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宿
這小女子!
跑什麼!說了今日會去看她,她居然跑了!
尋到了湘竹號房,慕霈成沒有從門進去,而是繞到後面。
世子爺輕功了得,三兩下就爬到了二樓,從窗戶進了去。
借著月光,慕霈成看到了床上躺著一張安靜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形成好看的弧度。
他辛辛苦苦追了好幾百里的女子,憤怒和緊張、擔心,此刻所有情緒都化成了繞指柔。
慕霈成輕輕地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想撫上思念了一天的臉。
突然夏子蘿快速抓住想碰她的手,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向來人扎去。
慕霈成眼疾手快,在夏子蘿拔簪子的下一瞬間就抓住了夏子蘿的手。
「阿蘿,是我!」慕霈成出聲。
「世子爺?」夏子蘿錯愣。
夏子蘿在外頭不敢深睡,聽到窗戶有異響時就警惕了起來。但她沒想到會是慕霈成。
「世子爺,你……一路追到這裡?」夏子蘿有些震驚。
「我說了我今日會來看你!」慕霈成道,看著夏子蘿。
他太想她了,一天未見就早已思念,回到慕侯府發現她不見了,他簡直要抓狂。
慕霈成忍不住一把拉過夏子蘿,緊緊抱住。
「阿蘿,我想你!」慕霈成在夏子蘿耳邊喃喃。
夏子蘿渾身一震,心裡有些螞蟻在爬。
夏子蘿從慕霈成的懷裡掙脫出來,一隻手推開慕霈成。拿著簪子的手依舊舉著。
「世子爺,我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夏子蘿有些惱怒。
「我也說過,自從我們第一次相遇,就不存在授受不親這一說了」慕霈成道。
「還請世子爺自重!」夏子蘿壓著怒氣。
「一直舉著手不累嗎?」慕霈成笑道,要伸手把簪子接過來。
「別碰!」夏子蘿立馬制止,「簪子有毒!你去把燈點起。」
慕霈成聞言,就起身去點燈。
屋裡漸漸亮了起來,夏子蘿小心地檢查發簪,又拉起慕霈雲的手細細查看,鬆了一口氣。
「這怎麼會有毒?」慕霈成有些好奇。
借著燈光,夏子蘿看清了慕霈成脖子上的汗跡未乾,頭髮微亂,稜角分明的冷峻下稍顯憔悴,幽暗深邃的眸子,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他肯定是一直快馬加鞭來追趕自己的。
夏子蘿心有點亂,連忙低下頭:「簪子煨了巨毒,見水或血即溶,肌膚上但凡有傷口碰到了就必死無疑。不然你以為我怎敢一人出門?」
所以才檢查他的手?
「就靠這一簪子來護身?」慕霈成覺得眼前的女子對這世道是有多寬容?
「……好過無護身之物。」夏子蘿低聲道。
慕霈成遞來那把匕首:「拿著,我說了以後就是你的。」
夏子蘿抬眼看他,大大的眼睛里波光流動。大老遠追過來,還不忘帶了匕首給她護身?
夏子蘿猶豫地伸手將匕首接過來,咬著下唇不語。
「你為何要走?」慕霈成嘆了口氣,「為何不告訴我你要走!」
「我一直都有說過的……」夏子蘿低聲道,看著那把匕首有些異樣。
慕霈成又嘆了口氣,看著夏子蘿一副貌似委屈的樣子,心有不舍。
「你這樣急著走,是害怕我嗎?」慕霈成一隻手將夏子蘿的頭部貼近自己的臉龐,「好歹跟我道一聲,我送你都好。你一個人在路上,我不放心的。」
「你若有個萬一,叫我如何是好?」慕霈成想都不敢想。
夏子蘿一下子語塞,心中萬千思緒。
「阿蘿,你不願與我一起,我不勉強你,好不好?」慕霈成放開夏子蘿,看著她的眼睛,「也不要躲我,可好?」
「世子爺,你這又是何必?」夏子蘿輕嘆。
「我不想嚇到你,更不想你躲我!」
「並沒有,世子爺想多了!」夏子蘿把目光轉開,「世子爺,世上無其他女子了?」
「有!」慕霈成回答,「但我只有一顆心,無法分與她人。」
「我…不想要…」
「你可以不要,但我已拿不回!」慕霈成認真道。
「世子爺,我昨日已說明了,我不願跟你。」夏子蘿道。
「我方才也說了,不再強求你。」慕霈成輕笑。
夏子蘿不想繼續糾纏,夜已深,她想歇息。
「世子爺,你已見到我了,是否可以回了?」夏子蘿轟趕。
「我今夜不走了!」慕霈成道。她一女子單獨在外過夜,他放心不下。
他能輕而易舉爬進她房,其他人亦可!
