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30、租界遇險
上官雄笑了笑：“我讓他給已經死了的徐鐵戴上手銬。”
古賀一愣：“你那是什麽意思？”
“當我推斷出徐鐵的死法後，就知道徐鐵一定是被他騙上車的；而當丁處長向我表示，殺死徐鐵就是為了不讓我受到牽連後，我就知道他到您辦公室後大概的說辭，所以，我提醒他給徐鐵加戴手銬，隻有這樣，才符合他後來所說的話。另外，我的這句提醒，也在給他傳遞一種暗示，不管是不是上官雄，我都欣然接受他的這好意，同時，願意與他結成某種同盟。”
“那你為什麽沒想到當場揭穿他，而是采取現在的這種做法？”
“司令閣下，我給他的這種暗示，與您把金條退給他，豈不是有異曲同工之處嗎？”
“我退給他金條時，是因為相信徐鐵是影子殺手所殺，如果我知道是他殺的，我會把他丟進火爐裏練成金條的。”
“但我卻不這麽認為，如果徐鐵是影子殺手所殺，就證明這個丁處長對我們並沒有多大用處，因為連擦肩而過的影子殺手在暗殺徐鐵的同時，都不願意順手牽羊地把他也除掉。他殺徐鐵，除了我所推斷的一石三鳥外，也許還有更大的秘密甚至是陰謀在裏麵。我殺了癟三，他就說是癟三與他接的頭，天下哪有那麽巧的事？就像他聽說森田機關長是被男扮女裝的刺客殺死的，所以就把影子殺手描繪的分不清男女一樣。”
古賀點頭道：“不錯，也許，他與重慶之間的關係，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我接受他的示好後，就有理由和機會進一步接觸他，如果他沒有問題，我們可以利用他對付中國人，如果他有問題，我們也可以通過他摸準那些中國人的脈搏，不怕他們能夠跳出我們的手掌心！”
“嗬嗬，”古賀站起身來，上官雄也跟著站起身來，古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宮本，好樣的，放長線釣大魚。看來對付影子殺手和重慶特工，本司令還要仰仗你了。”
上官雄“啪”地一個立正：“宮本人微言輕，不堪重任。”
“走，我們到會議室去！”
古賀已經聽到了夫人發出的信號，所以，他帶著上官雄走進會議室。
所有等候在那裏的人都站起來了。
“命令：從今天起，陸軍和海軍特務部合並一起，改成聯絡部，由左近允尚擔任部長，下轄四個課，第一課為督政課，監督以中國人為主的武漢特別市政府的日常工作，課長由淺倉擔任；第二課為情報調查課，主要負責控製武漢地區的警察機構，和情報收集工作，課長為武田信玄；第三課為經濟資源課，主要負責統一調配武漢地區的經濟物資，以及金融、煙妓和鹽政管理，課長為遠藤。他正在從關外趕往武漢的途中，最近兩天就到。最後是第四課，也就是特別行動課，全麵負責武漢地區的突發性案件，尤其是國共兩黨的間諜案，課長由宮本隆義擔任。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調到憲兵隊，職務由矢村隊長另行安排。”
對於遠藤擔任第三課長，對於其他人來說，雖然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因為那是一個肥缺，古賀當然要安排自己的人。而把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調出聯絡部，卻讓充滿異議的宮本隆義擔任第四課長，卻是讓人大跌眼鏡，連左近允尚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雖然他想拉攏上官雄，但卻不敢把這麽一副重擔交給他。畢竟，他是武漢城中最具隱患的人物。
不過，左近允尚並不明白這種安排的奧妙之處。
雖然明為課長，但這個課並沒有任何實權，日常也隻是個空閑職務，除非有涉及到國共間諜的大案要案，而一旦有此類案件發生，古賀是無可爭辯的臨時總指揮，矢村是天經地義的現場總指揮，幕後有古賀夫人操縱，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還隨時可以以督查員的身份出現，說穿了，第四課的課長，充其量也就是個衝鋒陷陣的跑腿角色。
