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陰晴不定
顧露晚覺得自己性格就是太強了,那怕如今落魄到占著顧露景的身軀苟延殘喘,也依舊丟不掉刻在骨子裏的大道公理。
不然不管蕭風淺是何為人,憑她潛移默化的威懾,加上他的美人計,怎麽可能還沒將斐然收為己用。
還能讓她在這時,問出這等不合時宜的話來。
見顧露晚直勾勾看著自己,斐然茫然摸著臉頰,連笑出的梨渦都顯露著緊張。
“娘娘,可是奴婢臉上有東西?”
顧露晚搖頭,埋頭翻了頁手邊的宮規,“本宮還不困,你先下去吧!”
斐然頷首抬眸瞄了眼蕭風奕,連她都看出皇上有留宿的意思,皇後是真看不懂嗎?
但她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不是她能左右的事。
斐然施禮退出後,蕭風奕坐起來,將他看的書隨手擱在了炕幾上。
“皇後身子骨弱,平日該注意早些歇息才是。”
顧露晚抬頭,眉眼含笑,問道,“陛下這是要走了嗎?”
夜深人靜不問他是否要歇下,反問他要不要走。
饒是超然如蕭風奕,喜怒早已不形於色,還是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
蕭風奕嘴角噙著不經意的笑意,半開玩笑道,“怎麽,皇後這承恩宮,朕留不得。”
顧露晚不覺得自己話有不妥,察覺到蕭風奕隱而不發的怒氣,亦是一愣。
“陛下哪裏話,整個大魏都是陛下的,何況一個承恩宮,隻是陛下從未夜宿過承恩宮,臣妾想當然了。”
便是想當然,這世上正常女子,不應該想方設法留住夫君的心麽。
除了她從不在意,難不成她,顯露出幾分機敏後,成了另一個例外?
蕭風奕本無意做些什麽,是太皇太後之前與顧露晚的話語,讓他發覺自己疏於在這方麵做戲了。
冷落中宮,可不是什麽好的傳言。
而此刻,顧露晚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好像滴水入熱油,將他心裏的憤懣不甘,一下全炸了起來。
他從未征服過這雙杏眸的另一個主人,難道眼前這個羽毛未豐,才開始嶄露頭角的皇後。
他都無法降服,擁有嗎?
蕭風奕起身一拉顧露晚,然後自己一個轉身,便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讓人橫坐在他大腿上。
感受到懷裏人身軀的顫栗,讓他有種無法言喻的快感。
他伸手抬起顧露晚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以前是朕疏於對皇後的關心了,朕想好好補償你。”
如此親密的姿勢。
顧露晚隻覺頭皮發麻,胸腔裏有滔天的恨意無法宣泄,身體的排斥反應,遠不是她憑意誌就可以控製。
真逃不過肌膚之親嗎?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在渾身發顫,在她仇人麵前,如同一隻落入陷阱的羔羊,任人宰割。
更怕蕭風奕察覺到她眼中的殺意,故而她迅速閉上了眼,掐著魚際,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
父兄的冤屈,她還未洗刷,不能讓他死的這麽輕易。
現在這…這就當作是被癩蛤蟆碰了,粘著惡心歸惡心,但她總不能還回去。
這樣一想,顧露晚心裏好受了些。
蕭風奕將發顫的顧露晚摟得更緊了,心底有種拽著紙鳶線,肆意拉扯的愉悅,“皇後這是怎麽了。”
再睜眼,顧露晚已平定好情緒,“緊張。”
未經人事的女子,麵對第一次有些忐忑緊張,也說得過去。
就是沒想到會回答的這般坦誠直白,蕭風奕笑了,“朕還能吃了皇後不成。”
羞怯一閃而過,顧露晚笑容誠摯,“是臣妾身子不適,恐伺候不好陛下。”
蕭風奕失笑,鬆開顧露晚的下巴,連帶著扯掉了她的麵紗。
一張絕豔妖冶的俏臉,便映入他的眼簾。
杏眸瓊鼻,桃腮笑唇,粉黛未施,卻有著世間最姝麗的顏色。
便是少了他喜歡的明媚,也有著世人無法拒絕的柔美。
這張臉,以前有這麽好看嗎?
