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山
在大燕,即使是富裕家庭自己動手做飯亦是常有的事情,民間流傳香薰妙手的說法,達官顯貴中不乏會下廚房的巧手,尤其以文官居多,他們深受蘇東坡影響,常常薰手以明誌。
宋簫一一切動作都熟練之際,按本朝說法,陸知不禁想他是否是壯誌難酬以此明誌,看他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探尋,轉而又否認自己。
宋簫一忙碌,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視過去,無奈道:“莫要給我扣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我母親生前最愛下廚,久而久之的我也跟著學了,我官場不得意,不代表其他的事事不順心,還是你覺得,我活的不盡人意?”
陸知連忙搖頭,宋簫一的日子過得若也算不盡人意,那她的又算什麽。
從繼位開始,朝中文武百官便打心裏瞧不上他們這女皇陛下,嫌她年幼無知也嫌她是個女子之身,陸知在朝中一直隱忍退讓,不若也沒有右恒什麽事了,他年紀輕輕身居高位,是文武百官捧出來的結果,不然以他的根基如何能做到這個位置,但與此同時,這也是陸知捧出來的結果。
朝堂之中她以怯懦膽小的形象示人,右恒的輕狂年少,恰恰是最好的利箭,朝臣捧著這把劍,直指他們的皇帝陛下。
“過來!”宋簫一開口把陸知拉回現實。
他指著砧板,示意陸知把蔬菜處理,陸知笨拙的拿起刀,一番比劃,找到了合適的位置開始下刀。
這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若是想做好,還是得靠一番積累,陸知雖切的還算順利,可是出來的效果卻不盡人意。
宋簫一默默看著,沒做聲,許久從背後把她抱住,奪過她手裏的刀,陸知抬頭看,宋簫一捏著她臉讓她轉正。
喃喃道“陛下也該學些新東西了,這東西還是有些講究的,薄厚適中,才好入味”
陸知認真聽著,對於這新鮮事物,帶著不少的好奇心,完全沒有意識到兩個人親密舉動有何不妥。
直到宋簫一鼻息噴薄而出至她的脖頸,難忍的癢意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她逐漸上湧的羞意。
耳根漸漸發紅,像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白皙粉嫩,誘人至極。
宋簫一看在眼裏,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利落的將砧板上的食物切好裝盤。
轉而帶著冷淡的聲音道:“這隻是在教你如何切食物,臉紅的跟個猴屁股似的,讓人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
陸知惱羞成怒的斜了他一眼,倒成她自作多情了,可泛紅的耳根臉頰卻怎麽也退不去,分明兩人也不是第一次有過親密的接觸,可她還是忍不住的羞澀閃躲。
濱州城宅子裏頭的,嶺台水裏那次,還有這次的,她想控製自己,卻越刻意越控製不住。
宋簫一立在一旁,將一切看著眼裏默不作聲,轉而忙活起其他事兒來。
麵對這樣的反應,很快陸知又羞澀變成了羞惱,他先前千方百計靠近她,如今這反應,讓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莫名的勝負欲興起。
“胡說八道!這有什麽,你我既有婚約在身,這些又有何妨?”
宋簫一閉口不語。
“再說,先前你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心悅與我?如今這反應,倒不像是心悅於人會有的反應”
“那應該有什麽反應?”
陸知一時語塞,嶺台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裏,終究是隻是個小姑娘,這種事情於她而言刻在腦子裏簡直如夢魘般的存在。
“不知,這菜怕是要糊了吧,你快去瞧瞧”她手指指鍋中。
旋即一愣,鍋中什麽也沒有,隻有少量的清水在親自,清晰的看見鍋底的輪廓。
轉移話題的想法太過明顯了。
宋簫一沒有揭穿她,轉身又忙碌起來,沒過多久,準備下鍋燒菜後,房內濃煙四起,薰得人什麽想法也無了。
宋簫一燒菜的同時是不是的彎腰撥弄著灶裏的柴火。
陸知原先不適應,在裏頭待久了,漸漸行動起來,學著他的樣子,蹲在他腳邊添添柴火。
她不熟練,時不時猛息口氣,濃煙長驅直入,嗆得她險些咳出肺來。
宋簫一熟練的操作著一切,動作麻利,濃煙影響不到他,拿著鍋鏟在那倒弄,像極了一棵會行動的奇鬆,竟有幾分養眼。
他低頭看陸知的時候對上她直勾勾的眼睛,仿若一個無知稚子仰望星空,明亮期翼。
拿著鍋鏟的手頓了頓,忍著悸動又專心致誌的做起事來。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是做好了一切,陸知飛快的端著碗筷菜肴到桌子上,每一道都要俯身問一問,進行簡單的點評。
宋簫一沒有過多停留,動作迅速的做好一切,然後坐下。
陸知不甘落後,十分自覺的的坐在他的對麵,眼睛沒有離開桌上的菜肴,像三天沒吃著飯似的。
這一餐吃得十分盡興,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沒有進行任何交流,若不是宋簫一在,她真想拍拍肚皮,炫耀自己可以填飽肚子。
“誒,你說大人為什麽不著廚娘來做,非要自己動手,還把人全指使走了?”不遠處的陰影中傳來一陣不解的男聲。
何珅滿臉你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不屑到“自然是尋找情趣咯,大人可喜歡陛下了,做這些都是為了討她開心吧”
“可是我看陛下眼裏除了菜肴,好像什麽也不關心,看都沒看大人一眼”
何珅狠力敲他的頭,“這都不能理解?若大人不是為了這個為什麽親自動手,除了某些情況外你哪次見到大人自己動手下廚的?”