隻是因為上官雄是個少佐，再加上身份的複雜，讓他出任這一職務，讓人有種一步登天的感覺而已。
而淺倉由憲兵隊代隊長出任第一課長，表麵上稍嫌屈就，但卻掌握著偽武漢政府的行政大權，同時，也是古賀準備用於隨時替代左近允尚的角色。
“是！”
雖然對於古賀的任命，個人因為立場不同，有著不同的理解和想法，但在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麵前，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應允。
“聯絡部的其他人都回去立即著手合並整肅工作，宮本隆義留下。”
“是。”
左近允尚帶著淺倉、武田信玄離開了，矢村、鬆本伊代、青木靜子和上官雄被留了下來。
古賀麵部的肌肉，比剛才略有鬆弛：“矢村隊長剛來武漢，就接二連三地發生了槍殺案，這個時候如果大張旗鼓地設宴，恐怕其他同僚指責我們麻木不仁，所以，今天下午，就請在座的幾位到我的別墅小聚一下，除了給矢村隊長接風洗塵外，我們再商討一下如何利用已經廢棄的A解決計劃，將更多的中國特工套進來，並最終一網打盡。”
“是！”
租界的漢江電影院裏，正播放著卓別林的無聲電影，看得人不多，能夠坐下上千人的電影院，稀稀拉拉地坐了不到兩百人。
報春鳥、唐凱和上官雄的第一個支部碰頭會，就在這裏召開。
上官雄向他們通報了上午在警備司令部的情況後，報春鳥立即說道：“看來鬼子對你改變了策略，由過去的收網捕魚，改為了放水養魚。”
“不錯。”唐凱也說道：“我覺得鬼子似乎不再糾纏於你是否是上官雄，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甄別你是不是影子殺手這個問題上來了。”
報春鳥繼續說道：“我想，鬼子大概會把影子殺手分成幾個階段進行分析，第一階段，就是以五十嵐翠的死為界限，他死之前出現的影子殺手，可能是你，也可能不是你；第二階段是以石木貞直的死為界，鬼子可能會判斷出，雖然他不是你殺的，但也不可能是重慶來的人殺的；第三階段就是森田皋的死，他們相必會斷定一定是重慶來的人幹的。這樣的話，在他們的意識中，武漢出現過三個影子殺手，如果按照這種思路走下去，那麽，你始終無法被他們排除在外。”
上官雄沉聲道：“那麽，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鬼子判斷出，武漢始終隻有一個影子殺手。”
“隻有這樣，你才能完全擺脫影子殺手的嫌疑。隻要你擺脫了影子殺手的嫌疑，那麽，在古賀眼裏，你唯一不可靠的地方就是與矢村的私仇了，那你所處的環境就將大為改善。”
“嗯，”唐凱說道：“隻要他們認定你是宮本隆義，那麽，鬆本伊代對你是上官雄的懷疑就不攻自破。現在，我們將要麵臨的是兩個要盡快解決的問題，一是找出一個讓鬼子找不出破綻的影子殺手，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二是你自己要過藤原美奈那一關，一切都得靠你隨機應變了。”
報春鳥問道：“老唐，你是不是打算讓小白臉繼續扮演影子殺手？”
唐凱笑道：“他隻是其中之一，因為鬼子一直沒弄清楚影子殺手的性別，加上在帝國飯店我們又用了男扮女裝之計，而小林秀賴又是死在曾玲的地下室，所以，我們接下來要走的，就是要讓鬼子發現，原來影子殺手是個女的，而且，她就是曾玲。”
上官雄點頭道：“主意是不錯，問題是曾玲的能力不行。”
“這個我想好了，小白臉、曾玲還有吳起燕，他們都將是影子殺手的替身，都以女人的形象出現，而且可以在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上做點文章，以彌補他們個人能力的不足。”
