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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栓子的異樣

  董花花一麵給自己倒著茶水,一麵問:“你們賣獵物一向不都是在石壇縣嗎?怎麽舍近求遠,去了那什麽鬆嘉郡?”


  鬆嘉郡她倒是聽說過一兩回,不過也知道的不多。畢竟光是聽“郡”和“縣”就不太一樣了,說不準是個怎樣繁華的地方。


  方梅顧不上喝茶水,也跟著問:“是啊滿月姐,昨兒還聽村裏人說,跟在你們後麵的有好幾個生麵孔呢。”


  兩人一問起來便是個沒完,滿月攤手道:“你們別著急,聽我慢慢說。”她話才說完,猴小瓜便沿著竹亭柱子順延而下,嘰嘰咕咕跟自家主子問著好似的。


  “看看你們,聲響太大,把猴小瓜都給吵醒了。我去廚房拿點野果子來,等會再和你們說。”滿月說完便步入了竹廊之中,往廚房那邊走去。


  留下來的董花花和方梅,對著猴小瓜好一番逗弄,直把猴小瓜弄得嘰嘰咕咕叫個不停:怎麽這一大早才剛醒,就遇上這兩個比它還鬧騰的。


  院子裏的聲響實在太大,在滿月走出廚房之際,突然聽見另外一間屋子裏傳來哭聲。她這才想起,小李霞還睡在裏麵呢,忙走了進去。


  果然,滿月一進來便看見床鋪之上的小李霞揉著惺忪的眼睛,有些害怕地抽泣著。估計是腦子睡得糊塗了,一覺醒來,不太認得這個新地方,況且這屋裏一個人也沒有。


  “好了好了,小李霞乖,別哭了,姐姐來了。”滿月快步走了上去。


  小李霞哭了一會子,腦子有些清醒過來,又看見麵前有些熟悉的姐姐,便終於止住了哭聲,穿戴整齊後跟著滿月出了屋子。


  竹亭之中的董花花兩人看見滿月憑空牽著一個小女娃娃走來,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停止了搗鼓猴小瓜的動作。


  方梅看著漸漸走進的女娃娃,急不可耐地開口:“滿月姐,你們昨兒還真帶回來了幾個生麵孔呀。不過沒聽人說還有女娃娃啊,隻聽說是三個漢子模樣的人,趕著牛車跟在駕著馬車的秦大哥後麵。”


  滿月把手中的野果子抽出一個遞給小李霞,剩下的全部塞到了猴小瓜的懷裏,樂得猴小瓜窩在板凳上立馬啃了起來。而小李霞卻對著這野果子,一臉委屈巴巴的想要表示不想吃,卻終究聽話地接過果子,慢慢地啃起來。


  滿月這才有空閑對兩人解釋說:“原本我們先去的石壇縣福來酒樓,那一向是我們賣獵物的首選地方。誰知道這回一去,福來酒樓竟然已經換了掌櫃,擺明了不和我們做生意。無奈,我們隻能往鬆嘉郡那邊去,一路上,倒遇到了幾個人,他們沒有去處,隻能跟著我們混口吃的。”


  滿月盡量把事情簡單化地講了一遍,算是滿足兩人的好奇心了。


  方梅聽完四處張望了一下,轉過頭來問:“咦,那他們人呢?”


  滿月抿了一口茶水,咂巴咂巴了嘴這才說:“一大早跟著隱川去山上砍樹了。院子裏能住人的房屋不多,得再搭建幾間出來,也不能總讓他們將就著天天打地鋪吧。”


  董花花難得粗中有細地開口,不過她注意到旁邊還有個小女娃娃在,有些壓低了音量湊近道:“滿月,雖說你們這樣做是善舉,可是這麽多人,這麽多張嘴,你們夫妻兩個,真能承擔得起嗎?”


