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34、首次交鋒
“司令閣下在喊我的名字，宮本隆義。”上官雄沉聲說道。
如果說，高手之間的勝負，有事也靠運氣的話，那麽，所謂的運氣，卻不會從頭到尾隻光顧一方。
上官雄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能夠識破矢村，除了勇氣和一時的靈感外，運氣占有了相當大的成分。而麵對藤原美奈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一點感覺。
所以，他不敢去賭運氣。
顯而易見，從矢村和古賀兩次提到宮本隆義的名字，就是要以此刺激藤原美奈而逼上官雄就範。而藤原美奈的反應沒有任何破綻，剩下的就看上官雄的表現了。
他得感謝剛才的那個電話。
因為在古賀接電話這個過程中，上官雄不僅得到了充裕的思考時間，同時也得到了細心觀察的機會。
矢村一直用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
鬆本伊代平靜地看著桌麵上的菜肴，一副充耳不聞和與己無關的樣子。
隻有青木靜子表現得謹小慎微，像是心裏在懼怕什麽東西似的。
她懼怕什麽呢？
上官雄想到過，也許她是擔心自己露餡。
但旋即他清醒地意識到，青木靜子畢竟是日寇的王牌特工之一，如果自己真是宮本隆義，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日本軍官，為了與鬆本伊代爭風吃醋，她或許會為自己的安慰擔心。但現在的形勢並不是那樣，敵人是在分辨自己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上，上官雄相信青木靜子一定是毫無原則地站在軍國主義的立場上的。
所以，她的懼怕，絕不是為了自己。
青木靜子這次從東北回來，已經不是第一次當著上官雄的麵，見到過古賀、矢村和鬆本伊代，平時，她都沒有現在這種表現。上官雄立即判斷出，她一定是源自內心的一種對藤原美奈的懼怕。
她為什麽要懼怕藤原美奈？
按照植田雄的說法，二十年前藤原美奈就被矢村送到了妓女間諜學校，算起來她應該是青木靜子的前輩了，按理說青木靜子也應該對她有所敬畏。
但青木靜子卻不能算是一般的晚輩。
在日寇的情報界，她可以說是勞苦功高，甚至壓過川島芳子，與守田菊子和中島成子齊名。
如果說，她對自己的前輩有所懼怕的話，也隻有這兩個人當中的一個，難道藤原美奈就是守田菊子和中島成子其中的一個嗎？
上官雄也想過，進了妓女間諜學校後，藤原美奈也可能會改名，說不定就是她改名換姓成了守田菊子和中島成子，但另一個事實卻推翻了他的這種假設，因為植田雄說過，宮本隆義與藤原美奈兩小無猜、恩愛有加，即使宮本隆義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找到藤原美奈，如果藤原美奈真的是守田菊子和中島成子其中的一個的話，憑借她在日寇情報界的地位，要想找到宮本隆義並不是件難事。
從剛才的反應來看，宮本隆義在她的心目中還是占有絕對地位的，也就是說，成名之後的她，絕對不會不去尋找宮本隆義的。
因此，上官雄判斷，如果藤原美奈真的是第23師團參謀長的妻子，青木靜子不可能會懼怕她。如果她是藤原美奈改頭換臉後的守田菊子或中島成子，就一定不會找不到宮本隆義。
所以，上官雄斷定，這個藤原美奈是假的。
但，萬一她就是藤原美奈，也是改頭換臉後的守田菊子或中島成子，因為出於某種原因，就是沒有去尋找過宮本隆義，或者已經尋找過、並且已經知道宮本隆義在哪支部隊，隻是不願與他見麵呢？
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不是完全沒有。
上官雄決定，先給自己吃下一顆定心丸，在意識中肯定她就是一個假的，但在語言和行為上並不急於揭穿。
他要見機行事。
藤原美奈瞪大眼睛看著上官雄：“你……你是宮本君？不,不可能，不可能！”
說著，她搖搖欲墜。
上官雄立即起身把她攙扶住，鬆本伊代立即朝邊上移動了一下位置，把自己剛才坐的椅子讓了出來，上官雄扶著藤原美奈坐下。
“怎麽，”古賀麵露驚詫之色：“美奈小姐與宮本是舊識？”
矢村正色道：“何止是舊識，就是為了美奈小姐，宮本嫉恨了我二十年！”
“不是二十年，而是一輩子，”上官雄望了矢村一眼：“我會繼續嫉恨下去的。”
古賀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們個人的恩怨，留到戰爭結束以後再說，如果誰因此而幹出有損於帝國利益的事情，格殺勿論！”
“是！”矢村和上官雄異口同聲地答道。
“來，”古賀舉起酒杯：“讓我們為一對失散了二十年的舊相識，幹了這杯！”
藤原美奈不可能舉杯，她麵前的酒，本來是鬆本伊代的。上官雄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對鬆本伊代說道：“鬆本小姐，你的酒還沒喝呢！”
這時，旁邊的電話又響了。
“見鬼，”古賀嘟囔了一句：“今天晚上怎麽這麽多電話？”
其實，這個電話是他事先安排好了的，為的就是給藤原美奈和上官雄有個單獨的空間。
