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小店怪客（1）
既然老人在刻意掩飾，燕雲也就不再追問，開始勸起酒來。
老人對酒似乎更有興趣，幾杯過後，反而主動問道：“我看客官身帶寶劍，一定是少年英傑？”
“嗬嗬，不瞞老人家，在下其實是一介書生，這劍隻不過是防身之物，哪裏配得上老人家謬讚。”
孫駝子翻眼看了一下燕雲，眼前之人麵黃肌瘦，一副病容，他實在看不出有何特殊之處，要說特別，可能就是他臉上的倦容。
“以老漢看，客官一定是趕了不少路，再加上這鬼天氣，我看客官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難道今晚還要繼續趕路？”
“哎，不瞞老人家，我父親的一位老友在洛陽病重，在下急於趕去探望。”
“原來如此，客官既然有事，還是少喝點酒，酒傷身，何況客官身體欠佳。”
老人臉上流露出關切之情。
但燕雲卻沒留意到老人眼裏倏忽而過的一絲精芒。
像這樣一位老人，任何人一看都知道他是為生活所迫，靠著小店慘淡經營，維持生計。
“多謝老丈關心，酒雖傷身，但卻是好物！我觀老丈亦喜杯中之物，必定對此深有感觸。”
“嗬嗬，不瞞小哥，我哪有什麽感觸，隻不過一個人守著這店，無事之時，貪飲幾杯，聊解孤獨。倒是像小哥這樣的年紀，似乎對酒頗有一番獨到的見解，倒令老漢對小哥有莫測高深之感。”
“老人家，在下也是漂泊之人，賴祖上福蔭，勉強還能生存，隻是至今一事無成，難免心中失落、惆悵，所以才偶爾借這杯中之物，排解憂愁。”
燕雲也不知為何，麵對這個樸實的老漢，心中突然充滿了數不清的頭緒，想要對老人傾倒，但他知道眼前之人，隻不過是一個開店的老人，所以隻好把滿腹心事強壓心底。
老人目光再次閃動，似乎很了解燕雲的心境，便為燕雲倒滿杯中酒。
“小哥不必煩憂，車到山前必有路，老漢敬你一杯！”
“多謝，老人家，你看對麵那莊院，簡直堪比京城那些富商大賈的家園，可是卻似乎沒有人居住？”
燕雲對門而坐，早已注意到隔街那座大院子，夜色中，隻見那朱紅大門早已剝落，就連門前的石階上都已經長滿了青苔，但在大院深處的一座小樓上，卻又有一點燈光，心中早已疑惑，便借此問道。
老人似乎對燕雲的疑問毫不驚奇，笑道：“嗬嗬，客官說的是李家大院，老漢在這裏居住了幾十年，當然知道……”
老人並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看著燕雲。
“老人家，在下天生對不一樣的東西都比較好奇，老人家可否滿足在下這點好奇之心？”
“嗬嗬，要說這李家大院，那是一座上百年的老宅子，在百年之前，據說這裏不僅是朝廷大員競相出入的地方，更是江湖中人人膜拜的地方，但後來卻莫名其妙的蕭條下去，以致到今天門可羅雀。但是……”
老人說未說完，突然神情凝重……
燕雲亦是一驚，因為他早已聽到三十丈外有夜行人的腳步聲，而這幾人眨眼之間已來到小店門口，可見其功夫不弱。
令燕雲更為吃驚的是，這老人神情變化的刹那，正是他聽到有人來此的時候，難道……？
可是時間已經容不得燕雲有任何多想，隻見門口已經站著兩個身穿杏黃衣服的男子，兩人幾乎並排著，左麵一人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山東人的身材，顯得十分高大威猛，右麵那人則瘦削得多，長著一個鷹鉤鼻，比起他的同伴來，則顯得猥瑣得多。
兩人目光一掃店內，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老人畢竟是做生意的，隻要有人上門，當然會熱情地招呼，孫駝子馬上換了一副笑容，也顧不得和燕雲招呼，急忙趨步上前。
“兩位客官要點什麽？”孫駝子滿臉堆笑，用不著點頭哈腰，因為他的腰原本就挺直不起。
那鷹鼻如鉤的黃衫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們什麽也不要，隻想問你兩句話。”
