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提醒

  蕭風奕組建諦聽衛的想法,從葛中書、郭侍中拿出顧命大臣的詔書,就已有之。


  隻可惜這一年多來,缺少組建諦聽衛的契機,他隻能派人暗中收集二人罪證。


  期待有朝一日能將二人拉下馬,做個真正說一不二,一統千秋的帝王。


  奈何這一切進展的並不順利,葛侍中二人能走到今日,便是比泥鰍還滑的狐狸。


  彼時這一年,最得力的杜武還被派去了北境,秘密進行的人也恐打草驚蛇,導致罪證收集進展緩慢,並未網絡到二人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這次顧露晚一語言胭脂餘孽未消,算幫蕭風奕徹底抹平了朝中反對組建諦聽衛的異聲,給了他全麵整頓朝野的契機。


  一個擁有巨大權限,獨立與原有機構,隻屬於皇上的耳目,足夠讓他們自亂陣腳,讓他在渾水裏摸魚。


  蕭風奕不想這水還沒渾,兩日未進宮的杜武,就帶了個驚天的消息入宮。


  吏部周尚書賣官鬻爵,受賄更改政績考評。


  蕭風奕少有動怒,站起來“啪”一聲,將奏折摔在了龍案上。


  “難怪吏部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鐵桶一般,原是蛇鼠一窩,在悶聲毀我大魏基業。”


  大魏有三條入仕之路,一科舉、二明經、三蔭官。


  明經、蔭官暫且不提,科舉及第,也是要經吏部考試,合格方能入仕的。


  再加績效、升遷,皆依吏部考評,若吏部不正,可想而知整個官場有多少德不配位者。


  杜武埋頭,“現隻有襄州前刺史賈進一紙供狀,怕是不夠。”


  “他這是往死掏人家底,能隻貪他這一個。”


  蕭風奕重新坐回寶座,手指點著適才的奏折,“查,就從賈進的同科查起。”


  杜武抬頭,微張嘴想說什麽,猶豫後,隻頷首應了一聲“諾”。


  蕭風奕又怎不知他要說什麽,神色隨之暗淡下來,“瑁兒還是沒醒嗎?”


  杜武心情頗沉重,搖了搖頭。


  蕭風奕怔怔出了會神,才緩緩道,“你與杜若,留一個人在都城守著他。”


  蕭風奕他們這一忙,便無暇顧及顧露晚。


  今日是前魯國公出城前往北境的日子,顧露晚請了旨,喬裝成金吾衛去城門相送。


  返宮的路上,好巧不巧,在普陀寺前,又遇上了蕭風淺。


  他們從普陀寺進過時,蕭風淺正獨自大馬金刀的站在馬車前沿板。


  對著他們一行十數帶著帷帽的金吾衛,指著普陀寺山門,道,“光天化日之下,本王東西當街被人順走了,你們金吾衛不管嗎?”


  這地安街這麽不太平嗎?


  不過看著蕭風淺從頭到腳無不珍華,被扒手盯上,也不足為奇。


  領隊的金吾衛回道,“齊王爺的人已經去追了,卑職等還是留下保護王爺為上。”


  “他一個人追丟了怎麽辦。”蕭風淺摸著自己的胸口,喊道,“那可是齊王金令。”


  怎麽講呢?


  這個事情說嚴重又嚴重性,說不嚴重也不嚴重。


  等閑人順了這東西,八成是用不上,也出不了手的。


  怕就怕是被有心人故意拿走了,以後冒充齊王行事,那可是防不勝防。


  這個有心人,顧露晚覺得就是蕭風淺他自己。


  領隊的金吾衛無奈看向顧露晚,無聲向她請示。


  顧露晚隻覺得蕭風淺找的這個理由爛極了,但還是微微頷首。


  領隊的金吾衛指了八人追進普陀寺,自己連帶顧露晚、江東和四個金吾衛留下。


  蕭風淺依舊不滿意,“這麽多人守著本王做什麽,難不成還有人敢當街刺殺本王不成,留下兩、一個人就可以了。”


  說著,他隨手指了指江東。


  江東險些從馬上摔下來,要不是斐然手前幾日又傷到了,杜武兄妹忙得顧不上,也不會輪到他這個不討喜的跟著皇後。


  可跟著皇後是真沒好事啊!

