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74、山重水複
按照預定的接頭時間和地點，上官雄來到咖啡廳準備與報春鳥見麵，但卻意外地見到了潘先生。
“怎麽是您？”上官雄問道。
“報春鳥有許多群眾工作要做，所以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回來，已經兩天了。”
“您還是盡快離開城區吧，太危險了。”
“還是談工作吧，你到那邊後的情況怎麽樣了？”
上官雄把此行十一軍司令部的全部情況，尤其是守田菊子和鬆本伊代的事，向潘先生作了詳細的匯報。最後，把自己在極度焦慮和猶豫中，最終還是放棄對鬆本伊代清算的經過，坦誠地作了思想匯報，並請潘先生定奪下一步該怎麽辦。
“你應該立即回到鬆本伊代身邊去。”潘先生立即說道：“放下你們之間的感情不說，摧毀基地還希望你深入細致地了解大岩洞的情況，尤其是兵力部署和火力結構情況。前天，國民黨空軍對大岩洞空襲所造成的後果，於霹靂行動是利是弊還不得而知，這一切都需要你立即回到特高課去，而鬆本伊代的存在，無疑對你是有幫助的，至少你們都互相需要對方給自己為十一軍司令部的情況圓謊。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古賀已經準備除掉鬆本伊代了，她現在不僅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政治信仰也產生了空前的危機，在這個時候，你伸手拉她一把，也許她就會成為我們的人，最壞的結果也應該是對你的真實身份和意圖保持沉默。如果讓她現在單獨麵對古賀，不僅解釋不清十一軍司令部的事情，甚至連你的失蹤她也解釋不清，那麽，這無疑會讓古賀進一步警覺起來，從而給我們的霹靂行動帶來更多的障礙。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A解決計劃是在岡村寧次手中製定的，大岩洞的選址在一年前就定下來了，我估計岡村寧次之所以把鬆本伊代從九江調過來，其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負責這個A解決計劃。因此，對於大岩洞四周的情況，恐怕鬆本伊代最清楚。”
上官雄問道：“爭取鬆本伊代是您個人的意見，還是組織的決定？”
潘先生嚴肅地說道：“因為從延安轉來的消息，你和守田菊子還有鬆本伊代都已經陣亡了，不過，我不相信，所以今天還在這裏等你。”
上官雄一驚：“延安怎麽知道？”
“這是從日本國內傳到延安的，我是剛剛收到的。”潘先生說道：“根據日本共產黨提供的情報，昨天晚上東京警視廳就前往鬆本伊代的家裏，通知她已經陣亡的消息，日共的一個代號為東京快車的情報員立即向組織作了匯報。”
上官雄知道，東京快車是麻生茜的代號，怪不得自己到九江找不到她，原來她已經回到東京，而且在鬆本伊代的家中。
上官雄想，一定是阿南惟幾在第一時間給東京去電，主要原因是他不想得罪鬆本也夫。
“他們向延安通報這個情況幹什麽？”
潘先生靜靜地望著上官雄，良久才說道：“東京快車證實，那個叫酒井的，現在住在鬆本伊代家中的日軍軍官，並不是鬆本伊代的丈夫，而鬆本伊代的孩子，是跟一個叫上官雄的中共情報員所生，那個男孩出生時，東京快車就一直守在鬆本伊代的身邊，出生後又一直由東京快車照看著。日共的同誌們征求延安的意見，是把那個男孩繼續留在日本，還是送到蘇聯或者延安去。”
上官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那……延安是怎麽答複他們的？”
“考慮到目前國內的局勢，延安請日共的同誌們一定要保護好那個孩子，因為他是革命的後代，一切以孩子的安全為上，能夠留在日本就留在日本，不能夠留在日本就轉移到蘇聯去。”
上官雄怔怔地坐在那裏，他有很多話要對潘先生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記住，”潘先生再次提醒道：“審時度勢，隨機應變，忍辱負重，智勇兼修。黨相信你的忠誠，也相信你的智慧。”
上官雄眼眶一紅，立即起身離開。
他立即趕回自己的別墅，先是往鬆本伊代的別墅打了幾個電話，但都無人接聽。他用冷水擦拭了一下身子後，立即換上軍裝，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青木靜子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她的身後，還站著一隊警備司令部的士兵。
上官雄立即明白了，如果不是鬆本伊代到警備司令部去見了古賀，就是古賀派人把她“請過去了”。