“是的，”報春鳥也覺得這個主意可行：“比如，他們在間隔很短的時間裏，相繼出現在不同的地方，那就給影子殺手平添了幾分神秘和超能，不由得鬼子不相信。必要是，老唐也可以客串一下，我就不相信，他們四個人加起來還會讓鬼子感覺出現在的影子殺手不如過去的影子殺手？”
上官雄笑道：“他們聯手，會讓鬼子感到比我恐怖多了，對於這點倒不用去擔心。現在的問題是A解決計劃，鬼子是不可能取消這個計劃的，但既然古賀今天當眾宣布了，那麽，他們無疑會把這個秘密的級別提升幾個檔次，過去我覺得象森田皋、左近允尚和鬆本伊代都有可能涉足，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可能左近允尚和鬆本伊代都將排除在外，除了古賀以外，最多隻有矢村知道。”
報春鳥提醒道：“根據群眾的反映，那次在碼頭被抓的無辜老百姓不僅始終沒放，而且一反常態，憲兵隊並沒有用他們來敲詐勒索，而是絕對不承認他們被抓過，看那意思，鬼子是想讓他們從人間蒸發似的。”
上官雄突然意識到，古賀在101街區莫名其妙地暴行，一定也與此有關：“101街區暴行的幸存者好像也平白無故地失蹤了，看來，鬼子是什麽地方需要人。”
“問題是從那些老百姓的年齡和性別結構上來看，都不想是去做苦力的。”
唐凱一拍前排座位的椅子背：“媽的，狗日的鬼子，他們一定是被抓去準備用作毒氣彈的活體實驗！”
上官雄和報春鳥對視了一眼，覺得唐凱判斷無誤，頓時，三人的心情都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哦，對了。”報春鳥說道：“今天就有幾個孩告訴我，昨天夜裏，有幾輛卡車從憲兵隊出來，朝城外駛去，我到城郊核實了一下情況，當地的老百姓說，昨天晚上確實有好幾輛卡車從那裏經過駛向了大岩洞。”
上官雄思考了一下：“這樣，我等會到憲兵隊去一趟，核實一下是不是少了犯人。”
“不妥！”唐凱說道：“這樣會引起鬼子對你的懷疑，我已經跟報春鳥同誌商量好，以後象這種外圍的工作由我們承擔，你的任務就是想法掌握鬼子的核心機密。”
報春鳥也說道：“老唐打算再以軍統的名義接觸一下丁處長，讓他在不自覺中替我們工作。你看能不能想辦法弄起大岩洞的結構和兵力部署情況，以及有沒有通行證之類的東西，如果有，想辦法搞到。”
“沒有問題，即使豁出性命，我也要把一切情況摸清楚。”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們可以利用一下。”報春鳥說道：“昨天晚上有人偷盜了鬼子通過107、109和121街區的電纜線和電話線，鬼子把這三個街區近上千男女老少居民都押到大街上，硬說他們通匪破壞軍用設施，如果他們不交出國共的特工，他們就不準回家，並且從明天開始，一天槍決一個，直到有人供認為止。”
上官雄渾身的骨節，都發出了“嘎嘎”的響聲：“這幫狗日的！”
“我已經和老唐商量好，明天我親自組織其他幾個街區的群眾前去聲援，要鬼子放人。”
“那太危險，我去找找淺倉，讓他放人。”
“不，”報春鳥笑道：“你明天最好也趕到現場去，但不是要鬼子放人，而是抓人。”
上官雄望了他一眼：“抓誰？”
“我。鬼子想必還需要更多的人做活體實驗，我想借此機會打進去。”
上官雄看了看報春鳥，再看了看唐凱。
明知道可能要把當做毒氣彈的活體實驗品，報春鳥還要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這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不怕犧牲。
上官雄覺得自己當初對報春鳥的誤解，簡直可以用“無恥”二字去形容。
他什麽也沒說，壓了壓帽簷，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報春鳥一愣，剛想起身拉住他，卻被唐凱攔住了。
“上官他這是怎麽了？”
唐凱心裏清楚上官雄的感受，因為當報春鳥跟他說出這個方案後，唐凱也感到十分震撼。
“沒什麽，”唐凱平靜地說道：“他需要思考一下。”
