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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東瀛妖花 206、土肥原賢二

  阿南惟幾不僅自己顏麵盡失,而且也讓畑俊六無法下台,更是使得整個日本成為國際笑話。


  他率領著日軍,在強攻長沙,剛剛占據半個長沙城的時候,因為立功心切,就急急忙忙地向派遣軍總部發電:我軍已占領長沙,全殲守軍薛嶽部。


  在太平洋戰場屢屢遭挫的日軍,確實很需要這樣一場勝利來鼓舞人心,在接到阿南惟幾的電報後,派遣軍總司令畑俊六大將立即把這一消息報告給東京大本營,次日,東京各大新聞媒體對此作了詳盡報道和大幅渲染。但一天不到,在薛嶽天爐戰法的打擊下,阿南惟幾和他指揮的十一軍一瀉千裏,一口氣跑到了新牆河以北,回到了長沙會戰開戰前起步的地方,令西方媒體嘩然,紛紛戲謔日本人給全世界開了個國際玩笑。


  看到阿南惟幾發回的第二份戰報,畑俊六呆若木雞似地坐了一整天。接到畑俊六發回來的第二份戰報時,整個東京大本營一片死寂。


  從上到下,所有敵酋都覺得自己被阿南惟幾給煽了一個耳光,而日本所有的媒體,都覺得自己被軍部給愚弄了,不知情的戰爭狂熱分子們卻依然走上街頭,慶祝長沙大捷,並妄言直取重慶,滅亡中國。


  媒體聯名致函軍部:國民被愚弄,我們以何顏麵麵對?

  東京大本營致電畑俊六:天皇陛下正在準備慶功宴,你說我們去,還是不去?

  畑俊六給阿南惟幾去電:天皇陛下的勳章,你是否打算親自回國去領?


  阿南惟幾回電哭訴道:一切都是古賀的錯,他讓上千箱特殊炸彈被沉入江底。


  畑俊六不得不給土肥原掛了個電話:“土肥原君,看來您得親自到武漢去一趟,我已經無法再相信十一軍和武漢警備司令部了,希望您把A解決計劃如何失敗的情況,調查個水落石出。”


  “是,總司令閣下,我立即啟程。”


  這位九一八事變和偽滿洲國所謂獨立的策劃者,是從來不打無把握之戰的,他在登上飛機之前,給井上日昭打了個電話,然後連一個衛兵都沒帶,就直接飛往了武漢。


  他的飛機降落在武漢機場時,看到了那兩架準備運輸毒氣彈的飛機還在那裏,現在隻不過是在等著,把在大岩洞戰死的日軍官兵的骨灰運回日本。


  古賀親自到機場迎接,他們倆算是老相識了,但土肥原賢二並沒有與他過多寒暄,隻是禮節性地點頭後,就直接上車駛向警備司令部。


  古賀領著他來到會議室,會議桌的兩邊已經站滿了人,高田、左近允尚、青木靜子、淺倉、武田信玄、遠藤、上官雄、章市長和丁處長地在。


  土肥原掃視了會議室一下,然後對古賀說道:“會就不開了,我還是直接開始工作吧。”


  “好的,”古賀說道:“那就請土肥原君到我的辦公室辦公。”


  “古賀君不必客氣,聽說陸海軍特務部合並成聯絡部後,原海軍特務部的辦公點一直空著,我還是到那裏去辦公吧。”


  “這個……那棟樓已經太陳舊了,要不等我派人先去……”


  “不必了,你隻要給我派一個警衛小隊的士兵過去站崗放哨就可以,其他的事就不麻煩古賀君了。”


  古賀知道土肥原的脾氣,他已經決定了的事,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也就隻好按照他的意思,立即派了一個小隊的士兵,直接把土肥原送到原海軍特務部的辦公大樓裏。


  土肥原的到來,包括古賀在內的所有敵酋都很緊張,既想見又怕見他,幾乎個個都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但,一連三天,土肥原居然未見一人。如果不是看到原海軍特務部的辦公大樓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士兵,其他人幾乎忘記他曾經來過武漢,並且就住在這棟樓裏。


  他這種詭異的做法,甚至讓古賀都有點惴惴不安了。


  “靜子,”古賀顯得有點不可思議地望著青木靜子:“你的老師怎麽連你都沒召見?”