蕭風奕有些記不得了,覺得一樣,但又處處透著不同。
認真欣賞著,發現是素日對著的這雙眼睛,少了張揚傲慢,連帶著讓她整個麵容,都跟著明豔柔美了起來。
模糊看著,以往眉眼近乎一樣,卻因性格迥異,氣質截然不同,而難以聯係在一起的兩張臉。
如今看著,竟有了兩三分相似。
眼前人與那些空與她麵容相似的人,是不同的,帶著獨屬於她的氣息。
便是這抹相似的氣息,掃盡了他心底那點玩味。
他仿佛是在對自己說,“朕會等到皇後,心甘情願的那日。”
顧露晚覺得蕭風奕脾氣來去,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好歹她算過了這關。
這夜,蕭風奕睡在寢室,顧露晚則坐在次間,看了一夜宮規。
等早上宮人們進來服侍時,她已坐在了梳妝台前。
蕭風奕被宮女擁簇著梳洗、穿戴完畢,走過來,向正要替顧露晚插發簪的宮女抬了抬手。
宮女會意,將手上的湛藍梅花琉璃簪奉上,恭敬退到一邊。
蕭風奕捏住琉璃簪的那刻,感受到了入骨的涼意,但即刻又被它的細膩溫和裹挾。
這感覺,與眼前人正好相反,望之有讓人貪戀的溫情,靠近則露著刺骨的疏離。
是想起大婚那夜的事,還是聰明後學人玩起了欲擒故縱?
蕭風奕都不在意,他另一手扶著顧露晚的發鬢,下意識往前看,看到梳妝台上隻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妝奩,才想起承恩宮無鏡。
他便向側前走了一步,轉身半坐在梳妝台上,正對著顧露晚,替她將琉璃簪簪上,滿意點點頭。
“皇後如今喜好大變了。”
稍後便要用早膳,此刻的顧露晚還未帶上麵紗,唇邊笑意展露無遺。
“金銀珠翠固然奪目,看久了,難免覺得無趣。”
看蕭風奕神色未改,眸光卻有一瞬暗淡,顧露晚不知這話又如何犯了他的忌諱。
便隻是笑。
蕭風奕失笑,上一瞬,他不過是生出了他就是那些金銀珠翠的想法罷了。
這刻盯著顧露晚的俏臉,目光從未有過的炙熱。
“可皇後這張臉,朕卻越看越喜歡。”
顧露晚怎不知他的意思,看著擱在梳妝台上的麵紗,道,“陛下喜歡,臣妾願日日如此對著陛下。”
蕭風奕滿意一笑,“近來朝中諸事繁多,朕可能顧不上過來,皇後若有事,可直接來尋朕,或使個人來。”
顧露晚想想,近來也就穀雨宮中的春日宴,和後兩日他與群臣去辰山春蒐。
“陛下如此一說,臣妾倒想起來了,前兩日老祖宗說是齊王如今也不小了,該讓他盡早定下來才是。”
蕭風奕早就收到過風聲,太皇太後真正的用意,他不信顧露晚猜不出來,隻是沒想到她會真跟他開這個口。
“皇後若不介意,春日宴那日,朕可抽空帶齊王去瑤池水榭那邊坐坐。”
顧露晚含笑,“陛下能賞臉,是臣妾的榮幸。”
蕭風奕傾身,輕輕托起顧露晚的手,看著纏著纖纖素指的白紗,帶著心疼道。
“皇後若有閑暇,烹茶調香皆是消遣,有喜歡的東西找大師來雕便是,何須親自動手。”
顧露晚不信,蕭風奕不知她早前是替承平要佛珠,後又知曉佛珠已賜給清河大長公主一事。
但蕭風淺能猜出她雕彌勒佛是為什麽,他卻不知。
隻是未將二者聯係起來罷了。
顧露晚笑笑,“有的東西貴在誠心,臣妾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