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往1

  鳳離做了個夢。在這個夢裏，她如靈玄說的那樣，以旁觀者的身份將自己二十幾年的生活回顧了一遍。


  然後，她發現靈玄說得很有道理。


  現實中，她的爸爸在拋棄她之後跟別的女人結了婚，她的媽媽將她扔給她外婆之後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日子過得都很滋潤，而她是被撿垃圾的外婆一手養大的。那個時候日子過得很辛苦，可外婆全心全意的照顧她，供她讀書，她依賴著外婆，一有空就幫外婆去撿瓶子和廢紙，為此她不知挨了多少嘲笑和辱罵。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她的同學罵她是沒有人要的野種，隻配跟撿垃圾的外婆一起生活，她沒忍住，把那孩子狠揍了一頓，結果學校把她外婆找去了。那天她看著外婆佝僂著身子一個勁的道歉，心裏像是被什麽撞擊了一樣，疼得哭了一整天。回去之後，外婆抱著她，歎氣道：“甜兒啊，是外婆沒用，護不住你。”


  那次之後，不管別人怎麽罵她打她，她都不曾還過手，隻是忍著，實在忍不住了，就去無人的地方大聲喊。


  十歲那年，她媽媽突然找到她，給她買新衣服，帶她吃大餐，還把她身上的胎記弄成了蝴蝶刺青。當時她很開心，以為媽媽終於想通了，又開始喜歡她了。沒想到她媽媽將她帶到了郊區的一幢別墅裏，說隻要她能讓這裏的叔叔開心，她們就會有很多錢。說完這些話，她媽媽就自顧自的走了。


  在二樓的臥室裏，她看著那個一臉猥瑣的四十歲大叔，知道自己的媽媽把自己給賣了。那一刻她出奇的冷靜，不動聲色的退到了床頭，拿起了手邊的台燈用盡全身力氣砸向那個男人。


  許是沒想到她會反抗，那個男人被砸了個正著，頭破血流。趁著他沒緩過神來，鳳離順手拿了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跑到窗戶旁邊。手機沒有鎖屏，而是停在錄像的界麵，看來這男人不僅是戀童癖，還愛拍視頻。


  那個男人還不死心，叫了人來想要把她抓住。她拿著手機撥了110，隻來得及說了救命兩個字，就有人過來想拉她，她心一橫，從二樓跳了下去。


  萬幸的是，下麵是軟土，種著一些花花草草。鳳離隻是小小的刮傷，爬起來之後拿著手機邊對喊救命邊跑，她能聽到那邊的人在問她位置，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隻能把自己能見到的所有特征說一遍。


  在快要跑到門口的時候，她被攔住了，但是那個人並沒有把她抓回去，反而給了她一點錢，讓她趕緊跑，路上看到車就攔，讓人帶她回家。她把手機遞給他，讓他報了這裏的地址，然後手機也沒拿就跑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雖然身體到了極限，似乎每一步都可能讓她無法呼吸，可她不敢放鬆，最後隻憑著本能往前衝。直到她看到警服的一瞬間，那口氣才鬆了下來，隨後昏死過去。


  後來，那個男人被抓了判了刑，她的媽媽進拘留所待了一個月之後被保釋了。可她的外婆卻因此又氣又傷心，大病一場，半年之後就去世了。那個時候，她覺得她的天塌了。


  外婆沒了，她徹底成了一個人。一開始她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還是街坊鄰居幫襯著，沒事就叫她去吃飯，她才度過了最難熬的那兩個月。後來想想，她的抑鬱症大約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苗頭。


  從外婆去世的打擊中緩過神來，她將父母告上了法庭，她不要父母照顧，隻要他們給一筆撫養費，讓她能夠長大成人。考慮到她的實際情況和曾經的遭遇，法官充分參考了她的意見，判她爸爸媽媽按照實際情況支付了她成年之前所需的撫養費，並自願成為她的監護人。


  靠著這筆錢，她在一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小區裏租了個小小的一室一廳，而她的法官監護人也為她辦了轉學手續，讓她在住處附近上學。


  也就是在這裏，她認識了白延禮。


  白延禮家是書香之家，祖父是有名的國畫大師，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在小區裏都是有名的。白延禮比她大兩歲，跟她在同一個學校。


  她的監護人跟白延禮的父母是多年好友，兩家曾一起吃過好幾次飯。白家人對於她的遭遇很同情，在日常生活中對她也多有照顧。但她對人本能的抱有戒心，對於別人的示好她並不親近。當時鳳離與白延禮的交集也僅止於此。


  轉眼鳳離便上了高一，而白延禮讀高三，兩個人還是同一個學校。


  自從外婆去世，鳳離便利用節假日去學了跆拳道，不為別的，隻為防身。還好轉學之後別人對她的過去不太清楚，隻知道她的監護人是一個法官，對她還算友好，所以沒人知道她跆拳道學得很好。


  白延禮也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偶爾有人找鳳離的小麻煩的時候，他都會幫忙出頭，但鳳離並不領情，她已經不需要人保護了，白延禮這樣的舉動並不能讓她感動。


  不過，因為白延禮對她的維護，學校裏開始傳起了他們的風言風語。長相俊朗、學習拔尖的學生會會長白延禮可是女生們心中的男神，而鳳離的成績雖然是年級前十，但相貌不出眾，學校的活動她從來不參加，沒人知道白延禮為什麽會護著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就因為白延禮對她的不尋常，嫉妒心作祟的女生們開始針對鳳離，各種手段都用了出來，對桌椅動手腳是小問題，汙蔑陷害潑髒水更是常態。高中三年，要說全校風雲人物是誰，除了白延禮，就是鳳離，隻是兩人的名聲一個天一個地。


  不過鳳離並不在意，隻一心讀書，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若是書都念不好，她就沒有什麽好的渠道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隻是，她的淡然並沒能讓那些瘋狂的女生收斂，反而更激起了她們的惡意，她們隻想看鳳離求饒，想撕下她那淡定的麵皮，想看她卑躬屈膝。所以，她們變本加厲的欺負鳳離。


  鳳離本想著隻要不影響她讀書就隨她們去折騰，卻沒想到她們最後鬧得學校要將她勸退。她忍無可忍，好歹監護人是法官，她日常也是研究過法律的，所以她花了一個星期搜集了資料，直接將帶頭的幾人欺辱她的證據送到了警察局，以誹謗罪和侮辱罪起訴她們，同時在學校的論壇裏連發幾個長帖，將自己這幾年遭受的欺辱一一說明，言辭中不卑不亢，也沒有刻意煽情，就是闡述事實。一時間學校的輿論風向全變了，尤其是那些男生知道她的遭遇之後，對她的保護欲噌噌的漲，再沒人敢欺負她。


  那些女生被家人逼著向她道歉，求她撤訴，並承諾賠償精神損失費。學校也給她們記了大過。


  自此，她的生活才安定一些，她也才能全心投入到學習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