  領隊的金吾衛糾結一番,還是不敢指揮皇後去抓捕扒手,於是走時示意江東跟上,留下了皇後。


  顧露晚看著他們下馬追進普陀寺,打馬騎到了蕭風淺的馬車邊,“齊王這又是鬧哪出?”


  蕭風淺一臉明媚,笑著在馬車前沿板上坐下。


  明眸流轉,顧盼生姿。


  春光下,眼前人就像是為了證明美的存在,而生的。


  顧露晚覺美,但未失儀,不過她能感覺路過的百姓,看向這邊的目光越發癡迷。


  蕭風淺手探進車廂,摸出一頂帷帽戴上,“小王在這,自然是為了見娘娘。”


  顧露晚失笑,“本宮究竟是哪句話沒說明白,讓齊王這般放心不下。”


  蕭風淺豎起食指,擺了擺,“小王並非憂慮自身,而是擔心娘娘的處境。”


  她的處境,顧露晚知她在北玄宮那一鬧,算成了眾矢之的。


  她去信靖安侯顧露晨,說北境軍應學會適當示弱,也不知她那位便宜兄長,認不認同。


  但在外人看來,第一反應便是她顧露晚行事,太過狠絕。


  但這位齊王似乎半點不怵,還越發殷勤了。


  顧露晚頷首謝過,“本宮行事就不勞齊王費心了。”


  蕭風淺目光落在顧露晚拉韁繩的手上,素指纖纖,好幾個手指,都繞了白紗。


  “娘娘親雕彌勒佛,是想與清河大長公主,交換佛珠吧!”


  顧露晚這幾日,並不清閑,有春日宴需要準備,還要裝出學習的態度,看遍先賢典籍。


  她答應替承平討要佛珠,卻從周齊海處得知,因她懲戒了林香玉,蕭風奕作為示好將佛珠贈與了清河大長公主。


  上一世因常給弟弟打下手,其實她很善雕刻。


  但如今她占著顧露景的身軀,隻能裝作不會,加上有些手生,所以在雕送清河大長公主的木雕彌勒佛時,免不了要受點傷。


  顧露晚笑笑,“齊王對本宮的事,還真是清楚。”


  蕭風淺聽她話語平淡,毫無介意之音,是真沒往心裏去。


  故而他亦不覺在她麵前,需要過多遮掩什麽。


  “不是小王熟知娘娘日常,而是娘娘太不知周身情況。”


  隻有一人孤軍奮戰,消息自然會閉塞。


  顧露晚調笑,“那本宮先謝過齊王了。”


  倒也來者不拒…蕭風淺直言,“承平這兩日連去慈安宮,佛珠她已經拿到手了。”


  這是提醒她,太皇太後以佛珠,拉攏了承平。


  顧露晚笑笑,“如此,甚好。”


  對顧露晚如此平淡的反應,蕭風淺一時竟不知該作何表情。


  不過所幸對方看不到,他也可以毫無顧慮,不用顧忌對方臉色。


  “娘娘如今已是四麵楚歌,還是多留心為好,要知這世上最易生變的,便是人心。”


  顧露晚當然知道自己的處境,笑道,“是夠彈一曲《十麵埋伏》了,不過還是再謝齊王好心提醒。”


  回宮後兩日,顧露晚依舊沒停止雕彌勒佛。


  她行事慣來如此,隻要開始做,便不會因處境,或旁人的三言兩語而輕言放棄。


  夜間,她坐在羅漢床上,手肘擱在炕幾上,撐著頭看宮規。


  她天性其實不喜拘束,以前看時便覺甚是無趣。


  但立身處世,總要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真正的規則。


  故而成為顧露景,再熟悉一次亦無妨。


  不過看著是真犯困,奈何隔著炕幾,對麵就著明黃團花引枕,斜倚著看書的人,沒有要走的意思。


  斐然又進來確認道,“娘娘,可要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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