“喂，哦，朝比奈，什麽事？……什麽，洞中的老百姓鬧事，還跑了兩個？混蛋，就是上天入地也得把他們給我抓回來！”古賀放下電話後，對矢村、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說道：“你們立即跟我一塊到大岩洞去！”
“是！”
“宮本就留在這裏陪陪美奈小姐。”
“是。”
上官雄很清楚，大岩洞的老百姓是跑不出來的，隻不過是古賀他們準備出去。
兩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麵對滿桌子的菜肴，有種說不出的冷清。藤原美奈依舊傷感無比，而上官雄隻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詭異。
“您……您真的是宮本君嗎？”藤原美奈近乎於抽泣地問道，並且，不停地用手絹擦著眼睛。
“你真的是藤原美奈嗎？”
“您……您這是……”
“如果你真是藤原美奈，就應該一眼認出我究竟是不是宮本隆義。”上官雄還真覺得自己的肚子有點餓，忍不住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您的變化太大了。”
“可不管怎麽變，鬆本伊代一眼就認出我是上官雄。”
“啊？這麽說，您不是宮本君？”
“我是說，你根本就不是藤原美奈。嗯，你這手菜燒的很地道，難道你是中國人？”
藤原美奈歎了口氣：“唉，我知道，這麽多年來，您一直都在恨我。也是，我確實不再是過去的藤原美奈了，我們再也回不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足以改變人的一切，麵目全非的我，也確實讓你無法辨認出來，但你卻不可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藤原美奈放下拿手絹的手，凝視著上官雄：“您難道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嗎？您的臉變了，難道連習慣也變了嗎？”
上官雄明白，她一定是指宮本隆義本來是個左撇子，這時，他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一絲靈感。
“哦，不知道我的什麽習慣被改變了？”
“您難道不是左撇子嗎？”
“如果你是藤原美奈的話，就不會說我是左撇子的。”
藤原美奈一愣，她的這一走神，更加使上官雄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是嗎，從我認識您的那天起，您就是個左撇子！還記得小的時候，您從我父親的花盆裏摘了一朵鮮花給我，結果被我父親用戒尺把您的手掌都打腫了，我後來捧著您的那隻左手，傷心了大半天。”
上官雄突然出神地望著她：“你真是我的美奈？”
藤原美奈麵頰微微泛起了紅暈：“怎麽，現在才記起來？”
上官雄凝視著她，良久，然後慢慢地湊了過去，輕輕地親吻著她的嘴唇。
藤原美奈幸福地閉上雙眼，眼角，還滲出了淚線。
古賀和矢村開著車子走了，而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把車子停到外麵去後，又溜到了門口的崗樓裏。她們現在的任務，主要就是保護古賀夫人的安全。同時，她們通過臨時安裝在崗樓裏的監聽設備，監聽著客廳裏的動靜。
她們沒想到，聽著聽著，居然聽到了上官雄親吻時發出的“唧唧”聲。
青木靜子冷哼了一聲：“哼，這個狗雜種居然敢耍我！”
鬆本伊代望著她：“誰耍你了？”
“你的上官雄呀！”青木靜子咬牙切齒道：“瞎了他的狗眼，他居然把古賀夫人當成了自己初戀的情人！”
原來，藤原美奈就是古賀夫人假扮的。
鬆本伊代並沒有接腔，而是豎著耳朵往下聽。
上官雄收回了自己的嘴唇，然後說道：“知道嗎？因為矢村是個左撇子，當他奪走我的藤原美奈後，我就發誓，一定要用自己的左手擰斷他的脖子。從那以後，我才開始練習用左手的。真正的藤原美奈，是不知道我後來變成了左撇子的。另外，藤原美奈難道沒告訴你，我有鮮花過敏症嗎？這輩子我就沒送過她鮮花。”
古賀夫人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知道我為什麽吻你嗎？”
“為……為什麽？”
“因為你裝了我半天的美奈，不表示一下謝意，也太不盡人情了。”說完，上官雄站起身來，直接走了出去。
“呯”地一聲，門關上了，古賀夫人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嘩啦”一聲，她把整個桌子都掀翻了：“混蛋，居然敢耍老娘！”
上官雄經過崗樓的時候，因為外麵站著哨兵，所以，他並沒注意到裏麵還躲著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等他離開後，青木靜子搖了搖頭：“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真的是上官雄呢！”
鬆本伊代沒有作聲。
她的想法與青木靜子剛好相反，她覺得這才是上官雄的行事風格。隻不過那一吻讓她感到有點迷惑，因為她眼裏和心中的上官雄，絕對不會表現出如此的輕薄。
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立即收拾起監聽設備，然後雙雙來到古賀夫人的麵前。