  青木靜子冷冷一笑:“哼,如果這個世上有人能夠揣測出他的心思,那他還是土肥原賢二嗎?”


  “看來這個土肥原機關的機關長,已經把全武漢的帝國軍人,都當成了敵人。”


  青木靜子撇了撇嘴:“我想,他是在觀察,誰是他可以信賴的人。”


  “他連你都不信賴嗎?”


  “他曾經告訴過我,有時,他連自己都不信賴。”


  “我想,有一個人他是非常信賴的。”


  “誰?”


  “守田菊子。”古賀望著她:“對了,她現在到底在哪裏?究竟是死是活?”


  “不清楚。”


  “那宮本隆義呢,他就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目前沒有。”


  古賀靠在沙發背上:“唉,真是老了,一個小小的打擊,居然讓我感到身心疲憊,大腦發漲,好像連記憶力都衰退了,昨天的事,今天都記不起來。”


  他並不清楚,青木靜子已經給他下了毒。


  “那您就好好休息吧,這裏有我值班,如果土肥原將軍有什麽反應的話,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您。”


  “好吧。哦,對了,你昨天晚上到我那去了嗎?”


  青木靜子並沒去,不僅昨天,自從A解決計劃失敗的那天晚上起,她就沒到過古賀的官邸:“司令閣下,您怎麽了,我不是天天陪您在一起嗎?昨天晚上,您還精神百倍地弄得人家一宿未睡呢!”


  “是嗎?”古賀還真不相信自己有那麽厲害,但看到她振振有詞的樣子,又不得不相信:“那今天晚上就別去了。土肥原也是個色鬼,說不定哪天晚上就要叫你去陪她呢!”


  “司令難道不知道嗎?他在工作的時候,是不接近女色的。何況,我和他之間一直隻有純潔的師生關係。”


  古賀打了個哈欠:“你說的我信,問題是別人信。好了,我頭痛的很厲害,真要回去了,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


  “是!”


  其實古賀心裏十分清楚,土肥原武漢此行,除了要對付A解決計劃失敗的幕後黑手外,還肩負著對自己的清算,以他的經曆和能力,原本完全可以針對性地采取一些防範措施的,隻是他不明白,自己現在為什麽就不能靜下心去認真思考,隻要一動腦筋頭就痛得厲害,有時什麽都不想時,那些往事似乎曆曆在目,一旦想從中發現什麽東西的時候,腦海裏又一片空白。比如青木靜子,隻要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裏,似乎總有個聲音在提醒他,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女人,而當他睜開眼睛時,卻又發現自己現在對她非常依賴,幾乎隻要一時半刻沒看到她,心裏就開始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


  他知道土肥原的最終目標一定是自己,但他卻對此無能為力,不想問題的時候還好,隻要一動腦筋就開始昏昏欲睡了。


  所以,他剛才直接回家睡覺去了。


  是他讓青木靜子呆在辦公室的,可一到家,他卻想不起來為什麽青木靜子不在自己身邊。等他準備拿起電話詢問青木靜子在哪裏的時候,話筒放到嘴邊後,卻又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沒有辦法,他隻好神經質般地坐在沙發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青木靜子是不是已經與宮本隆義同歸於盡了沒有。”


  不知怎麽地,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給過青木靜子什麽,可以讓她和宮本隆義同時死去,但為什麽要讓他們死,古賀卻記不起來了。


  古賀隻好閉上了一雙疲憊的眼睛。


  離古賀官邸不是很遠的地方,也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也閉著眼睛,但卻一點都不疲憊。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人或者事。

  他就是土肥原賢二。


  這時,一個士兵在門口喊了聲“報告”,在得到他的允許後進門說道:“將軍閣下,有人要求見您。”


  “讓他進來!”


