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昨晚為什麽沒回家
“夜深了,大人請回吧。”朱君澤占有欲極強地把馬嫣翎拉到自己身旁。
毛驤將繡春刀推出刀鞘。
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刀,馬嫣翎害怕地縮了一下脖子,踏出一步當到朱君澤麵前,她還沒忘記這把刀是如何把人的頭顱劈成兩半的。
毛驤皺了一下眉頭,握刀的手僵了一下,她如此緊張的跨出一步,這是害怕他傷害朱君澤嗎?
她甚至願意為了朱君澤去死?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沒氣量的人嗎?”毛驤黯然道,又把刀收入鞘中。
“圍起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潮水一般向‘天水’綢緞莊這邊湧來。
兵士手中的火光把這片天映的通明。
馬嫣翎急步跑出去,看到兵士分列成兩行。
知府和木鐸老人從中間走來。
“馬嫣翎,有人狀告你欲殺白韻未遂,可有此事?”知府問道。
“大人,此話從何說起?”馬嫣翎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知要如何解釋。
知府揚手一揮,“搜!”
幾個士兵闖進店鋪。
朱君澤也從鋪子裏走出來,向知府大人見禮,“草民朱君澤,拜見知府大人。”
“朱君澤?你是何人?這大半夜的,在這裏做什麽?”知府問。
朱君澤道,“草民是馬嫣翎的夫君。”
“大人,這綢緞上麵都有不知名的粉末,味道極苦,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可能是毒藥。”一個士兵從綢緞鋪裏抱著幾匹綢緞出來。
知府接過,先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然後又看上麵有些許粉末,沾起來用舌尖嚐了一點,“果然!”
“大人,今夜民女來到鋪子裏,看到有黑衣人潛入,我們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些綢緞上到處都染上了這些粉末。”馬嫣翎解釋道。
“還想狡辯,這粉末乃是麝香沒錯,據本官所知,白韻正身懷兩個月的身孕,白夫人在你這裏訂下綢緞給女兒做衣服,你卻讓麝香融入布裏,這不是要害白韻是什麽?”知府道。
“大人,民女沒做此事,此事……”馬嫣翎想說她有證人。
可現在,誰能為她作證?那下藥的黑衣人早已經跑了,朱君澤雖然知道,但朱君澤是她的丈夫,又是與她一起的,怎可作為證人呢?
“大人,裏麵的窗子,全都是緊閉的。”剛才抱著綢緞出來的士兵又道。
“都帶走,押回衙門再審!”知府大手一揮。
幾個士兵走進店鋪,作勢要把毛驤也一起拿下。
這個時候,知府才發現店鋪裏還有一人。
毛驤披著黑袍,戴著麵具,知府見他態度自若,又十分神秘,問道,“你又是何人?”
毛驤沒說話,手臂微微一動,黑色的袍子也抖了一下,知府的餘光看到他黑袍下的那隻手裏握著的刀,優美精致,即便是刀鞘,也散著一股寒光,凜冽懾人……
在那一刹那,知府突然雙腿發抖,猛地跪下去,“下官拜見大人!”
毛驤未言,麵不改色,目光又往朱君澤身上看了一眼。
“下官不知大人遠道而來,唐突冒犯之處還請大人責罰!”知府道,頭也不敢抬。
一瞬之間,一切,都陷入了寂靜,是死一般的寂靜。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大人辦案。”毛驤道,聲音冰冷,完全沒有要插手此事的意思。一襲黑袍宛如夜裏來的鬼使。
一直等他都走遠了,跪在地上的知府還不敢起來。
木鐸老人輕輕地扯了扯知府的衣袖,低聲道,“大人,他走了。”
知府這才揩了一把冷汗。
木鐸老人問,“這人……是誰?”
“錦衣衛。”知府道。
漆黑的牢把馬嫣翎和朱君澤分開。馬嫣翎不知道朱君澤被關在什麽地方,任她怎麽喊冤枉,如何叫朱君澤的名字,都沒回應,沒人會回答她。
邵伯大碼頭上,‘同順’的船隊已經準備好,隨時待發,黎明還未到來,朱君澤臉上帶著銀色的飛魚麵具,腰配繡春刀,不動聲色地踏上‘同順’的船。
當船開動的時候,朱君澤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大碼頭,卻見毛驤突然從岸上跳過來,穩穩地抓住船舷,淩空一翻,躍了進來,“官府的人是你找的?”
“大人何時來的邵伯?”朱君澤問。
“聽聞你調動提督府的精兵時來的。”毛驤道,“如此大動幹戈,為了一個女人,當真是瘋魔了,這次過去,你是在找死。”
“反賊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難不成要我等死?”朱君澤道。
“他們可能是察覺到你的身份了。”毛驤道,“你就不該來見馬嫣翎,隻要你露麵,所有的行動都會受到影響,此次在邵伯耽擱這麽久,又私自調兵,難道你覺得自己無罪?”
