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糖葫蘆
小蓮的房間內。
“嘶，小蓮輕點，疼。”
因為牽扯到了臉上的傷，陳昇立馬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接著他抓住了小蓮潔白如藕的手腕，令她拿著藥布的纖手停在了半空中。
陳昇說道：“讓少爺緩一下。”
剛剛小蓮擦藥的動作稍微大了些，擦在陳昇臉上就感覺被鐵錐子紮一樣，痛的他險些喊了出來。
此刻的陳昇狼狽極了，嘴角青了一塊，顴骨處也紅了一塊，齜著牙，哪還有以前的風光，一副挨了揍的慘兮兮模樣。
小蓮瞧著簡直心疼死了，於是微紅著美眸，連忙道歉：“啊……少爺對不起，那小蓮再輕一點.……”
盡管剛剛小蓮已經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況且這種痛完全是正常合理的，但看著陳昇痛苦的麵容，小蓮依舊盡可能的讓著他。
兩人此時相對而坐，桌上的橘色油燈給小蓮的俏臉氳上了一抹淡淡的光暈，令她原本嬌弱的臉龐變得溫柔了下來。
她柔聲哄道：“少爺要忍著點哦，可能還會有些痛……”
陳昇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樣子，在他的印象中，小蓮一直是愛哭小貓的形象，如今她那充盈在精致眉目間的溫婉，和安慰人的輕柔語氣竟給了他與眾不同的體驗。
小蓮……
陳昇抓著少女滑膩柔軟的手腕鬆了鬆，少女便順勢抽出了手，挪了挪凳子，略微貼近了陳昇，一雙如水的杏眸盯著他臉上的傷勢：
“可能是布料的原因，那小蓮用手給少爺擦吧。”
陳昇看著那微張的嬌嫩紅唇，感受著哈在臉上的熱氣，心裏就像有隻小貓在撓一樣，癢癢的，讓人靜不下來。
他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輕輕得“恩”了一聲。
小蓮往小手倒了藥水，然後動作柔柔的抹在陳昇臉上，說道：“少爺下次不要再這樣了，真是讓小蓮好擔心啊，剛看到少爺的時候，小蓮直接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少爺出什麽事了.……”
小蓮委屈的看著陳昇，將自己所有的膽戰心驚都說了出來。
之前陳昇借著夜色找上門的時候，小蓮著實被嚇得不輕。
這也難怪。
任誰看到陳昇這副鼻青臉腫的狼狽樣子，都會下意識想到不好的事情，就更不要提本就膽小柔弱的小蓮了。
小蓮繼續說著：“小蓮很笨，什麽都不會，唯一能夠稱得上得意的地方就是知道該怎麽照顧少爺，可少爺你要是有個好歹，你讓小蓮怎麽辦啊。”
“小蓮的爹娘已經走了，如果唯一疼小蓮的少爺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小蓮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很簡單的要求，卻莫名的有些心酸和沉重。
我什麽時候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
陳昇所有的小心思霎那間沒了，他認真的糾正著小蓮錯誤的思維：“小蓮，少爺並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小蓮是自己的小蓮，應該隻為自己而活。”
陳昇畢竟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盡管再早慧，待這句話講完後，更深的道理他也說不出來了，於是就那麽盯著小蓮，試圖用嚴肅的眼神令她醒悟。
而小蓮則是點了點頭，繼續輕輕的塗抹著陳昇的傷口，俏臉依舊是那麽的可愛溫柔，隻是在那依賴的眼神下，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陳昇不由問道：“小蓮你聽到了嗎？”
“聽到啦～”
小蓮笑著應道，露出一對小酒窩。
她心裏默默的想：
不過聽到歸聽到，也並不是必須要聽進去的吧……
許是這樣的話題對於少年少女來說過於晦澀和沉重，再聊下去恐怕得雙雙沉默，於是陳昇岔開了話題：
“小蓮知道少爺去幹什麽了嗎？”
“不知道……”
盡管小蓮很想知道，但隻要陳昇不說，她肯定不會去多問，就隻會讓他注意自己的安全。
總結著說，就是小蓮對少爺的掌控欲不是很強，隻要他不出事，她就永遠不會作過多的詢問，是典型的古代婦女形象——
隻專注於怎麽照顧自己家裏的這一畝三分地，對自家丈夫外麵的事情並不關心，或者更深層次的說，她們永遠無條件的支持自家丈夫，她們的心裏隻有一個準則，那就是隻要人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陳昇逗了逗麵前的小可愛，見她的小臉在燈下紅撲撲的，這才神秘兮兮的亮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東西——
一根糖葫蘆。