“怎麽不說話？”青木靜子問道。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問你的吧？”上官雄說道：“你堵在我的門口，卻在這裏發呆。”
“問題是我先問了你。”青木靜子走進大門，隨手把門關上：“剛剛回來也不休息一下，這急匆匆地準備往哪裏去呀？”
“當然是去見古賀司令。”
青木靜子湊近他，幾乎是鼻子碰鼻子，眼睛碰眼睛了：“這幾天在高山流水間玩得挺痛快的吧？”
上官雄微微一笑：“有美人相伴，在哪裏都痛快。”
“那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不是因為想我呀？”
“是夫人讓我們提前回來的，因為去的時候，在半路上被一小股中國的部隊所劫持，她擔心長沙攻略戰開始後，中國軍隊會頻繁騷擾武漢的安全。”
“真無趣，連一句討人喜歡的假話都不會說。”
“你喜歡聽假話嗎？”
“隻要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我就喜歡聽。”
“那我還是說句真話吧。”
“什麽？”
“不要知道太多了別人的秘密！”
青木靜子明白，他是再次提醒自己離古賀遠點，不過，距離古賀遠近，已經不是能夠由她可以決定的。
“走吧。”青木靜子把門一拉開。
“上哪？”
“你不是要見古賀司令嗎？正巧，我就是他派來接你的。”
上官雄走到門口，看了那一隊士兵一眼：“看來，如果我不想去見古賀司令都不行了。”
“說什麽呢？”青木靜子白了他一眼：“鬆本伊代回來了，但你卻消失了，司令是擔心你出什麽意外，所以才讓我帶著他們過來，如果在這裏沒有見到你，恐怕我們要全城戒嚴了。”
看來潘先生判斷的不錯，至少鬆本伊代現在還沒出賣他。
上官雄看了青木靜子一眼：“看來，我為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你為我擔心，擔心什麽？”
“沒什麽，離開沒幾天，我發現你突然變得春風得意起來，是不是升職了？”
“哪有那麽多廢話，上車吧。”說著，青木靜子大步流星地朝停在門口的轎車走了過去。
一走進古賀的辦公室，上官雄心裏就微微一愣，除了古賀、左近允尚、淺倉、武田信玄和遠藤外，屋裏沒有鬆本伊代，卻多了兩副一生一熟的麵孔。高田他不認識，但橋本鐵男他卻打過交道，在九江的時候，為了掩護趙傳凱發報，上官雄以橋本鐵男手下的兩個士兵當街侮辱一個中國小女孩為名，把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差點要槍斃他。當時橋本鐵男還是個大尉，雖然兩人接觸不多，但上官雄相信他對自己印象深刻。
“司令閣下。”上官雄“啪”地一個立正，然後朝古賀一鞠躬。
“嗯，”古賀應了一聲，然後站起來向他介紹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聯絡部第四課的課長，宮本隆義。這位是新來的憲兵隊隊長高田大佐，那位是副隊長橋本鐵男少佐。”
上官雄又“啪”地一聲，給高田一個立正：“隊長閣下，您好。”
高田微微一點頭，算是回應。
這時，橋本鐵男朝他邁了一步：“怎麽，你不認識我了？”
上官雄看到他麵無表情，一時不能判斷出他是把自己當成了上官雄還是宮本隆義，因為他也有可能認識宮本隆義。
“橋本君，請多關照！”
橋本鐵男笑道：“宮本君，雖然我們接觸不多，但你的樣子我還記得。你的臉怎麽了？”
“在江石州戰役留下的。”
“哦，”橋本鐵男轉而向古賀一鞠躬：“司令閣下，剛才我們說到的那個影子殺手上官雄，宮本君也認識他，我想，由我和他合作，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讓上官雄伏法！”
上官雄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青木靜子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因為橋本鐵男同是認識宮本隆義和上官雄，而他對宮本隆義的確認一定是無可置疑的，青木靜子覺得自己以後與上官雄的交往，也就可以毫無顧忌了。
當然，橋本鐵男也是受到古賀的誤導。因為現在的上官雄在橋本鐵男的眼裏，既不像上官雄，也不像宮本隆義，但事先，古賀已經說了有一個影子殺手上官雄的存在，這是又把上官雄當做宮本隆義介紹給他，他也就順理成章地確認現在的上官雄就是宮本隆義了。
古賀的想法也和青木靜子一樣，橋本鐵男與宮本隆義的相認，使他百分之百確認在武漢城中，還有另一個影子殺手上官雄的存在，也就是從98街區逃走的那個人。