  方梅豎起耳朵聽到了,眸子裏也閃出了疑惑,望向滿月。


  滿月還以為董花花湊近了是要說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呢,聽清了她說的是這個銀錢方麵的事情,一下子忍住了笑,道:“這個方麵,我和隱川自然是承擔得起,才敢這麽做的。花花姐,你就別為我們操心了。”


  他們這段時間不管是賣獵物還是賣幹貨,七七八八算起來也有八九百兩銀子了。若是她和隱川帶著這一堆人,平日裏吃得不用太節儉,也能安穩吃上十來年了。更何況,這些期間,不可能光出不進的。


  董花花看見滿月一臉的篤定,心下也鬆快了幾分,但是麵上一睨,提高了音量口是心非道:“你哪裏看出來我是在替你們操心了,我分明是好奇好不好!”


  “哦~”滿月別有意味地哦了一聲,隨即正色道,“等會子他們回來你們倆就知道了。田鴻、栓子和李超兄妹,人都挺好的,也老實本分。”


  滿月可保留了田鴻幾人在山上攔路搶劫的事情,否則要是被她倆知道了,那好奇之心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雖說田鴻幾人誤入過歧途,但終究沒釀成什麽禍事,且出發點也算不上壞,這點事情還是能替他們隱瞞便隱瞞下來的。


  小李霞聽見了滿月姐姐提到了哥哥們,歡喜地一下子扔掉果核,笑吟吟的模樣對幾人開口:“姐姐,姐姐,今天好多姐姐啊,不過我哥哥們都是對我極好極好的。”


  小李霞的話語聽起來沒什麽邏輯,但是可愛的模樣卻逗得董花花和方梅一下子心花怒放,爭著和她說話。


  幾人在竹亭了玩了一陣,便聽見院子周遭有腳步聲。


  “定是隱川他們回來了。”滿月率先開口道,而後起身去廚房拿方才就上了蒸籠的玉米饃饃和肉。幸好她準備的夠多,再加上董花花和方梅兩個人一起吃也足夠。


  小院門口果然窸窸窣窣一陣樹枝丫撓地的聲響傳來。


  單肩扛了兩棵大樹的隱川走在最前麵,英姿颯爽的同時,虎虎生風。


  跟在他後麵的便是也以一己之力扛了一棵大樹的田鴻,他的步伐顫顫巍巍的,後半截大樹幾乎都是拖在地上的。


  唯有這樣,他這一路下山,才能扛得回這棵粗壯的大樹。


  董花花和方梅看見扛著一棵樹走過的男子後麵,留下了一道深且長的印子。跟在這印子上走來的,便是合力扛了一棵樹的另外兩個男子。


  扛著樹後麵的男子背了個背簍,一臉的掙紮和脫力狀。


  方梅轉了下眼珠子,看見扛著樹前麵的男子用手揩了下臉上的汗珠子。


  然後,就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方梅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是一下子又感覺不出來,想著這幾人應該就是滿月姐口中的那幾人了。


  秉著這層緣由,方梅也就鼓起了眼睛,直條條毫不閃躲地繼續與他對視著。


  對麵的栓子,已經忘卻了肩膀處的酸楚,一麵毫無知覺地走著,一麵偏頭看向對麵那杏臉大眼睛的女子。


  那女子的眼睛裏有光似的,看得栓子一下子就陷了進去。


  還是後麵快要脫力的李超猛然瞅見前麵有處晾衣杆,連忙叫喚出聲:“栓子,你瞅啥呢!?看、看路,要撞上了。”


  如夢驚醒般,栓子這才急急斜了下身子,低了有些莫名發燙的臉,跟在田鴻後麵,把扛著的大樹給放了下來。


  董花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一下方梅,半真半假地問:“那小子,剛才好像一直盯著我們這邊,是不是看中了誰啊?”