孫駝子一聽，也立即換上一副生意人唯利是圖的嘴臉，當然他的變化逃不過兩個黃衫人的眼睛。
那個濃眉大眼的黃衫人笑了笑，就連他下顎的短須也跟著抖動，隻聽他說道：“我們不要任何東西，但我們可以出錢買你的話，一句話一兩銀子。”
孫駝子臉上立即又堆滿笑，就連他顯得憔悴的眸子也似乎在銀子的光環下煥發出了光澤。
“好！”孫駝子眼角眉梢全身笑，一兩銀子一句話，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不花任何成本，就能得到豐厚的回報，任何生意人要拒絕，除非他是傻子。
孫駝子不是傻子，他隻是老實巴交，但在銀子麵前，他也會動心。
而且孫駝子還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那個‘好’字剛出口，他已經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濃眉大眼的黃衫人一愣，隨即似乎明白過來，笑道：“這也算一句話麽？你倒真會做生意。”
孫駝子臉帶微笑：“這當然算一句話，你說呢？”
他再次伸出一根手指。
鷹鼻如鉤那人問道：“你在這裏開店多久了？”
“差不多二十年！”孫駝子突然變得言簡意賅，似乎多說一個字，都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
“你對麵這座宅院是誰的，你知不知道？”
“李家的。”
“你是否見過現在的主人？”
“沒有！”
“這幾天是否有人來探聽過這院子？”
“沒有，若是有，我早就發財了。”
黃衫人不再問，隨手拋出兩錠大銀：“多的賞你，讓你發個小財！”
孫駝子雙手捧著銀子，笑容滿麵，“客官有什麽話盡管問，老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是他話未完，兩人早已轉身離去。
孫駝子望著兩人的背影，嘴裏還在呢喃著：原來賺錢有時候是如此容易。
孫駝子似乎已被銀子衝昏了頭腦，笑著小心翼翼地捧著銀子直奔櫃台，把獨自坐著冷眼旁觀的燕雲拋到了腦後。
孫駝子不僅謹慎地把銀子放好，而且還小心地把抽屜上了鎖，畢竟這是兩錠足有十兩重的大銀，也許是他無數多年才能賺得的。
就在這時，小店竟然又來了客人。
首先來到的也是兩個人，這兩人滿麵虯髯，麵色赤紅，身高體壯，不僅裝束打扮一模一樣，就連腰上懸掛的刀也一模一樣，就像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
兩人徑直往一張桌子變一坐，孫駝子已經滿麵春風迎了過去。
兩人剛坐下，竟然又來了四個人。
這四個人則個體鮮明，一個高大，一個矮小，一個不高不矮，但卻不陰不陽，而最為吸引人眼球的那人，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從門口扭到桌旁，她的腰至少左右扭動了八十下，人們常說的一步三扭，大概就是如此。
這個女人穿著一身緋紅衣裳，戴著無數金銀首飾，要是不看她的人，隻聽那首飾發出的聲音，倒十分入耳。
當然她的人也並非難看，至少她眼角眉梢蕩漾的春風就讓人不禁心旌搖曳，隻是在一般人眼中，她扭動的頻率大了一些，反而讓人覺得她故作姿態。
就連孫駝子這樣一個憨厚樸實的殘疾老頭，也不由地把舌尖添了一下裂開的嘴唇，眼睛裏既閃爍著晶亮，又似乎擔心著她細細的腰身是否會被扭斷。
孫駝子可是生意人，客人要是在他店裏受了傷，如果遇到無理取鬧的，他可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何況他本就不善言語，何況那女子還有幾個同伴。
最後來的隻有一個人。
這人廋得出奇，他的身材堪與女子媲美，隻是腰上鼓起了一環，當然不是有孕在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纏在腰上的一件軟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