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影子殺手 34、紛亂的頭緒

  頭緒，之所以紛亂，有時，並不是因為沒有頭緒，而是頭緒太多。


  比如孫建章，站在一個胡同口裏，就有這種感慨。


  本來，他有一根很清晰的頭緒。


  比如眉心一槍，能夠在敵人重兵把守的情況下，還能漂亮地射出，並且又不動聲色地消失，他隱隱感覺到，隻有上官雄能夠辦到。


  他並不知道上官雄的槍法有多準，但卻知道上官雄有多了解日本人的習性。


  盡管，他也知道上官雄已經犧牲了，但他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所以，他假定上官雄沒有死。


  如果上官雄真的沒死，就會有人認出他，但事實卻沒有任何人遇見過上官雄。一個能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認不出他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易容。


  就像江上一郎那樣，沒有人知道他那張麵具後麵，到底是張什麽樣的臉。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易容術。


  一種是偽裝。


  一種是整容。


  他想，如果江上一郎的那張臉確實是經過整容的話，那也隻有上官雄能夠辦到。


  因為他經曆了九死一生。


  再加上鬆本伊代的單獨約見，因此，孫建章的頭緒是上官雄沒死——他意外地遇見了敖靜——之後改名為江上一郎——然後隨她來到了武漢——用自己的方式鏟除日偽——眉心一槍成為他的標準——他被稱之為影子殺手——而鬆本伊代認出了他——於是找到他欲續前緣——機緣巧合地被自己發現了。


  於是，才有剛才冒險與江上一郎接頭的那一幕出現。


  但是，江上一郎不僅沒接頭，還把他的身體當成擦鞋布，擦了擦皮鞋，這是孫建章怎麽也沒想到的。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一個女人要了他的黃包車。


  因為想著江上一郎的事，他沒有回頭看車上的女人，隻顧低頭拉車。


  現在，他後悔了。


  因為就在這個巷口，那女人讓他停車，並且說道：“別回頭！”


  那女人的聲音很凶，也很冷。

  這使他想起了吳起燕見自己時的樣子。


  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她，也不知道應該稱呼她為太太還是小姐，隻得說：“您有什麽事嗎？”


  “我沒事，不過，你有事！”


  “嘿嘿，那是，那是，我拉黃包車，隨時有事。”


  “有事的時候，你拉黃包車；沒事的時候，你幹新四軍獨立遊擊支隊武漢特別支部的書記，對嗎？”


  孫建章的腦袋本來就不小，現在更大了。


  “請問您是——”


  “別回頭！”那女人再次喝道：“沒事跟著那個日本人幹什麽？”


  “我沒跟著誰，是他雇了我的車。”


  “你是在找一個人吧？”


  孫建章一怔，心想，看來她不是外人，連這她都知道。


  “我沒找什麽人。”


  “哦，那一定是我搞錯了。”


  “是嗎？”


  “你要找的那個人本來要我捎句話給你，竟然你什麽人都沒找，可能他也搞錯了。”


  孫建章現在有些震驚了，難道上官雄真的沒死？如果江上一郎不是，那麽他又在哪裏？

  “他讓你捎什麽話？”


  “你的左膀右臂，有一個是叛徒。”


  “什麽？”孫建章比剛才更震驚了：“你說什麽，誰是叛徒？”


  等了半晌，那個女人還沒有搭話。不用回頭他就知道，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胡同口裏。


  沒找到上官雄，卻找出身邊有個叛徒來。


  他極度沮喪地坐在黃包車上，一臉茫然地問自己：那個說自己在找他的人是上官雄嗎？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她是送情報的還是在使反間計？自己的左膀右臂不就是呂強和徐鐵嗎？他們倆當中真的有一個叛徒？是投靠了日本人還是本來就是國民黨的奸細？

  所以說，他之所以感覺到亂，不是沒有頭緒，而是頭緒太多，他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