的靈魂,而後帶著我和我爸爸,走出了劉老七家。
我奶奶讓我爸爸回家去,在炕稍的那口紅漆木櫃裏,拿出自己的太平鼓和搖鈴,送到磨坊那裏,而自己卻帶著我,又一次折返回那破舊的磨坊。
到了磨坊,我和我奶奶仍像上次樣,放慢了腳步,屏住呼吸,悄悄的來到那窗子旁邊,探頭往屋子裏張望。屋子裏的情景卻沒什麽變化,劉老七仍舊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推著石磨,屋子裏的那些鬼魂,仍舊一個個的爬上石磨,最終被壓榨成黑色的液體。
我爸爸的腳力那是真快,我和我奶奶剛到磨坊不大一會兒,身後村裏的小路上便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那聲音清脆悅耳,奶奶知道那是她的腰鈴發出的聲音,看來我爸爸已經知道他所需要的東西到了,就趕緊站起身往前迎接了幾步。
沒錯,這聲音的確是奶奶的那串腰鈴所發出來的聲音。我爸爸一手提著太平鼓,一手拎著腰鈴個鼓鞭,飛快的向磨坊跑了過來。
我奶奶接過腰鈴,綁在腰上。把頭發整理整理,又抄起太平鼓和鼓鞭,大步的向磨坊的門口走去。到了近前,我奶奶站穩的腳跟,將太平鼓高高的舉起,揮動手裏的鼓鞭,咚的敲了一下,嘴裏吟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戶戶把門關.
喜鵲老鴰奔大樹,
家雀小燕奔房簷.
行路的君子住旅店,
當兵的住進了營盤.
十家上了九家的鎖,
隻有一家門沒關.
要問為啥門沒關,
敲鑼打鼓請神仙.哪哎,
哎哎,哎嗨喲
左手敲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五王鞭.
文王鼓,柳木圈.
奔得兒滑,刨的圓.
上麵栓上八銅錢
四個朝北,四個朝南.
四個朝北安天下,
四個朝南定江山.
哪哎哎
哎哎,哎嗨喲
文王鼓,鼓聲圓
聲聲傳到終南山
終南山,賽桃園
裏邊住著老神仙
老神仙,心慈善
弟子有難看在眼
乘著夜色來相見
來到世間救苦難哪哎,
哎哎,哎嗨喲
邊唱著,便搖晃著太平鼓,鼓柄上的銅錢,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這響聲清脆悅耳,節奏分明。在這寂靜的夜晚裏傳的很遠。
我和我爸爸都知道,我奶奶這是在跳大神請神了。其實像這樣的丟了魂的,是比較常見的,完全犯不上要親自跳大神這麽興師動眾。而這次,事情卻完全不同,我奶奶是想借機請來老仙兒,一來是將劉老七的魂魄從那一大群凶惡的鬼魂中帶出來,二來是想請老仙來,希望他能指引給我和我奶奶一條明路,四方煞封印的破解就在眼前了,盡管我們已經感受到了災難的臨近,內心裏卻是一片迷茫的,不知到該如何是好。
我奶奶站在磨坊的門口,叮叮咚咚的敲著太平鼓,嘴裏吟唱著請神的口訣。按照以往的經驗,我奶奶就這樣的敲上一陣子,就會有老仙前來,可今天不知道犯了哪門子邪風,過了一陣子,一切沒有任何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