  “額……”這話實在太過直白,方梅恨不能一下子捂住她的嘴,隻是這樣也太欲蓋彌彰了,終究隻得低聲回了一句,“花花姐,你莫要胡說。”


  莫說她現如今才十三歲,家中隻有一個娘,她更是鐵了心以後要給她娘養老送終,輕易不會嫁人的。


  再說了,多看幾眼就是有那個意思了嗎?那怎麽她也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麽意思來呢。


  竹亭裏的小李霞看見了哥哥們,就像小羊崽子看見了母羊一樣,一下子叫出聲來:“哥哥,哥哥回來啦。”


  她這一聲叫喚,讓李超等人不得不往竹亭那邊走過去。


  李超看見自家小妹興奮的模樣,再不是從前那一醒來便是餓著肚子的光景了,心頭一喜,力氣也提升了不少。他覺得現在繼續出發再去扛些大樹回來都是小菜一碟了。


  田鴻是幾人裏麵年紀最大的一個,這下子看見竹亭裏還有兩個女子在,便微微彎腰打了個招呼,“我叫田鴻,這是李超和栓子,不知道兩位是?”


  田鴻身邊的栓子聽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莫名的,耳根子更燙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原先他在酒樓裏做夥計的時候,即便算不上能言善道,那也是口齒伶俐的呀。


  怎麽可能會淪落到現在這樣子沉默的情況?


  李超看見一旁的栓子不說話,也覺得有點奇怪,他平常不是話最多的嗎?

  董花花看見這三人會說話的會說話、老實的則十分老實,果然如同滿月講的那樣,是本分人,心下鬆快了幾分,提了嗓子道:“田鴻兄弟不要這麽客氣,喊我一聲花花姐就行。”說完又指著旁邊的方梅介紹道,“這是滿月的幹妹妹,方梅丫頭。”


  沉默是金的栓子心道:原來叫方梅啊,真是個好聽的名字,人也長得水靈。


  方梅對三人打招呼說:“三個哥哥好,我就是托了滿月姐和秦大哥的照顧,還能有幸喊滿月姐一聲姐姐。”


  幾人一番寒暄,期間猴小瓜三番兩次想要攀上栓子的懷抱中,都被栓子視若無睹了。猴小瓜氣急敗壞,扔掉果核回到樹上去了。


  一放下大樹的隱川便朝廚房裏奔去了,看見自家小媳婦正在盛玉米饃饃和肉,也幫著她一塊把吃食給端了出去。


  竹亭裏的田鴻幾人這才忙忙去了廚房,把剩下還沒端出來的吃食給全部端了出去。


  一堆人圍了桌子坐下吃早飯。玉米饃饃的清香和蒸肉的軟香,一下子融為一體,好吃得小李霞鼓著腮幫子搖頭晃腦的。


  就連田鴻三人也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蒸肉,即便是他們三人原先說好了飯桌之上不能海吃海喝,現下也是一個勁地忍不住,大口大口吃著玉米饃饃夾肉。


  董花花咽了咽口裏的玉米饃饃,這才挑起話頭說起了最近村子的事情。


  “自從常小銀嫁到石壇縣之後,村裏的常大通和他婆娘許杏花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說好聽點是整天走門串戶的,其實就是去各個村民家裏撈油水。那兩人甚至連村長都不放在眼裏,聽人說啊,那常大通竟然存了想要成為新村長的心思。真的是狗仗人勢啊,看著吧,這兩人就等著老天爺收拾吧。”


  她說完這才像解氣似的,又拿了一塊蒸肉,包在玉米饃饃裏麵,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


  方梅看見董花花一臉的不痛快,也點了點頭說:“是啊,這些日子,村子裏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原本秉著沉默是金的栓子這下子終於憋不住了,卻仍是不敢看向方梅,轉頭看向了滿月,問:“那常小銀是不是嫁給金滿玉劉勤少爺的劉少奶奶?”


  方梅聞言一愣,連不丟溜地朝栓子開口:“怎麽,你認識她?”


