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89、霹靂行動(4)
毛處長接到電報後,立即趕到戴老板的辦公室,把電報遞給了他:“局座,新四軍還真的向大岩洞發起了突襲。”
戴老板看了看電報,然後扔到桌子上:“看來委員長的擔心不無道理,真的是內患猛於外辱呀。新四軍在江漢才幾個人,雖然對外號稱一個師,但無論是戰術素養和武器裝備,都與國軍不可同日而語,在我們整個第九、第五戰區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們居然能夠在日偽的夾擊下,發起這麽一次地麵攻擊,從槐樹樁的措辭來看,他們的人還不在少數。過去,我們總以為南方的新四軍終究成不了氣候,尤其是皖南一役後,國軍上下都以為新四軍已經徹底崩潰了,共產黨叫囂著重組新四軍隻是聲曆色茬、裝腔作勢罷了,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是呀,他們隱兵於民的能力,確實不同凡響。”
“所以,不管政府如何冠冕堂皇地大談什麽民族統一戰線,我們卻要堅定不移地執行委員長的戰略思想,攘外可以等待國際形勢的巨變,但安內卻是我們刻不容緩的責任。”戴老板手寫了一份電稿給毛處長:“告訴槐樹樁,新派去的特別行動組的任務,就是潛伏和徹底清除共產黨的地下組織,共產黨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我就不相信,他們僅憑我們的一份電報,就敢發動這麽一次突襲,武漢一定還有他們的組織。”
“是。不過,從種種跡象表明,武漢的共產黨組織確實遭到了致命的打擊,現在唯一可疑的就是那個所謂的影子殺手,槐樹樁懷疑他很有可能真的就是日本鬼子所認定的那個上官雄。”
“這樣吧,讓槐樹樁伺機與上官雄取得一下聯絡,畢竟,我們還沒與他撕破臉嘛,就說我希望他重新回到組織裏來。”
“問題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弄的連日本鬼子內部都炸開了鍋似的。”
“唉,他是我的一個失誤,我從來就沒想到在他的身上,居然能夠散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不管是光明正大地走進十一軍司令部,還是在江石州有條不紊地指揮大撤退,抑或現在把武漢城的鬼子搞得人人自危,都顯示出他是個諜報天才呀。可惜的是,我從來沒有親自在他身上下過功夫。”戴老板從椅子上站起來:“另外,讓槐樹樁迅速與曾玲取得聯係,因為曾玲對武漢太熟悉了,說不定通過她能夠很快地找到上官雄和共產黨地下組織的線索,從現在開始,她就由槐樹樁直接領導。”
“那唐凱怎麽辦?”
“既然他已經身受重傷,而且又無法及時撤出來,留在武漢終究是個禍害,命令槐樹樁除掉他。回頭你親自到唐凱家去一趟,多給點撫恤金給他的家人。”
“是。”
毛處長拿著戴老板起草的電稿,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大岩洞半山腰上的戰鬥,正在激烈地進行著,戰士們乘坐的兩輛卡車,幾乎被鬼子的炮彈炸成兩堆廢鐵,但在王連長率領下,戰士們以炸毀的車輛、路邊的水溝和凸凹不平的山壁作掩體,頑強地與敵人對持著,而一排長正通過戰士們搭起的人梯,攀上了陡峭的山壁,正率領六名戰士向敵人的哨卡摸了過去。
因為山壁太陡,上麵幾乎站不住人,所以,鬼子並沒有在這裏設置伏兵,否則戰士們就遭遇了滅頂之災。
二排長背貼著山壁,一寸一寸地挪動著腳步,終於看到了山壁下敵人的掩體後,大約有二十幾人,兩挺重機槍正架著沙袋上封住道理,他們的身後,是一門迫擊炮,正在不停地向下炮擊。
一排長問緊跟著自己身後的兩個戰士:“你們看得見腳下的鬼子嗎?”
“看得見。”
“好,我朝後麵的迫擊炮投彈,你們朝掩體後麵的鬼子投彈,把所有的手榴彈都投出去。”
“是!”
二排長取出手榴彈打開後蓋,掏出引信線,將線環套在小拇指上,然後又掏出一顆手榴彈,擰開後蓋,掏出引信線後插在腰裏,最後再掏出一顆手榴彈,擰開後蓋將引信線環套在同一個小拇指上,一手拿著兩顆手榴彈,一手扶著牆壁,再次問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後麵的兩個戰士一人一手拿兩顆手榴彈,已經準備好了八顆手榴彈。
“預備——投!”一排長在下達命令的同時,自己先扔出兩個手榴彈,後麵的兩個戰士立即把手裏的手榴彈全都投了出去。
“轟——轟隆隆”一連串的爆炸聲,炸得鬼子血肉橫飛,直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而一排長因為是兩顆手榴彈同時投擲,雖然也炸死了不少鬼子,但卻沒夠著鬼子迫擊炮的距離,他立即又掏出腰上插的那枚手榴彈,奮力地向敵人投擲過去,這次的距離是夠著了,但因為用力過猛,他腳底一滑,就翻滾了下去。
“排長——”緊挨著他身邊的戰士本能地伸出手去,腳底同樣一滑,跟著就滾了下去。
“轟隆隆”地幾聲巨響,一排長扔出的手榴彈不僅爆炸了,而且還引爆了旁邊兩箱迫擊炮彈,哨卡的鬼子幾乎無一幸免。
“衝啊——”看到掩體後麵爆炸連連,王連長就知道一排長的手了,他立即指揮戰士們衝了過去。
城裏的潘先生、曹副部長和報春鳥,聽到大岩洞方向的槍炮聲越來越大,他們也就越來越擔心,這時,二排長也從檢查站趕了回來,立即把陸指導員他們的遭遇做了詳細的匯報。
潘先生眉頭一皺:“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鬼子,即使是一個陷阱,他們也做了如此詳盡的安排,山上山下布置的真可謂滴水不漏,不知道張副連長他們情況怎麽樣了,怎麽通知他們撤離的三排長還沒回來?”