糖葫蘆出現的刹那，小蓮的眼神都變了，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它。
陳昇不敢笑得放肆，怕扯到傷口：“這糖葫蘆是吳老頭做的，西街的吳老頭知道嗎，就是摳摳搜搜的那個，他做的糖葫蘆最正宗，也最好吃，所以就買來給小蓮嚐嚐。”
小蓮今天下午因為他的疏忽而導致受欺負，這讓陳昇感到十分的愧疚，所以就想著向她賠罪。
陳昇努力的控製著臉上的肌肉，盡量不做過多表情的同時，心裏把那些下手的少年又罵了一遍。
打陳昇的那群少年自然是之前被陳昇打跑的陳家旁係，許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氣，傍晚他們仗著人多，堵了陳昇一道。
告到老夫人那邊他們也不怕，反正是陳昇先動的手，更何況這種事，陳昇也不會打小報告。
就像是吃定陳昇一樣，傍晚的分家少年各個摩拳擦掌，逮到陳昇就是一頓打，但也始終顧及著底線，最後稍微教訓一下就結束了。
正如眾人所料，陳昇沒有告到老夫人那裏去，況且他現在這副樣子也已經夠丟人了，實在是沒臉去賣可憐。
所以直接來了小蓮的房間。
“還好少爺我護的牢啊，不然被他們毀掉了。來，嚐嚐，這比少爺臉還貴的糖葫蘆。”
陳昇開了句玩笑，把上麵裹著的糖紙剝完，露出了裏麵一顆顆圓滾滾的糖葫蘆，糖葫蘆賣相極佳，讓人不自覺的口內生津。
陳昇將糖葫蘆湊到小蓮的嘴邊，張圓嘴巴說了句“啊”。
剛說完，又扯到了嘴角的傷，疼的陳昇眼淚快出來了，馬上合上了嘴。
糖葫蘆已經近在咫尺，小蓮下意識伸出紅紅的小舌頭舔了一下。
一瞬間，熟悉的味道隨著味蕾充盈了整個口腔。
多久沒嚐到了，有一年了吧，上次還是父親帶她去吃的。
彼時父母健在，歡樂融融，她也是家中的掌上寶，有著幸福的生活。
直到噩耗來襲，美好的生活破滅，那個快樂的無憂小天使也被打落凡塵，多了以前不曾有的敏感和脆弱。
正想著，陳昇已經把糖葫蘆塞到了小蓮手裏，小蓮握著竹簽，低頭問道，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少爺是怎麽知道的？”
女孩再如何遲鈍，現在也看出這是少爺專門為她去買的。
“少爺讓陳裏去問了那對夫妻，他們說以前看小蓮吃過最多的就是糖葫蘆了，所以少爺想著這估計就是小蓮最愛吃的東西了。”
少年語氣得意，說話時眉飛色舞。
“隻是小街上賣糖葫蘆的人家有些多，不知道小蓮最喜歡的口味是哪家，不過少爺覺得吳老頭家的糖葫蘆味道最正，所以就給小蓮買來了。”
陳昇說的簡單，實際上他花了大量時間，從東街一直吃到西街，整個蘇都的糖葫蘆都吃遍了，最後才選了吳老頭家的。
陳昇唯恐自己的判斷有偏差，還讓陳裏，陳飛這對工具人兄弟和他一起吃。
不過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沒必要說出來，所以陳昇根本就沒想告訴小蓮。
“快嚐嚐，看看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
陳昇催促著，麵露期望。
小蓮聽話的張開嫩嫩的小嘴，咬下頂端的一顆。
陳昇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看著少女一動一動的咀嚼，緊張的問道：“怎麽樣？”
女孩點了點頭，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好吃。”
“小蓮喜歡就好。”
陳昇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慶幸小蓮沒有問“為什麽天這麽晚了，糖葫蘆的攤子還沒收”之類的問題。
因為今天晚上，陳昇完全是自己找上門去，用錢逼迫吳老頭重新做的……
這些都是不光彩的事，陳昇不會告訴她，小蓮唯一知道的，就是陳昇買了她最喜歡的糖葫蘆，並在這個夏風習習的晚上送給了她，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陳昇送對了。
這糖葫蘆顯然是有意義的，因為它是小蓮在那段快樂時光吃到的，所以它曾經被小蓮喜歡上的同時，也被定義上了幸福的味道。
他明白，或許小蓮喜歡的，根本就是這種被附加上的幸福。
正是如此，陳昇就看到少女擁了過來。
與以前的擁抱不同的是，這時少女送上來的柔軟身段似乎帶著別樣的暖香，陳昇分明感受到，此時的自己，心跳的格外厲害。
“少爺為什麽要對小蓮這麽好，小蓮隻是一個小丫鬟而已……”
小蓮不懂，為什麽這樣的寵溺會輪到她的頭上，她明明隻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鬼，什麽時候有這樣的福氣了？
陳昇在她看不見的背後紅了臉，同時也不滿於她的自輕，於是他焦急得爭辯道：
“小蓮可不是小丫鬟，在少爺眼裏，小蓮就是值得這樣的！”
陳昇越是大聲，越是說的急促，小蓮的心裏就越是有一股暖意。
小蓮抓著陳昇的衣角，過了許久，在陳昇耳邊傳來了細微的嗚咽聲。
這種被關心的感覺，真的真的會讓人沉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