  那個士兵一愣,怎麽他連是誰都不問一聲,就直接讓求見者進來?


  “是!”這個士兵還算機靈,在片刻的猶豫之後,立即回答了一聲,然後立即出去把求見者帶了進來。


  土肥原心裏十分清楚,因為A解決計劃的失敗,整個武漢城的軍官們都人人自危,三天來,他沒約見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登門求見。今天是第四天了,除了井上日昭,是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求見自己的。


  “將軍閣下好!”


  被士兵引進來的,果然是井上日昭。隻見他一副中國商人的打扮,頭戴黑色的禮帽,身穿灰色的長袍,腳穿黑色的皮鞋,手中拿著那根內藏利刃手杖,一邊打著招呼,一邊給土肥原深深地鞠了一躬。


  土肥原站起身來,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問道:“你的師團不會讓我失望吧?”


  井上日昭年紀大約四十五、六歲,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臉型窄長,麵容略顯蒼白。他早年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在陸軍混了一段時間後,因為受不了軍隊中的種種限製,不久便辭去軍職,成為一個浪人。土肥原之所以把他手下的浪人稱之為“師團”,那是在上海的時候,他曾揚言,自己手下雖然隻有六十幾個浪人,但足以抵得上日本陸軍的一個師團。


  井上日昭也不多言,直接把手裏拿著的一個棕色皮包遞給土肥原:“我想,將軍需要的東西都在裏麵。”


  “嗯,”土肥原從他手裏接過皮包,並沒立即打開,而是把它扔到沙發上,然後對他說道:“我需要你在武漢多呆一些日子,辦公和起居的地方,就安排在鬆本別墅裏吧。”


  “是鬆本也夫先生的別墅嗎?”


  “不,是他女兒住過的別墅,現在,她被調到華北方麵軍去了。”土肥原叮囑道:“進去後不要太招搖,也不要掛‘井上公館’的旗幡,怎麽說呢,用中國話來說,‘井上公館’這個名字太臭名昭著了。”


  “將軍閣下請放心,我不會去動門口‘鬆本’的標誌。”


  “我這裏你也少來,有事我會去你那裏。”


  “是。如果將軍閣下沒別的指示,那井上就此告退了。”


  土肥原點了點頭,井上日昭立即退了出去。


  井上日昭本來就是個臉色陰沉,少言寡語之人,而土肥原也不喜歡廢話,所以,這兩大日本特務頭子的見麵,沒有多少言語,也沒多長時間就結束了,但這兩個特務頭子給中國人民造成的苦難,卻是深重而長久的。


  等井上日昭離開後,土肥原拿起電話,直接撥了古賀辦公室的號碼,令他感到意外的,接電話的居然是青木靜子。


  “怎麽是你,”土肥原問道:“你大概不會是坐在古賀的大腿上接聽我的電話吧?”


  “老師,”青木靜子嬌聲道:“您的大腿上大概也沒坐著其他的女人吧?”


  “敢這麽跟我說話的人不多。”


  “誰叫我是您最寵愛的學生呢?”


  其實,土肥原並不是青木靜子真正意義上的學生,青木靜子畢業於劄幌女子間諜學校,而土肥原並未在該校任過職,青木靜子之所以稱其為老師,那是以為當年是土肥原看中了她,就象北原真由、山口和香和宮內玲奈一樣,她們三人是被鬆本伊代帶出學校的,以後她們也會稱鬆本伊代為老師的。


  “那你現在就到我這裏來一趟。”


  “是!”


