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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人間蘇州飲星枕月(十)

  可任憑月沉如何猜測,司遙都再也沒有提起過那晚的事情,對他的態度仿佛沒有變化,依舊是親自教學一絲不苟,依舊讓他住在自己隔壁,依舊出門隨身都帶著,現在甚至處理事務都帶在身邊。


  樓中都傳,說月沉便是司遙選定的下一任樓主。


  月沉卻能感受到其中巨大的差別。


  她不在需要他親自做早膳,也不在需要他磨著叫起床,甚至不用他幫著買酒,很少對他笑,授課也變得越發嚴格,尤其加塞了每日指導他運用飲月枕的課程,而且元宵節再也不會帶著他。


  可他什麽都不敢問。


  就算是現在這樣,起碼他還能夠待在她身邊,每天看著她,知道她安好,知道她無恙。她信守承諾,沒有趕他走,或者她準備在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的時候,再讓他走,無論是哪一種打算,他都該謝天謝地了,還能奢求什麽呢?還敢奢求什麽?

  他開始變得寡言,於是大家說他成熟了,司遙隻是點點頭道“挺好”,然後他變得越發寡言;他開始幫著處理樓中事務,於是大家說他有大將風範,司遙也隻是點頭說“不錯”,然後他變得越發忙碌。


  他心中發苦,卻屢屢看著她的背影沉默。


  一個不敢說,一個拒絕聽。


  就隻能僵持,無解。


  愛著一個人,為了她的隻言片語心甘情願地改變,是卑微嗎?


  可他本就是她撿回來的,隻要她開心,他什麽都願意去做,如果說有一天,她真的要嫁人,他又能如何?


  三年之後,他十八歲,魔君突破結界直入天域,一時整個天啟人心惶惶。


  他自請去了洗靈山援助,司遙隻讓人回複同意,在他出發前,他都沒有再見到司遙。


  “師弟,你打算一直這樣嗎?”蘇白善在途中問他。


  “師兄……就這樣吧,也挺好的。”月沉看著天邊的月,“她憐惜眾生,而我不過是被垂憐的其中一個。”他沉默良久,開口終究隻是說了一句:“師兄,此事日後不要再提了。”


  魔君突破結界,洗靈山中的魔物逃逸無數,前去援助的修士分為兩撥,一撥負責組織逃逸的魔物禍亂人間,一撥負責修補結界。


  七星樓擅長陣法,自然留在洗靈山修補結界重新加固封印。


  可他們沒人想到會從洗靈山中鑽出那條存在於傳說中的十大魔物之一——昆龍。


  月沉將蘇白善送出戰鬥圈,想讓他幫著帶一句遺言給到司遙,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七星樓收養了那麽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他不過就是稍微多得到了司遙的一點關注,也沒什麽特別的,那就不要再給她造成困擾了。


  這一戰極為慘烈,參戰的修士九死一傷。


  月沉不知道受了多少傷,隻覺得身體一輕的時候,他浮在空中,看著自己的身體血肉模糊倒在一片亂石中,東方的晨光初起,司遙和齊玄將同樣苦戰了一夜的昆龍封印回了洗靈山,將最後一塊殘缺的結界補全。


  齊玄少主果然不一樣,那樣的天之驕子,那樣的風流倜儻,確確實實是該被世人奉於神壇。


  他就算努力一輩子,也比不過。


  司遙當時穿著一身白衣,感應到他之後,居然撲過去,跪了下來,伸了手卻不知道碰哪裏,驀地就掉了一滴淚,最後一邊朝著他身體中輸送靈力,一邊疊起衣袖擦他的臉。


  “月沉,你給我起來!”


  月沉站在她身邊,看她有些歇斯底裏的模樣,心中微疼,“師父,對不起啊,這次聽不了你的話了。這麽多年,我這是第二次不聽你的話,這次我也不是故意的,事不過三,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齊玄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司遙卻終於像是被發現傷痛的孩子,嚎啕大哭。


  接下來他腳下一重眼前一黑,便再也沒有意識。


  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守著他的依舊是蘇白善,那一瞬間迸出的驚喜讓月沉都覺得有些刺眼。


  蘇白善似是看出他眼中的灰敗,喂他喝了水,說道:“你剛醒來,先好好養傷,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等你好一些,我跟你說。”


  十天之後,他能夠下床了,才知道自己這一睡,睡了足足兩個月。


  而前幾天,令野山莊為齊玄和水雲涵辦婚禮,卻被奸人陷害,整個宴會上幾乎無人生還,令野盟更是葬送在一片火海中。


  “樓主沒有去,但昨天剛剛出發去了湘城,參與調查。”


  月沉趴在扶欄上聽,隻是點點頭。


  師父,應該是很喜歡齊玄少主吧。不然,不會因為他輕輕一拍就崩潰得仿佛終於被看到的,委屈已久的孩子。


  他知道,隻有在足夠依賴的人麵前,人才會想哭就哭。就像他十歲之前在司遙麵前毫無遮掩。


  到此刻,他還很卑劣地慶幸,還好是師父因為不想親眼目睹齊玄少主成親沒有去,從而躲過一劫。


  所以說,他果然是不值得師父喜歡的。


  “明天,就是元宵節了啊。”


  “你想怎麽過?我今年留在樓裏陪你。”蘇白善關了窗,往房中的火爐裏加了碳,又遞給他一杯熱茶。


  月沉笑了笑,“那……師兄陪我去旖旎河看看可好?”他看著蘇白善沉默不回話,又笑了笑,“師兄是家裏管的嚴不願意嗎?”


  “就你這身子骨,還想著去旖旎河?”


  月沉擺擺手,“師兄放心,明天我就好了。”


  晚上他打開書房的密室,看著飲月枕,突然就悲從中來。


  師父是有多忙又有多在意齊玄少主,居然就讓他在床上生生昏睡了兩個月,都不願意用飲月枕給他療傷。


  已經到告別的時候了吧。再待下去,就礙眼了。


  第二天元宵節,旖旎河上熱鬧非凡。


  蘇州城沒有人不認識月沉,卻也是第一次在旖旎河看到他,所有人都熱情非常。


  溫香軟玉,輕歌曼舞,美酒佳釀,觥籌交錯,那又何妨醉生夢死一回?

  隻是淩晨的時候,紅袖樓外頭的守衛被人摔了進來,隨著踏進來的,是司遙,一身白衣無風自動,殺氣凜冽。


  “月沉,跟我回去。”


  “師父,今夜可是元宵節,還是我的生辰,你怎麽這麽不給麵子呢?過來跟我一起喝一杯嘛~”


  “跟我回去。”


  月沉搖搖頭,嘴角的笑意塌了下去,“七星樓今日大休,師父你也不能綁我回去。”


  “……你要是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後都別回去了!”


  “……好。”他看著司遙聽到這個字之後一臉的錯愕,心中竟然有種報複的快感,“自今日起,我月沉,脫離七星樓!至此以後,不管是生老病死、成親生子,還是大富大貴、困窘落拓,都與七星樓無關,與司遙無關。”


  “你簡直混賬!!”司遙直接衝到他麵前,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月沉被打得偏過頭,擦去唇角的血,道:“司遙樓主,還有什麽指教嗎?”


  周圍的人早在他們針鋒相對的時候,就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司遙看著眼前的月沉,一陣一陣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這真的是自己帶大的那個孩子嗎?那個會窩在自己懷裏撒嬌,會偷爬出去幫自己買酒,會將自己當作能夠實現願望的神朝著自己許願的小孩兒嗎?

  月沉眼底黯然,卻偏偏還要微微彎下腰,去親她的嘴角,然後被她一掌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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