青木靜子心裏有種十分解恨的感覺，心想，在窪裏屯那個不可一世的古賀夫人，今天也表現得如此狼狽，她很想看看古賀夫人將如何自圓其說。
“靜子——”
“在。”
“你說的很對，這個宮本隆義絕對是絕無僅有的，麵對一個男人的時候，我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表現得這麽窘迫。”
青木靜子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好保持沉默。
“伊代——”
“在。”
“從今天開始，你也不要再糾纏他是不是上官雄了，他的應變能力，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還是那句話，不管他是不是宮本隆義，我們都把他當成宮本隆義來使用。是狐狸，他終究會自己露出尾巴的。”
“是！”
古賀夫人把臉湊到青木靜子麵前：“對於任何男人來說，女人永遠都是他們無法擺脫的枷鎖，伊代不宜再接近他了，以後就靠你施展魅力了。如果他是上官雄，希望你能揭穿他；如果他是宮本隆義，希望他能夠從你那裏得到力量，全力以赴地誓死效忠天皇！”
“是！”
古賀夫人沉吟道：“對於你來說，不管他是上官雄或者宮本隆義，都是一個難以馴服的對手，我會替你殺殺他的銳氣，最終的機會卻要靠你自己把握。”
“是！”
古賀夫人沒有讓她們離開，她們當然也就不敢走。古賀夫人來回踱了幾步後：“你們說，他現在應該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當然知道，上官雄現在肯定是洋洋得意地準備上床呼呼大睡了。不過，她們不敢明說。
古賀夫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大概是洋洋得意地準備呼呼大睡一覺吧？哼，他肯定以為今天與我的第一次交鋒已經凱旋而歸，可我要讓他知道，剛才隻是上半場，等到下半場開始後，恐怕他一晚上都睡不好！”
雖然到現在為止，上官雄還不清楚藤原美奈的真實身份，但他不難判斷出，此人一定是古賀和矢村手裏的一張王牌，今晚的第一次交鋒算是暫告一個段落，不知道明天她又會耍出什麽手段。
他想，自己得趕緊回去好好睡上一覺，一是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處理107、109和121街區無辜百姓受辱一事，同時，還要隨時準備那個藤原美奈的反撲。
他前腳進門，剛剛拉亮電燈，就聽到後麵又一輛轎車在門外停下，從車上下來的，居然是藤原美奈，開車的，依然是那個秋野。
因為他是步行回家的，所以，等古賀夫人趕到時，他才剛剛回來。
“哦，原來是美奈小姐，”上官雄調侃道：“是不是我有什麽東西遺忘在了古賀司令的官邸？”
古賀夫人走進他的公寓後，才回頭對他說道：“你應該稱我為夫人。”
上官雄隨手把門一關：“是藤原夫人還是美奈夫人？”
“古賀夫人。”
上官雄覺得她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但還是忍不住從嘴裏蹦出了一句：“開玩笑？”
“你可以給任何一個人打電話求證一下。”
“不必了，夫人。”上官雄“啪”地一個立正：“我想您是不會跟我開這種玩笑的。不過，剛才在司令官邸，您給在下的玩笑可開大了。”
“是嗎，那玩笑也算大嗎？”古賀夫人笑道：“接下來的玩笑可能就更大了。”
“對不起，夫人，請恕在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的唐突和冒犯。”
“你指的是那溫柔的一吻嗎？”
“對不起，夫人。”
古賀夫人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上官雄隻好畢恭畢敬地走到她麵前。
“沒想到，我這個半老徐娘被你那一吻，還吻出激情來了。來，再吻我一下。”
“對不起，在下絕不敢冒犯夫人的神威。”
“你已經冒犯了。”
“對不起。”
古賀夫人伸出兩根手指，“啪啪”兩聲，連續彈開了他上衣的兩顆紐扣，然後說道：“知道青木靜子是怎麽評價你的嗎？她說你具備了強壯的身體和超人的欲望，但卻可以控製自己不碰任何女人，如果不用催情藥物輔助，連我都不能提起你的興致，你能告訴我，她說的是真的嗎？”
上官雄無法回答她的問題，隻好再次說了聲：“對不起。”
“如果我命令你上床，那麽和用催情藥的輔助，在本質上是沒有什麽區別的，那樣的話，我還真是輸給了青木靜子。所以，我在等著你向我發出邀請和乞求，你會嗎？”
“對不起，夫人。”
“如果你不會，那麽，我就告訴古賀，你吻了他的妻子，到那個時候，你再考慮向他說對不起吧。”古賀夫人笑了笑，從他麵前走過，走到門口時，又回頭一笑：“記住，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沒有邀請我來你這裏共度良宵的話，古賀就一定會打電話給你的。”
說完，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上官雄看著她鑽進了轎車，然後一溜煙地消失在夜幕中，呆了半天才啐了一口：“媽的，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