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詛咒

  其實薑小沒有告訴她,並不是真的因為那二十塊錢才和章俊打架,而是章俊那夥人不知道在哪裏聽到的消息,拿著那張二十塊錢的鈔票,指著她嘲諷破罵。


  如果隻是罵薑小自己,她可以視而不見,可是,他們那群人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而他們口中一直反複碎碎念罵的那個人是她姐姐,言語汙穢醜惡,在薑小的耳中聽來極具穿透力。


  她實在是忍受不了就衝上去和人打了一架。


  薑小哭著就要衝到宋羈鳥身邊,可被班主任緊緊的拽著手,宋羈鳥抬頭睨了她一眼,眼神十足警告。


  薑小僵直了身體,不敢再上前一步,她知道,如果她不聽宋羈鳥的話,她就真的不會再理自己了。


  宋羈鳥真的會生氣。


  她不想她生氣。


  可她的眼淚愈發的洶湧,像水龍頭流水般根本止不住,徹底模糊了薑小的視線。


  隻見眼前那個人的身影緩緩的在胖女人麵前跪了下來,即便是隔著一層牛仔褲,雙膝跪在玻璃渣上,剔透晶瑩的玻璃碎片立刻被染上了鮮血。


  血汨汨的血珠不斷滲出來侵染褲子和玻璃渣,宋羈鳥往前一步緩緩的屈身,額頭在地麵上重重一磕,就這樣的動作重複了三次,雙膝早已經被碎片菱角磨得血肉模糊。


  等到三個響頭磕完後,宋羈鳥再次抬頭時,光潔的額頭上有一塊明顯的擦傷和淤青。


  無論是雙膝不斷冒出的鮮血還是額頭上的淤痕都讓人觸目驚心,使人顫栗。


  有的女老師早早的埋下頭不敢直視這一幕,而另外一些人隻是略微的歎息一聲,麵色無奈。


  沒有人願意上去幫她們,因為誰都不想攤上事。


  見宋羈鳥真的跪下來給她磕頭了,胖女人的心情頓時大好,這還是有人第一次這麽心甘情願的向她跪下來磕頭,將她視做上帝神明。


  胖女人笑得肆意張狂,她擺了擺了手,對底下的人說道。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這件事就這麽為止吧。”胖女人頓了頓,又警告一次,“不過如果再有下次的話,那就沒有今天這麽簡單的了。”


  她說完,扯著章俊的手昂揚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不知道是因為已經痛到麻木還是站不起來,宋羈鳥還保持姿勢低著頭跪在一地的玻璃上。


  那玻璃渣上全部都是從她身上流下來的血,同樣那也是方才被人屈辱,被人踩在腳下碾壓無可厚非的證明。


  薑小使勁抹幹眼淚,衝宋羈鳥跑了過去,沒有站好踉蹌了幾步,幾乎跪在了宋羈鳥麵前。


  “姐姐…姐…”


  薑小抬手想摸摸她被玻璃碎片紮得血肉模糊的膝蓋,可又怕弄疼她。


  她幾度收回了手,哭得更加凶猛,難受堵在咽喉出不去,她今天流下來的淚水足以可以把她自己給淹沒。


  無論薑小怎麽喊她,宋羈鳥一直沒有反應,眼眸黯淡無光,她短暫的失神讓薑小徹底害怕了。


  “姐…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打架了…你理理我…嗚嗚嗚…”


  直到聽到了薑小的嗚咽聲和哭泣聲,宋羈鳥的眸光才漸漸聚焦了起來。


  她伸手想借力起來,班主任見了立馬上來拉住她。


  宋羈鳥牽起薑小的小手,那隻小手幾乎沒有肉,隻摸得到骨頭,牽著的感覺隻覺得硌的難受。


  良久,宋羈鳥泛白的唇動了動,無力的說了一句。


  “我們走吧…”


  眼看著她們要走,班主任站在原地看著她們消瘦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說出口的隻是一句。


  “要不然我送你們去醫院吧?”


  宋羈鳥背對著她,腳步停頓,沒有情緒的說了一句:“不用了,要錢。”


  聞言,班主任內心複雜,但也不再說什麽了。


  宋羈鳥拖著一雙還在不斷冒著血珠的膝蓋艱難的移步往前走。


  路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她們,薑小攙扶著宋羈鳥走路,她抿了抿沒有色澤的唇瓣。


  下一秒將自己的校服外套圍在了宋羈鳥的細腰上,勉勉強強遮蓋住了她的雙膝。


  馬路邊上停留了一排的三輪車,他們停在這裏就是為了接客。


  “老板,兩個人去西廂鎮要多少錢?”


  薑小的聲音很清晰,咬字發音都很標準,正因為是這樣,所以根本沒有一點恐懼於陌生人的感覺。


  她很輕車熟路的從書包裏掏出一張又一張的鈔票,細細的數了三遍後遞交給了三輪車老板。


  那老板還嘴裏還叼著一根煙頭,味道劣質又難聞。


  他接過之後自己又數了一遍,確定無誤後讓她們上了車。


  宋羈鳥在薑小的攙扶下上了車,傷口隨著動作幅度撕扯的微微疼痛。


  “你哪來的錢?”


  上車發動了之後,宋羈鳥坐在薑小身邊,眼神沉下來,嚴肅的問她。


  薑小低下頭,心虛的不敢看著她的眼睛。


  “我…我攢的。”


  “怎麽攢的?”宋羈鳥步步緊逼。


  薑小正正經經的回答,聲音依然囁嚅:“上次我模擬考考得很好,趙老師自己掏錢獎勵給我們的…”


  她就連撒謊都已經打好了草稿。


  宋羈鳥一股怒氣壓抑在心口,但礙於有人在,她不方便當場教育孩子。


  師傅將車子停在了路口,怎麽任薑小磨破嘴皮子都不願意再往前開了。


  誰都知道西湘鎮就是個貧民窟,都不願意靠近這裏。


  要不是為了賺錢,誰會送她們過來?

  在司機師傅的催促驅趕下,薑小扶著宋羈鳥下了車,雖然薑小身子骨瘦弱,但力氣也是挺大的。


  這一路她都讓宋羈鳥半個身體的力量壓在她身上,她都沒有喊過累或者酸痛。


  正當她們要進巷子裏麵的時候,一個穿著破舊不堪的乞丐服老人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老人手裏拿著八卦陣幡旗,眼珠子往上翻白,看起來好像是瞎眼了。


  薑小以為他是看不見所以不小心擋住了她們的去路,本想帶著宋羈鳥繞路走,可老者卻是故意和她們作對一樣,她們走哪他就堵哪。


  老人另外一隻滿是褶皺手指節反複攆著,不知道在算些什麽。


  “這位姑娘,饒恕老者直言,你此生命中帶煞,注定是個災星啊。”


  聽到這句話的宋羈鳥身軀狠狠的一震,瞳孔一縮,心下一陣慌亂。


  隻聽那老人又緩緩道出幾句話。


  “這輩子,你就是個天煞孤星,隻要你身邊對你好的人都不會有好的下場。”


  “所以,老者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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