上官雄剛剛走到電影院的出口，唐凱快步跟了上去：“另外還有件事，因為殺了癟三，軍統總部已經下令，下一個暗殺的目標就是你。記住，這次和我一塊從重慶來到，還有兩個，一個叫小白臉，你在帝國飯店應該看到他了。還有一個叫招風耳，人如其名，你應該不難認出他來。”
說完，他徑自朝門外走去。
上官雄走出電影院的大門，就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好像在過往的人群中，有眼睛正盯著自己，而且不止一雙。
本來準備叫輛黃包車的，當他放棄了。
本來準備直接離開租界的，他卻故意朝人少的小巷走去。
兩個憲佐跟著他走進了小巷。
因為上官雄穿的是便衣，並且把帽簷壓的很低，所以，他們沒有認出來他，但覺得可疑，所以就跟了過來。不過，一進小巷，兩個憲佐就傻了眼。
明明是跟在他後麵的他們，這時發現，上官雄居然出現在他們的身後。
上官雄認出他們是趙爾凱的憲佐，所以，並不給他們任何機會。因為鬼子對同胞的殘害，使他更痛恨漢奸。
“啪啪”兩聲，兩個憲佐還沒感覺到痛，就先聽到自己膝蓋骨折的聲音。等到他們單膝跪在地上時，才發出陣陣“哎呦”的鬼哭狼嚎。
收回踢出的腿後，上官雄伸手又“啪啪”兩聲，朝他們的脖子砍去，兩人便停止嚎叫，一頭栽倒了地上。
上官雄不想殺了他們，隻想出出氣。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人迎麵而來，“啪啪啪”地一邊鼓掌，一邊喊道：“打得好，打得好，一看那兩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位大哥一定是高人了。”
那人長的實在普通，普通得讓上官雄幾乎說不出他的任何特征。
除了那雙耳朵。
他的耳朵，讓上官雄想想唐凱剛剛提醒自己的那個招風耳。
唐凱隻告訴了招風耳的特征，卻忘了告訴上官雄他的本事。或者，唐凱也不了解他，隻知道他是包打聽，卻不知道他的身手也是相當的出類拔萃。
上官雄沒有搭腔，而是靜靜地看著他。
招風耳走到距離上官雄三米遠的地方停下，笑嘻嘻地問道：“這位大哥，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不會說中國話呀？”
上官雄明白，招風耳已經認出自己，但隻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卻不知道自己就是上官雄。
雖然知道招風耳對自己不利，但上官雄卻不想傷害他。畢竟，他到武漢來是為了抗日的。而癟三不同，他不僅識破了唐凱的身份，更重要的，十多年前他就欠了上官雄的一筆血債。
上官雄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個飛腿。
他的本意是一腳踢倒招風耳，然後迅速離開。
但，他的飛腿剛起，招風耳卻一貓腰，旋即一招“橫掃千軍”，一條掃堂腿直奔即將接觸地麵的上官雄的另一條腿。
僅此一招，上官雄就知道招風耳不是等閑之輩，他的功夫絕對在癟三和唐凱之上。
上官雄的腿如果落地，輕則人仰馬翻，重則當場骨折。
所以，他用一條腿蹬在自己的另一條腿上，憑空借力，使自己倒立空中，然後用雙手直奔招風耳的那對不停前後煽動的耳朵。
招風耳開始還以為癟三是中了上官雄的暗算，從他的空中變招來看，招風耳就明白了，癟三明擺著不是他的對手。
招風耳無法躲閃，揚起雙手向上迎去。
“啪啪”兩聲，四掌相擊，本來可以立即分出高下的，卻因為上官雄的借力反彈，是自己的身體落在三米之外。
招風耳一怔。
因為上官雄整個人自上而下朝他襲來，而他由下而上被迫硬接一掌，憑上官雄剛才的功夫，招風耳知道自己要吃大虧。但上官雄卻是借力把身體彈開，分明是手下留情。
他不清楚，為什麽上官雄會放自己一馬。
就在上官雄剛剛落地站穩的時候，一條矯健的身影橫著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