“很好，”古賀說道：“那個上官雄就交給你們兩個了，務必在最近兩天，就是把整個武漢翻過來，也要抓到他和他的其他同夥，以確保武漢城區的安寧。”
“是！”上官雄和橋本鐵男異口同聲地答道。
“好了，你們按計劃開展工作，宮本隆義和青木靜子留下。”
“是！”
等其他人離開後，古賀頗有深意地看了上官雄一眼：“宮本，你實話實說，情況真的如伊代所言，你們是在傍晚接到夫人的通知，讓你們趕回武漢的嗎？”
“是的。”
“年輕人，”古賀回到辦公桌後麵的沙發上坐下：“我一直看好你，也希望你能夠珍惜機會，我再問一遍，你們真的是在傍晚就離開了十一軍司令部的嗎？”
上官雄故意瞥了青木靜子一眼。
古賀一擺手：“有話直說，靜子小姐現在是我的特別聯絡官，對於她來說，這裏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青木靜子十分得意地白了上官雄一眼。
上官雄說道：“夫人確實是在傍晚時分讓我們離開十一軍司令部的，表麵上，她是交代我們回來加強武漢城區的安全，實際上可能她對鬆本伊代另有安排，因為司令和夫人一直懷疑我的身份，我估計她單獨與鬆本伊代的談話與A解決計劃有關，否則不會那麽急切。不過，我們是在天黑後才離開的。但不久我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阿南惟幾司令官，我根本就不相信那個小小的山坡是十一軍的司令部，因為太冷清了。所以，我途中借故鬧肚子，撇開鬆本伊代獨自返回，結果看到夫人居住的院子被炸彈炸飛。”
上官雄的話，既合情合理，又對鬆本伊代進行了保護。古賀當然清楚，上官雄一直是被蒙在鼓裏的，如果交代A解決計劃的話，守田菊子肯定是會避開他的。
“居然你知道夫人遇難，為什麽在返回的途中不向我匯報？”
“當我返回山坡的時候，看到十多個身穿皇軍製服的士兵，開始以為是中國軍隊偽裝的，因為在離開武漢不久，我們就碰到一股偽裝成新四軍的部隊，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一二八師還是土匪所為。因此，我就大開殺戒，把他們全部消滅，等到後來一查看，才知道他們的確是十一軍的士兵。”上官雄沉聲道：“因為是自己人動的手，我不清楚是司令和夫人得罪了什麽人，還是司令直接借十一軍的手除掉夫人的，所以我不敢貿然匯報。”
“你看到夫人的屍體了嗎？”
“屍骨無存！”
“鬆本伊代知道此事嗎？”
“爆炸她是知道的，但夫人的事她不知道。”
古賀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上官雄的麵前：“首先，我替夫人謝謝你，謝謝你替她報了仇。有些話本來不應該對你說的，夫人和阿南惟幾有私情，他這是在殺人滅口。不僅如此，他剛才還來電話，誰是你和夫人、鬆本伊代三人殺了他的士兵畏罪潛逃。”
上官雄“啪”地一個立正：“對不起，司令閣下，給您添麻煩了。如果需要，宮本願意前往十一軍認罪。”
“到十一軍認什麽罪？他阿南惟幾讓我賠了夫人不說，還想讓我折兵？”古賀一手搭在上官雄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抱住青木靜子的肩膀：“你們是我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我現在是你們為左膀右臂，記住，隻要我古賀在，沒人能加害你們！”
上官雄佯裝激動無比和受寵若驚地看著古賀：“謝謝司令！”
“嗯，”古賀放下搭在他們肩膀上的手，說道：“現在用不著瞞你了，A解決計劃不但沒有取消，而且正在有條不紊地實施著，所以，盡快除掉上官雄和所有在武漢的中國情報組織，是我們刻不容緩的任務，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為報答司令閣下的知遇之恩，宮本萬死不辭！”
古賀笑著點了點頭：“如果你能夠踐行今天的諾言，我會送給你一個驚天的大喜。”
“宮本不敢奢望其他驚喜，但願為司令肝腦塗地！”
古賀望了青木靜子一眼，然後對上官雄說道：“隻要你能夠盡忠職守，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司令閣下。”上官雄接著問道：“司令閣下，請問鬆本伊代小姐呢？”
“有事嗎？”
“我想見見她。”
“是不是因為夫人給你們作了媒，你還惦記著把她娶回家？”
“不是的，畢竟，她和上官雄關係曖昧，甚至有可能與他還保持聯係，我想通過她……”
古賀一擺手：“你還是想其他辦法吧。”
上官雄一怔：“怎麽，難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