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疑惑地看著他,皺了皺眉頭,“什麽不對勁?”
他看著我,沉聲說道,“你可記得,來時的那條八卦狀的護城河?”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你不是試過了嗎?並沒有什麽大問題啊。”
秦戈顯然不明白我們說的是什麽,一臉疑惑的樣子。
我將事情的經過大體地和他說了一遍,末了還揶揄地加了一句,“想必是你死後,在這皇城裏不怎麽安分,便有人請了道士作法,想將你的煞氣封住吧。”
他沉默著不說話,而後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我,“自在這裏好幾百年了,但凡他們不進這小閣樓裏,我便不會做些什麽唬人的事情。”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可一顆心卻直往下墜,“那傳聞皇城裏鬧鬼,鬧得是誰?”說完,我便覺渾身冷颼颼的,隻覺 除了秦戈,竟還有一隻鬼躲在暗處,靜靜地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靜。
閣樓裏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安靜的有些嚇人。
良久,我抬起頭,用十分悲痛的聲音,宣布了一個殘忍的事實,“你守在這近千年了,竟然不曉得還有旁的鬼,當真是要我說你單純呢,還是傻呢?”我單手扶額,一副痛定思痛,恨水不成冰的模樣。
不曉得是不是我花了眼,在我說完這個悲傷的故事時,窗外竟然配合地閃過一個影子。
“誰?”南邢警覺地起了身,一舉越到門前,隨即便追了出去。
我和秦戈對視一眼,跟著也起了身,追逐南邢的身影。
當我們來到皇城城門口那條護城河前時,南邢正一臉凝重地盯著平靜的河麵,“他下去了。”淡漠的語氣仍然不帶絲毫的情感。
我看了看那深不見底,卻平靜無波的河麵,冷笑一聲,“他此次,是來引我們下去的。”
“那我們該怎麽辦?”秦戈有些擔憂地問道。
南邢冷笑一聲,緩緩道,“將計就計,我倒要看看,他能整出什麽來。”說完,看了我一眼,“準備好了嗎?”
我朝他笑了笑,“早準備好了,我還怕你要拖我後腿兒呢。”
他雙手負於身後,挑了挑眉,彎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哦?那待會兒,若是有什麽危險,這身後事,可要拜托桑姑娘了。”
我抽了抽嘴角,您老身份尊貴的緊,法力仙力也是少有人能敵,需要我保護嗎?
“屏住呼吸。”他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不知是衝我,還是秦戈。
他尚不知會我一聲,便擅自地拉著我的手,跳了下去,隨即秦戈也“撲通”一聲尾隨了下來。
南邢的手,指骨修長,突出的關節,一道一道甚是明顯,微涼的指腹,在觸上手心的一瞬間,讓我跟著顫了一下。
到了水裏,我掙紮著想要掙開他的手,可他卻固執地抓著,不肯放開,我無法,便隻好由著他去了。
往下沉了好長一段時間,隻覺這水當真是極深,總是見不到底,就在我耐心用盡,想著要不要上去時,身體明顯感覺輕了許多,而後便進到了一個霧氣迷蒙的世界,沒有水,隻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
若不是南邢牽著我的那隻手,我當真會以為,周圍隻剩了我一個人。
許是覺察到了我內心的緊張,那隻微涼的手,又緊了緊,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訴我,他一直在。
我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在乎,可心裏卻忍不住地暖了一下,“切,曉得你還活著,不需要用這種方法告訴我.……”
可說出去後,我便愣住了,因為周圍並沒有響起我的聲音,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靜得可怕。
我突然便明白了,想必,方才他已經和我說了話,發覺此地異樣之後,才用了這種方式吧。
我心裏沒有來的,便有些安心,隻覺帶了個法力高強的仙啊神啊在身邊,當真是個甚是明智的舉動。
不知往下沉了多久,眼前的霧氣開始漸漸消散了,而後,眼前忽然一亮,腳觸上了一片平穩之地。
我抬起衣袖,遮了遮眼睛,突然由一片迷蒙變得明亮如斯,隻覺甚是晃眼。
待我適應了光線,方緩緩地放下了衣袖,而後入眼的,便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臉上燒的厲害,便尷尬地別開眼來,幹咳兩聲,而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一直都還是被他牽著的。我幹笑兩聲,假裝打量四周的環境,將手抽出,可這一打量之下,一顆小心髒,又受到了一萬點的驚嚇。