  土肥原有個習慣,他不太願意自己看東西,而是喜歡聽別人念,尤其是女人念過的東西,留在他腦海裏的印象會更深刻的。本來,他準備給古賀打電話,然他給自己配個女秘書,既然是青木靜子接的電話,他就幹脆把她叫了過來。

  不大一會工夫,青木靜子就出現在他辦公室的門口。


  說是辦公室,其實十分簡陋,除了一張辦公桌和他坐的那個椅子外,就是在辦公室的對麵,擺了一套沙發,甚至連茶幾都沒有。


  “老師好!”


  土肥原點了點頭,然後用目光瞟了一下桌子上的那個棕色皮包,對青木靜子說道:“把裏麵的東西念給我聽。”


  青木靜子走到桌子旁,拿起皮包,還沒打開就先問了一句:“您是讓我站著念,還是坐在您的大腿上念?”


  “站著念吧,”土肥原說道:“那樣的話,我會聽得更清楚。”


  青木靜子聳了聳肩,然後打開皮包,看到裏麵放著一疊材料,她抽出第一張,就發現上麵貼著的是上官雄的照片,她又看了第二張一眼,上麵赫然貼著她的照片。


  “別弄亂了順序,”土肥原閉著眼睛說道:“這些文件的順序,是情報的提供者,按照它們的價值情況判斷依次排列的。”


  “是。”青木靜子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誰提供的,但看到上官雄和自己被排列在這厚厚一疊材料的最前麵,心裏立即忐忑不安起來。她拿著上官雄的材料念道:“基本情況:宮本隆義,男,四十二歲,武漢聯絡部第四課少佐課長,原服役於第六師團長穀川大隊,在江石州戰役中失蹤,後被青木靜子在江中救起,據說是因為受傷失憶,以江上一郎之名隨青木靜子生活一年之久,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正是所謂的影子殺手最為猖獗的時候。此後,他被鬆本伊代及青木靜子本人指證為中國特工上官雄,在押赴刑場準備執行槍決的時候,又被江石州警備司令植田雄指認為宮本隆義。A解決計劃實施前夕,隨古賀夫人、鬆本伊代前往十一軍軍部,但古賀夫人遭中國軍隊空襲遇難,他與鬆本伊代卻安然回漢。”


  念道這裏,尤其是“古賀夫人遭中國軍隊空襲遇難”時,她看了土肥原一眼,隻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根本不知道古賀夫人就是最得意的學生守田菊子一樣,於是繼續念道:“A解決計劃失敗的當天,他曾親自登上了運輸特殊炸彈的駁船。本案推斷:導致A解決計劃的失敗,此人有重大嫌疑。其他:此人是否是影子殺手或者上官雄,以及此人是假借宮本隆義之名,還是宮本隆義已經背叛了帝國,正在進一步調查與核實中。老師,第一份材料完畢。”


  土肥原睜開眼睛,皺起了眉頭:“A解決計劃實施前,居然還會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看來古賀不是一般地愚蠢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第二份材料一定是你吧?”


  青木靜子立即有點惶恐地點了點頭。


  “這樣一個人居然還在你眼皮地下生活了一年多,也難怪他們把你列入了次要嫌疑了。接著念第三份吧。”


  他當然立即青木靜子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他不想聽井上日昭對她的調查與推斷。


  青木靜子把自己的材料抽出來放到一邊,看到下麵的是守田菊子的材料,她低聲問道:“守田菊子的要不要念?”


  土肥原站起身來,從她手裏拿過守田菊子的材料看了看,然後說道:“本來打算在挖出中國特工或者帝國的叛徒前不碰女人,但一看到你還是忍不住了。走吧,到隔壁房休息一下再說。”


  青木靜子笑道:“老師該不是暗喻學生是紅顏禍水吧?”


  土肥原放下守田菊子的材料,又拿起上官雄的材料,看了看他的照片,歎道:“嗯,我真的不明白,如果說你們女人是紅顏禍水的話,那麽你和菊子、鬆本伊代就可以稱得上是禍水中的禍水了,你們這三塘禍水怎麽就淹不死這個疤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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