二排長立即說道:“要不我再趕到機場那邊看看?”
“不行,你和其他同誌必須留下,以後你們就是武漢地下工作的骨幹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潘先生轉而對曹副部長說道:“老曹,我看我還是趕到洪口去一趟,這裏武漢以後的工作就交給……”
“哎,那怎麽行?”曹副部長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此去洪口可不是地下工作,而是要明刀明槍地與鬼子幹,我在過去一直在部隊指揮作戰,要去也得是我去!”
潘先生從事地下工作幾十年,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但還真的沒有指揮過部隊作戰,況且特務連的同誌們他幾乎沒有一個是熟悉的,所以心裏焦灼無比,自從市郊傳出槍聲後,他就一直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倒應了那句“隔行與隔山”的道理,他對單兵作戰的上官雄抱有足夠信心,卻始終對特務連的戰士們放不下心。
“老曹,”潘先生的手心都冒出了汗:“你認為陸指導員他們能夠準時趕到嗎?”
“我想應該沒有問題,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紅軍了,沒有什麽困難能夠阻止他們的。”
“好吧,那我們還是耐心等待吧。”潘先生轉而對報春鳥說道:“你立即趕到曾玲那裏去,之後就守在她身邊,千萬別再出什麽意外了,如果洪口那邊沒有消息過來,我會讓二排長去找你,屆時,你就讓曾玲立即給重慶發報,讓他們派空軍出動。”
“好的。”
報春鳥早年就跟著潘先生一起工作,後來短暫地被調到中央情報部去了,現在又回到了潘先生的身邊,在他的記憶中,不管遇到多麽大的事,潘先生總是臨危不懼、泰然處之的。但是今天,他發現潘先生有點心神不寧,就知道他還是對特務連的那些同誌們沒有足夠的信心,本想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得心情沉重地轉身離開。
曹副部長走到潘先生麵前說道:“我看我還是到洪口去一趟。”
潘先生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苦笑道:“部隊上的同誌們,經常懷疑我們隱蔽戰線上同誌們的能力,看來我今天和他們犯了同樣的錯誤,始終擔心部隊的戰士們完不成如此艱巨的任務。不過,我看到你對他們信心百倍,也許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曹副部長伸手拍著潘先生的腰說道:“不,您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畢竟,這是在敵後,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再加上戰士們也是第一次直接與我們地下工作者配合作戰,難免會出現銜接不上的地方。我看,我還是親自去一趟,說實話,我也有點不踏實。”
“不用了,我仔細想過,多一個人去反而多一份危險,我們就在這裏靜靜地等待吧,反正時間還早,鬼子的船不是還沒離開碼頭嗎?加上那個守田菊子隨時可能出現,上官同誌的處境也十分危險,城裏同樣需要人手。”
曹副部長點了點頭:“如果張副連長的兩個班能夠及時撤回來就好了。”
山上的槍炮聲越來越激烈,山下的張副連長心裏更是憋得慌,與此同時,在他的左側,山腳下檢查站方向的強勢槍聲已經停了,兩眼一抹黑的張副連長更是不知道是福是禍。
鬼子的車隊緩緩駛入碼頭,碼頭上停著兩艘炮艇和一艘駁船以及一艘拖船,一艘炮艇是留給鬆本伊代和早川極其助手的,他們將乘這艘炮艇趕到九江,追上早上從武漢開出的客輪,早川將在南京下船,鬆本伊代則直接到上海,然後從那裏坐飛機到華北。另外一艘炮艇是擔任掩護任務的,直接護送拖船和駁船裝載著毒氣彈駛往嶽陽。
車隊在碼頭上停下,日軍士兵開始裝卸彈藥,等到彈藥裝上駁船後,古賀跟早川握著手說道:“早川先生,一路保重了。”
早川朝古賀一鞠躬:“司令閣下,謝謝您的關照,使我們在武漢度過了愉快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希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一定,一定。”
鬆本伊代已經在此之前上船,看到其他人都在向早川道別,而她卻孤零零地坐在船艙裏,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傷感,透過舷窗,她看到上官雄也站在躉船上,雖然目光沒有朝自己這邊望,但她相信,他一定在心裏默默祝福自己一路平安的。
問題是,他能夠平安嗎?