朱君澤想起馬嫣翎來‘同順’船上找他的那一天,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盯上他了。
按照他的計劃,本是想等馬嫣翎上船之後,安排人告訴馬嫣翎,等到了冬天,自己就會來接她回京師,不料馬嫣翎上船之後,他的人竟然跟丟了,讓馬嫣翎到了船上與青樓無異的煙花之地,還被那姓袁的色|鬼盯上了……
朱君澤看到馬嫣翎被人扯住,正要被占便宜,朱君澤當時身邊又沒人可使喚,不得不親自出麵。
他與馬嫣翎的那一次重逢,是遭人算計,後來,那算計朱君澤的人,也已被朱君澤暗中處決。朱君澤身邊的人,也都另外換了一批新人,唯有幽芷一直跟著他,並且清楚他的身份。
“我不願與她形同陌路,她是我的妻,我應該守在她身旁。”朱君澤道,並未做其他的解釋。
頓了一下,他又道,“朝中有許多重要的貨都是‘同順’在負責運輸,這一次他們盯上‘同順’,肯定是有謀反之心的,這是一件大案子,我要親自去處理,也是沒錯。”
“那你把馬嫣翎交給當地知府,是認為她在牢裏,比在外麵要安全?”毛驤問。
朱君澤道,“是,但今日‘天水’綢緞莊裏有人灑麝香粉的事情卻並非我安排,我隻是看到發生了這件事情,南潯的事情又緊急,所以才將計就計,讓人去準備,更何況,有幽芷在邵伯,定會保她平安。”
“哈!”毛驤笑了一聲,“你難道不知道當初在揚州的時候,幽芷差點要了她的命!”
“我相信她。”朱君澤道,並無任何質疑,他是真的信任幽芷,“無論幽芷做過什麽,亦或者與大人有過什麽約定,但是,揚州的那一次,如果我沒去,幽芷也會平安把翎兒帶回來,幽芷的心,很善良,是跟我太久,才會有人認為她是個狠毒的女人。”
“你……果然夠狠。”毛驤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恐慌。
幽芷為了朱君澤,願意做任何事情,若是馬嫣翎出事之後會讓朱君澤難過,那麽,即便幽芷真的因為嫉妒對馬嫣翎動手了,隻怕到最後關頭,也會因為想起朱君澤的感受而放過馬嫣翎,朱君澤竟然連這些都能算進去。
朱君澤的心,沉的仿佛一塊石頭,藏在身體裏,水衝不到,火也燒不著,就那麽冰冷的鑲嵌在他的血肉之軀裏,控製著他。
船距離邵伯越來越遠。
朱君澤回頭望了一眼,“大人,你這是要隨我去南潯嗎?”
“不,我會在邵伯等著你的消息。”毛驤道。
在朱君澤的大船之後,有一艘小船緊隨著,那艘小船就是來接毛驤的。
“朱君澤,你別忘了,你是錦衣衛,我是指揮使,拋開恩怨,你我也是一家兄弟!”毛驤道。
朱君澤靠在船舷上,那對狹長的眼睛,宛如漆黑的深淵。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獄卒把牢門打開,馬嫣翎驚醒過來,以為是要提審了。
“起來,換地方了!”獄卒站在門口把手一揮。
馬嫣翎走出牢門,仍舊心有餘悸,不知道即將發什麽。
獄卒並沒帶她去見知府,而是給她換了一間比較好的牢房,裏麵有床,有被子,有水杯,甚至還有一扇透風的窗,窗外竟然還有一株梔子花。
清風送進來一縷花的清香。
獄卒道,“馬小姐,你就先在這裏委屈兩天,馬爺已經上下交代過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大人正在派人查,到時候保證能還你清白。”
“等等……”馬嫣翎站在牢房門口,驚訝地道,“你剛才說什麽?”
“馬爺說,讓你別擔心,出了什麽事情,都還有馬家在。”獄卒道,“馬家的大爺今天一大早就親自來見我們大人了,此事不會有假的,小姐就放寬心吧。”
馬嫣翎還是不敢相信,“我大哥嗎?他怎麽這麽快就知道這個消息了呢?”
“那朱公子呢?”馬嫣翎看那獄卒就要走了,慌忙地又問。
“朱公子?”獄卒想了想,“不清楚,回頭我幫你打聽打聽,昨天知府大人說朱公子要關到別的地方,不能讓你們互通消息,此案查明之前,你們不能見麵。”
馬嫣翎等在牢獄裏,度日年,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又想念那個。
“也不知道小葉和冰弦昨晚到底怎麽樣了,肯定被嚇壞了。”馬嫣翎望著窗外的天,藍藍的,白雲飄來,又飄過,窗外開著的花一直在風中搖晃。
“那陷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誰?”馬嫣翎想,把整件事情來來回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想出問題在哪裏。
到了午飯的時間,有人來送飯。
馬嫣翎聽到打開牢門的聲音才猛然驚醒,定睛一看,竟然是冰弦和小葉帶著飯菜來看望她了。
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幽芷。
幽芷穿著素淡,臉色疲倦。
馬嫣翎抱抱小葉,又看看冰弦。
“小姐,他們怎麽把你關到這裏來了?”冰弦的眼睛早就哭紅了。
“娘親,你昨晚為什麽沒回家?”小葉也哭哭啼啼地道,“娘親在這裏做什麽?”
馬嫣翎疼惜地看著這兩個孩子,說不出話來,一把將她們擁入懷中。
幽芷背過身去,正要走。
“等等。”馬嫣翎叫住她,問道,“君澤呢?他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