另一個還沒回答,啪的一聲,一根筷子直挺挺的立在他們眼前,雖然聲音極小,還是能聽到宋簫一到了句“聒噪!”
兩個人身體僵住,暗罵自己愚蠢,往陰影處靠得更深了。
陸知疑惑抬頭望著拿著一根筷子的宋簫一,心知他不是再說自己。
動動唇道:“需要再去添一雙嗎?”
宋簫一搖頭,一甩眼前的筷子,“吃完便出來,有人會來收拾”
陸知心到你不是說澤石穀沒什麽人了嗎?這麽還有人洗碗。
宋簫一如同猜透她小心一般,轉身回答道:“丟的是廚子不是所有婢女”
他們出門後,便隨著宋簫一去到了澤石穀右側山穀位置,一路爬行到了半山腰。
期間陸知不知崩潰多少次了,想和他說說,宋簫一卻越走越快,絲毫沒有要停留的意思,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堪堪到了接近山頂的位置。
宋簫一終於停下了腳步,乘著扇子立在一邊,活脫脫的像畫裏對著山川河流作詩的青年詩人。
沒來得及歇一會,宋簫一又轉而來到陸知身旁。
“這邊沒什麽好的,第一次來不熟悉,看樣子我們還是回去吧”
陸知難以置信的瞪著宋簫一,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剛上來就要下去,相比之下,這個方法還有遺憾的成分在裏頭。
看著一屁股坐在軟草地上,像極了搗蛋非要玩具的小孩子被父母言辭拒絕。
“好什麽,剛剛上來,宋簫一,你故意的吧,為何不同我說清楚?”
宋簫一理所當然的回答,“為何要同你說?”
陸知一下被噎住,他確實沒有和她說什麽的義務,但是作為同行者她總有知情的權利吧。
“行,聽你的,但是呢”往地上一躺,“腳是我自己的,我說不願意走就不走”
順帶著還扭動著翹臀,宋簫一在外奔商時曾見過不同膚色的異國人帶著一籠子肥胖皮厚的海洋生物來大安販賣,名字叫做海豹,它們掙脫牢籠四處亂動時十分滑稽可笑,莫名戳中他的笑點。
陸知雖然不似海豹肥圓,可這一扭動像極了海豹。
這一躺,頗有幾分地皮無賴的風範,宋簫一也愣住了,他久久不能回神,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唇齒微張,欲開口卻未吐出一個字。
過了一會兒,蹲在地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道:“陛下這是要耍無賴?”轉而大笑兩聲,“不知今日是個什麽好日子,簡直比日出西方還稀罕。”
宋簫一同陸知一樣,都是不苟言笑之人,偶爾的,也隻是微微動嘴,看見宋簫一放肆大笑,她一下子晃了神,好像漫山遍野的花朵猛然怒放般。
陸知也跟著咧開而笑“那便不動了,我腳著實是累了”
宋簫一順勢坐到一邊,臉上依舊掛著笑意,“那便休息片刻,陛下這樣子,著實讓我想笑,可愛極了”
陸知將頭扭向一邊,臉上染上一抹紅色,莫名被人誇可愛,還是有些受不住,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她。
“可愛你笑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太可笑了,這才惹你發笑”
“何人說過可愛不能笑的,我從未見過陛下這樣。”
陸知撇嘴發笑,斜眼看著他道:“你我相處時日並不多,未曾見過也實數正常,對著別人家的千金萬不可隨意嘲笑,會傷女兒家心的”
“我與陛下有婚約在身,陛下還考慮我同她們說什麽,該說不許多說才是,這樣真是傷了我的心了”他故作悲傷狀。
陸知噗嗤一聲,倒向另一邊,捂嘴偷笑“你怎麽這麽像被人傷了心的少女一般,你我皆非一般人,應酬會客自然少不了,隻要不逾矩,說說總是可以的”
宋簫一哪裏會樂意聽這種話語,轉而悶聲不響,過了一會兒,陸知卻沒有任何回應,他這才又說出口“陛下真是個榆木疙瘩,在這方麵我永遠比陛下高些的。”
“陛下生龍活虎的,該是休息夠了,那便繼續走吧”
陸知一下在拉住他的腿,咧嘴傻笑“自然是不能同其他女子說話的,日後莫說是說話了,看看也不成!”
夏季悶熱,才一會兒功夫,陸知手心已經浸滿了汗,傳到了宋簫一的身上。
宋簫一沒有動彈,深深地看著陸知,淡然開口“陛下這敷衍的未免過分了些,我在陛下眼裏就這麽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