守田菊子的幽靈隨時可能出現,他能夠過得了那險惡的一關嗎?
早川上船後,炮艇就離開了躉船,上官雄這時才和眾人一起把目光投向已經離開碼頭的炮艇。他知道,此時此刻,鬆本伊代一定會在某個舷窗裏注視著自己。
拖船首先發動了,長長的纜繩已經從船尾係住了駁船的船頭,緩緩地,在拖船的牽引下,駁船也離開了碼頭,逆水而上,與鬆本伊代他們相反,朝著嶽陽駛去。
高田對即將登上炮艇的橋本鐵男說道:“雖然駁船已經離開了武漢,但在沒有達到嶽陽之前,我們還是一刻都不能放鬆,你此行一定要小心謹慎,寧可過頭也不能不夠,遇到一切企圖接近駁船的任何人或者船,可以先行開炮。”
“是!”
“還有,一定遇到緊急情況,可立即向牌洲灣的航空隊基地呼救,千萬別托大。”
“是!”
高田轉而向古賀一鞠躬:“司令閣下,您還有什麽要向他交代的嗎?”
“沒有了,你就按照高田隊長的命令執行吧。”
“是!”
這時,一輛摩托在從碼頭上駛向躉船,古賀的秘書從車上下來,遞給古賀一份電報,古賀一看,是淺倉發來的:潛入農戶的中國人全殲,共十七人,是國民黨或共產黨部隊不祥。
陸指導員帶走了九班的九個戰士,但檢查站裏有王連長留下的六個戰士,加上犧牲的九班長和八班的全體戰士,一共十七人,也正因為如此,鬼子才忽略了有人撤走了,以為已經全殲了山下的新四軍戰士,而與陸指導員打過照麵的相沢已經被擊斃,所以鬼子分不清犧牲的同誌裏有許多根本沒有到農戶裏去的。
古賀轉過身來,對上官雄和青木靜子說道:“武漢終於可以太平了,你們立即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是。”
看著即將遠去的駁船,上官雄心裏突然覺得有種詭異的感覺。事先,他已經與潘先生約定,隻要他發出信號肯定鬼子是從水路走後,特務連將會立即趕到武漢上遊的洪口予以截擊。本來,上官雄應該胸有成竹的,但此時卻突然覺得有點心慌。
難道是特務連被鬼子纏住了?
突然,他感覺到守田菊子可能就在拖船或者駁船上。
“司令閣下,我覺得這駁船和拖船有點問題。”
古賀一怔:“有什麽問題?有問題不早說,現在已經離開碼頭了如果再命令返回的話,很不吉利。”
“司令閣下,”為了避開高田和橋本鐵男,上官雄輕聲道:“我們已經分析了,守田菊子要想徹底擊敗你,必須要在A解決計劃上作文章,我總覺得今天晚上太順利了,是不是她已經在船上做了手腳。”
“嗯,”古賀眼裏閃過一絲詭異的目光:“你隻臆斷還是有什麽證據?”
“就像鬆本伊代車裏的炸彈一樣,我有那樣的感覺。”上官雄解釋道:“司令您想,現在武漢城有誰想要鬆本伊代死呢?如果說青木聯絡官與她有私仇的話,可其他人並沒有,要她死的人,無疑是想讓你無法跟鬆本也夫先生和岡村寧次將軍交代,同時,她敢於在帝國飯店引爆炸彈,就應該清楚,您的安排是鬆本伊代與彈藥一塊走的,如果不是我們發現的及時,這一船彈藥根本就不可能離開武漢,甚至整個武漢地區的皇軍都要跟著遭殃。而守田菊子從頭到尾就知道這次A解決計劃的全部內容,她敢於在帝國飯店引爆炸彈,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呢?”
上官雄這可是冤枉了守田菊子,她隻是讓左近允尚給鬆本伊代製造個意外,卻沒有讓他到帝國飯店去用炸彈,而左近允尚又不知道毒氣彈在帝國飯店,並且是準備與鬆本伊代一道到碼頭的。
當聽到上官雄說及駁船上有問題,而且聽他口氣想上船時,心裏突然一緊,心想:難道我看走了眼,這家夥真的是上官雄嗎?但聽他這麽一分析,又覺得很有道理。
“你打算怎麽樣?”
“讓我跟炮艇一塊追上去檢查一下,並不耽誤行程。而且,我擔心她就在這三條船其中的一條船上,如果A解決計劃遭到破壞,死而複活的她卻出現在武漢,等您受到不公的待遇後,人們一定會想到是她的陰謀。因此,為了避嫌,我認為她一定在船上。”
古賀立即朝橋本鐵男招了招手,等他跑過來後,古賀說道:“你的任務不變,一切按高田隊長的命令執行。另外,宮本要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你把他送到拖船和駁船上去。”
“是!”
青木靜子看到上官雄要上船,自己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幹什麽了:“司令閣下,那我呢?”
古賀說道:“和我一道回官邸吧,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突然發現今天晚上對於我們來說,不是天堂就是地獄,如果守田菊子不在船上的話,我覺得她一定會出現在我的官邸裏,那就讓我們一起麵對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