這河底的的所有景物,和整個鄴城,竟是一模一樣。
我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可顯然,他們也是被這種詭異的氛圍驚到了,一個個麵色凝重,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南邢才沉著眸子,緩緩說道,“這裏是婆羅幻境,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所以要格外小心些。”
“婆羅幻境?”我和秦戈同時驚叫了起來。
“嗯。”南邢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認真地看著我,“浮桑,你一定要跟緊我,無論在這裏看到什麽,都不可信,它會 變幻出你內心最恐懼、最害怕的東西,若是意誌不夠堅定,便會崩潰。”
我撇了撇嘴不以為意,想這世上,能有什麽會是我害怕的?妖魔鬼怪的,我自己便是。
我們到的這個地方,剛好是鄴城的城門口,我看了看這個城門,除了寂寥無人,當真和外麵的世界全然相同,“我還以為字會是反的呢。”我頗為遺憾地說道。
“為什麽要是反的呢?”秦戈疑惑地問道。自我和他達成協議後,他便稍微改變了些對我厭煩的態度,偶爾的也會和我說兩句話來。
“不是應該湊夠一正一反嗎?”我點了點腦袋,想著我以為的事情。
“婆羅幻境是幻化出來的假象,所以自是要幻得一模一樣。”南邢將我那隻點腦袋的手拿下來,淡淡說道,“越點越笨。”
我不怎麽在意地衝他笑了笑,“笨了才好,笨了就不會有人總想著利用我了。”說完,斂下了眸子。
他緊緊地盯著我,良久,才歎了口氣,“現在說什麽都沒用,我並不求得你的信任,畢竟那些事情,我是真的有做過。隻是,我希望,在這過後的時日裏,是我在好好地護著你,不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包括我自己,都不能傷你一分一毫。”
我靜默著不說話,旁邊的秦戈終於忍不住了,幹咳一聲,“你們身邊還有個旁的活人呢,能不能不要這麽忘我地表達你們彼此滔滔不絕、連綿不息的愛意?”說完很應景地抖了抖自己的臂膀,“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南邢沉沉地看著他,“那要不要我替你將身上的所有雞皮疙瘩,一次都給你剮下來?省得你下次自個兒抖。”
我們一路說些不著邊的話,來到皇城,順著秦戈的意思,我們直奔皇城的最深處。
不知怎得,我心裏隱隱覺著,在這皇城的深處,也是有個閣樓的,而且是和外麵那個,一模一樣,無論裝飾,或是擺設,可又總是覺著哪裏會不盡相同。說不上的一種矛盾心理,卻並不影響之間的和諧,仿似一切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當站在那個木門虛掩的小院前時,那股矛盾的異樣,更加強烈了。
我腦中驀地一頓,忽然便明白了那股矛盾來自哪裏——上麵的閣樓冷清中帶著孤寂,而這座,明顯有著尋常人家的溫馨,有人住在裏麵,我想。
“你也感覺到了?”我轉過頭來看著南邢,沉聲問道。
“嗯。”他點了點頭,“無論如何,你緊跟著我,這幻境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秦戈攥緊拳頭,緊緊地盯著院門,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在微微地顫抖。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伸出手來,將那虛掩的小門推開。
“秦戈,你來了。”院裏一襲淺綰色羅裙的司馬鳳初,笑靨如花。
秦戈呆愣地看著麵前的人,眼裏兩行清淚溢出,顫抖的嘴唇輕啟,“鳳初。”
我拿眼瞥了南邢一眼,想要從他那張淡漠的臉上,看出一絲偽裝的痕跡,可明顯的,他讓我失望了,淡漠的,依舊淡漠,沉靜的眸子裏,不起波瀾。
一陣風吹來,鳳初那一襲淺綰色羅裙被微微吹起,頭上的金釵步搖,襯著三千青絲,淡笑的麵容盡顯絕代風華。
秦戈直直地看著她,“真的是你。”說完,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來,那人還在,真的是她。
“秦戈,你過來。”那張淡笑的眉眼,輕輕招了招手,而後,秦戈便緩緩地邁開了步伐。
“不要過去!”我和南邢一同叫道。
秦戈愣了愣,不解地看著我們,“她是鳳初,她是鳳初……”
我拽住他,眼裏警惕地看著司馬鳳初,“這裏是婆羅幻境,她不一定便是真的。”
“她是真的!她是鳳初!我感覺的到的.……”他有些激動,想要掙脫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