夏子蘿不是那硬心腸之人,風塵僕僕追趕幾百里,又趕回去只怕身子受不了。
「那我去讓店家準備個房。」夏子蘿道。
「我今夜就睡這裡。」慕霈成按住夏子蘿,不讓她起身。
「喂,不要得寸進尺!」夏子蘿豎眉。
慕霈成指著窗戶道:「我能爬進來,其他人也可。我守著你,你可安心入睡不好嗎?」
夏子蘿動搖了,她確實不敢深睡。
「那,你打地鋪。我讓店家多送一床被褥毯子來」夏子蘿道,又想到世子爺能在這個時間追到此處,定是未來得及用晚膳的。
夏子蘿有些無奈:「世子爺,麵條可否?」
麵條?慕霈成愣了一下,而後又笑了。
他沒讓夏子蘿起身,穿著裡衣出門成何體統,等她穿戴整齊又麻煩,慕霈成就直接下樓去前院了。
慕霈成在前廳要了一碗面,三兩下就吞完了,借了個地方快速沖澡,問店家要了套乾淨衣服。然後讓店家把薄褥毯子交給他,自己拿進屋。
屋子就夏子蘿一女子,且衣衫薄少,他怎肯讓其他男人進房?
他就不一樣,他擁過抱過的,就是他的女人。眼下夏子蘿不願,他會努力讓她願意跟他。
他的女人!
慕霈成不由心裡甜蜜漫溢!
慕霈成沒去多久,就抱著被褥毯子進房了,找了個地方直接把被褥鋪上。
在軍中多年,粗糙慣了,也不挑剔。行軍在外風餐露宿都是常事。
「阿蘿,睡吧!」慕霈成說著要去熄燈。
「別!」夏子蘿急忙喊道。
慕霈成好像明白了什麼,又覺得好笑:「一個人不怕,兩個人你倒怕了?」
眼下我怕的是你啊!不按常理出牌,隨心所欲。
夏子蘿心裡暗暗喊道。
「我又不會吃了你。」慕霈成滅了燈,然後躺下,不再言語。
屋子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夏子蘿想著心事,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嘆了口氣。沒過多久,也就睡了。
這一次是真的睡熟了,沒有任何地警惕感。
慕霈成聽到了那聲嘆息聲,心中沉重。而後又聽到夏子蘿微微的呼吸聲,薄唇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也跟著閉上了眼。
天光亮時慕霈成睜開了眼,平日他卯時就起的,昨夜奔波了一晚又睡得遲,醒來時已是辰時。
他側頭望去,床上有個小身影一動不動,看來有人比他醒得更遲。
他輕輕起身走到床邊,床上女子一頭青絲如雲鋪散,不施粉黛也膚細若脂,明眸緊閉,氣若幽蘭。
慕霈成食指輕輕颳了一下夏子蘿的臉,夏子蘿皺了一下眉,不滿被打擾,有點孩子氣地轉了個身繼續睡。
慕霈成抿嘴微笑,不管是發怒的夏子蘿,還是沉睡的夏子蘿,怎樣他都覺得好看,那點異樣的感覺又多了幾分。
沒有再多打擾,慕霈成輕輕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慕霈成在外頭尋了個地方洗漱,換上了自己昨日的衣服,穿戴整齊,又去吩咐早餐。
慕霈成進屋時,是端了盆熱水來的。夏子蘿已經醒了,睡眼朦朧隨意躺著,腦子裡一片迷糊。
慕霈成放下臉盆,坐到床邊。
看清來人,夏子蘿瞬間清醒,立馬坐起拉起被褥捂住自己,警惕看著慕霈成。
慕霈成沒有鬧她:「清醒了?有熱水洗漱,我去給你準備早膳來!」
夏子蘿趁慕霈成出去了,立馬下床洗漱穿衣整戴。
這叫什麼事啊!
夏子蘿一肚子鬱悶!
慕霈成算好了時間,帶著早膳推門進來了,放桌上就給夏子蘿盛粥。
「沒想到世子爺還會伺候人!」夏子蘿調侃道。
「我們行軍在外的,難道還指望有人伺候啊?什麼都是自己做的。」慕霈成頓了一下,笑道,「阿蘿若喜歡,我倒願意伺候一輩子。」
夏子蘿翻了個白眼,不再理睬他,默默吃起早膳。
當李太醫看到慕霈成的時候,眼睛瞪得跟燈籠大。
「世子爺,你怎麼在這裡?」
「路過!」慕霈成面無表情。
夏子蘿嘴角抽搐!
李太醫疑惑地看了看,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退房時,退的是兩間房!
李太醫拉住慕霈成的胳膊:「你昨夜是在丫頭房中過夜的?」
夏子蘿一股熱血倒流大腦,整個人僵硬!
「丫頭,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李太醫轉頭問夏子蘿。
夏子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解釋就是欲蓋彌彰?
不管回答是與不是都很難堪!
慕霈成看到李太醫的時候才想起店小二說的「一個老者帶著一年輕女子」,敢情這個老者是李太醫啊?
「你跟著阿蘿做什麼?」慕霈成問李太醫。
「阿蘿是我看上的,當然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了!」李太醫道。
慕霈成臉色鐵青,正要發作。都多大年齡了,老不休?
「李太醫是跟我回去見我師傅的。」夏子蘿見狀趕緊解釋道。
「我送你們回去!」慕霈成看著夏子蘿,並不是不放心李太醫,而是自己想跟夏子蘿多待一起。
「離青雲山不太遠了,日落前我便可到家。」夏子蘿拒絕,「世子爺,送到這裡吧。別讓我難做!」
慕霈成看著夏子蘿,看到對方臉上的認真,終於點點頭。昨日兵部把姦細抓住了,今日是要盤審的,是要緊事。就不再堅持。
「路上照顧好自己,我等你回來!」慕霈成道。
慕霈成看著夏子蘿的馬車離去,自己也上了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