  “怎麽可能不認識?!原先好好的福來酒樓,不就是被這個惡毒女人給翻了天了。”栓子一聽到劉少奶奶的名字,胸腔之中便翻騰起了一陣怒氣,隨即反應過來竟然是方梅姑娘在和她說話,一下子洶湧澎湃的言語又降了下去,變成了支支吾吾的聲音,“我、我原先是、是福來酒樓的、的夥計。”


  董花花嘴角勾起一抹笑,“怪道一提起常小銀那蹄子,沒見怎麽說話的你就變得氣急敗壞的。原來你們之間,有仇啊。”


  李超一邊聽著眾人說話,一邊吃了個大飽,聽到這一句,忍不住想要糾正一下,“花花姐,你可莫被他的外表給騙了。栓子平日裏話最多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田鴻沒覺出什麽奇怪來,順口道:“人栓子那是識時務,我們都是要向秦大哥看齊的。秦大哥都不說話,栓子哪裏來的那麽多話。”


  一句話下來,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


  滿月終於開口找回了話題,“花花姐,你說常大通有要取代何村長的心思。可這村長一職,不都是由知縣任命嗎?難道那劉知縣還能任由常小銀胡鬧不成?!”


  董花花想了片刻,點點頭道:“說得也是。那夫妻兩個逞的不過是一時的威風,還能飛到天上去不成。”


  一桌人就著八卦,解決完了早飯。


  滿月看見隱川帶了三個人上山,費了老大的力氣,一次性也隻能扛回四棵大樹。要搭建的房屋起碼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屋子,能容納下三張床,少不得要用上幾十棵大樹。


  按照他們這個樣子的搬法,估計得累得夠嗆的。


  滿月心下不忍,雖然她家相公力量不容小覷,可是她還是打心眼裏想要他能輕鬆些的。她坐在竹亭裏麵,兩眼無神地打量著小院四周。


  她的目光掃到牛車之時,便驀地放出了光芒。


  “是了,牛車!”滿月激動得一拍大腿,刷的原地站起身來。


  “哎呀媽呀,滿月你嚇死我了。”董花花坐在滿月的旁邊,突然被她冷不丁這麽一驚,連帶著身軀都震了兩震,“咋地啦?牛車怎麽了?”


  方梅帶著小李霞坐的沒那麽近,倒是沒被嚇著,反倒是讓董花花一連串搞笑的話語給逗樂了,一下子樂得不行。


  在院子裏歇息等待再次出發上山砍樹的隱川,聽到自家小媳婦的聲音,忙不迭地轉身回看,發現小媳婦並沒有什麽危險,這才放下心,問:“媳婦,你想到了什麽?”


  滿月一溜煙穿過竹廊,走到牛車麵前,指著它說:“把這個牛車卸下來,用推車運樹。”她估摸著,這推車一次性能運個十根吧。


  這樣的話,要不了幾趟的功夫,搭建屋子所需要的木材,都能齊全了。


  最主要的是,能省下不少力氣呢。


  隱川看了一眼牛車,隨後朝自家聰穎的小媳婦投去了讚賞的目光。他就說嘛,他家小媳婦可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了。


  “媳婦,你真厲害。”讚賞之話也不由自主溢出了口。


  “咦——”竹亭內的董花花等人不約而同發出了曖昧的長音,就連小李霞都慢了半拍地跟著她發聲。


  隱川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盯著自家小媳婦。反倒是滿月,稍稍有那麽一絲不好意思。


  她便朝廚房裏喊道:“田鴻,李超,栓子,你們刷好碗了嗎?隱川還等著你們去山上嘞。等會子用推車運大樹,你們能輕鬆不少。”


  應聲而出的三人跑了出來,聽到這個主意都覺得十分不錯,三兩下的功夫便把牛車給卸了,推著推車,跟在秦大哥的後麵,朝山上進發。


  小院裏,滿月帶著董花花和方梅剔起大樹枝丫。


  董花花和方梅兩人一大早便來了,現如今農忙時節已過,家中也沒什麽要緊事,她兩人便想著在秦家待久點。


  好吧,其實兩人心裏想的都是,既然來了,不多蹭兩頓飯怎麽行!

  還有方梅,她最喜歡幹這種剔樹丫子的活了。小李霞看見幾人都在院子裏樹堆中忙活,她便也參與到了其中。


  滿月覺得她年紀還小,不是幹活的時候,便說:“小李霞,你去找猴小瓜玩就行,姐姐們忙得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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