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寶刀雪暗桃花血
落英神劍掌，天下五絕之一東邪黃藥師的獨門絕學。其“落英”二字大抵源自《桃花源記》“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之語。而“神劍”二字，大抵是源於此掌法是由劍法脫胎而成。
恒在宿慧中讀到過這落英神劍掌的描述。他記得，這掌法一出，將“四麵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真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虛招固為誘敵擾敵，但到臨陣之時，五虛八虛亦均可變為實招”。
與黃藥師此時出招別無二致。
怎麽，明明是新法的世界，黃藥師的落英神劍掌卻還是舊法嗎？
他在糊弄恒？
不，當然不。
恒就沒有絲毫意外之色。
雖然沒有心有靈犀，但他還是很清楚黃藥師的想法。
原因很簡單。
他和黃藥師是一類人。
如果是他站在黃藥師的位置上，他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他討厭欠人情。
如果占了別人的便宜，嗯，隻要他不討厭那人，他一定要想方設法把那便宜還回去。
如果他從黃藥師那得來了一種比他用來交換的秘籍價值更高的東西，他也會用自己關於秘籍所有的感悟來彌補對方被占的便宜。
而黃藥師作為秘籍的創造者，甚至能做到更多，比如現在這樣，將自己創造秘籍的所有步驟全都講給對方聽。
恒非常缺少這樣創造新事物的感悟。
他現在對秘籍還隻是停留在照本宣科，勉強能“舉一反一”的程度。
所以他認認真真地看著那不過是舊法的落英神劍掌。
他非常認真。
他一定要認真。
不認真的話就會錯過講解了。
“小友，這落英繽紛之相，於人身也隻如此而已了。”黃藥師的聲音傳來。他已將全部的落英神劍掌演示完了。
“落英繽紛，見得此招，仿若置身十裏桃林，已足見黃島主才情。”恒對這舊法的落英神劍掌表達了肯定。雖然對創造新事物不太在行，但舊法這樣比他所學之法淺顯許多的武學，他還是能品評一二的。
不過，他當然更想看的是新法的落英神劍掌。
黃藥師也很明白恒的想法。
“但終究隻是象征。於舊法算是精彩，但想在新法的天下橫行卻是不夠。所以，老夫以千妖血氣為祭，於真幻之間養十裏桃林，令這桃花落英由幻成真，也可由真歸幻。”黃藥師說著，露出微笑，招數突然一變。
不，不應該說招數變了。
招數並未改變，這依舊是落英神劍掌。
變的隻是形……
大概吧。
有香甜的氣味悠悠而來。
循著氣味看去，可知來源是紛紛落下的粉紅的桃花。
清風拂過，桃花飛舞，縈繞人身，煞是美麗。
隻是……
伴著桃花而來的卻不止是美麗，無數的怨恨、瘋狂、殘忍，不停地在渴求著。
“給我內髒！”
冥冥中似乎傳來這樣的呼喊。
“安靜些。”但那呼喊卻又瞬間被一個不耐的聲音馴服。
隻是……
卻依舊在渴求血肉。
被馴服了的，不是對血肉的渴求，而是一盤散沙的行為。
無數的怨恨、瘋狂、殘忍，被強行擰成了一支軍隊，化成桃花、香甜與清風，向恒的全身撕咬而來！
這就是新法。
正道的新法。
比起五毒秘傳那樣的邪派新法更強的新法。
比起隻是將妖魔之軀接在身上更進一步的新法。
這是對妖魔發號施令，隻要妖魔對自身有用的部分，把其他的部分包括妖魔的生命棄如敝履的法。
這就是東邪黃藥師的法。
……
陸家莊。
陸展元的陸家莊。
現在是陸展元的弟弟陸立鼎的莊子。
畢竟陸展元已經死了。
但李莫愁的複仇，從來不是對陸展元一個人的。
她恨所有人。
雖然她不敢去殺所有人，但遷怒陸展元的親戚還是會去做的。
陸立鼎也知道這一點。
而且他信了。
不得不信。
李莫愁一早就把她這十年闖蕩江湖時給人劃下的道擺出來了。
十年來，李莫愁要殺幾個人，就會在對方家裏留下幾個血手印。現在，陸家莊裏的九口血手印就是李莫愁在告訴陸立鼎，我要殺你們陸家莊裏的所有人。
哦，李莫愁留下血手印的時候還不知道陸展元已經死了，所以其中兩口血手印沒有用了。
但這對陸立鼎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隻能拚力抵禦。
雖然他沒有什麽信心，而且兄長陸展元在死前也告訴過他，李莫愁來尋仇你這個弟弟對付不了，但為了家族，他還是要反抗。
想滅了我們陸家，就算你是什麽“赤練仙子”，我就算不是對手也要拚力拔掉你兩顆牙。
他決心很堅定。
但可惜，決心卻沒法退敵的。
陸立鼎對李莫愁施展了生平絕藝，卻被李莫愁輕輕鬆鬆就奪下了刀。
那刀明明是陸家傳承百年的名刀，足以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但在李莫愁手下，卻一下子就斷成了兩截。
下一刻，就是斷了陸立鼎的性命。
陸立鼎絕望了。
沒有辦法了。
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了。
我已經試過所有的辦法了，卻……
好吧，其實陸立鼎沒試過幾個辦法。
但這個時候，糾結這個也救不了他的命。
如果他信神的話，這個時候大概會找個什麽神祈禱，希望自己死後能夠在地府舒服些吧。
他能做的也隻有這樣了。
所有在下一刻他沒有死的原因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轟！”陸家莊的大門飛了進來。
“轟隆隆……”比大門更快，一個高大的身體朝李莫愁撞了過去，就如800口徑的岸防炮？
李莫愁不敢硬接這個東西。
這麽大，這麽快的速度，敢硬接的話……
大概就不隻是斷隻手的問題了。
自己剛剛被這個東西斷了隻手，可不想第二次被……
等等，這個東西是被打進來的？
李莫愁似乎發現了什麽。
……
“哈，黃島主的落英神劍掌果然有趣。但是，這不再是落英繽紛，倒不如說是落桃花血吧！我鋼鐵般的身體居然都感到了劇烈的疼痛，讓我隻能全力奔跑來衝出桃林的範圍，搞得刹不住，連別人家的大門都不小心撞破了！”恒從陸家莊的廢墟中爬起來道。
“小友，打破別家的門可不能怪老夫。你若是招式圓融一些，而不是靠那一身鋼筋鐵骨強拉硬打，老夫著落英神劍掌未必就不能為你所破了。”黃藥師撫須道。
“而且也巧，這裏似乎還有一個你的熟人在做事，如果你願意幫這裏的主人一把的話，他們或許就不會糾纏你帶來的破家之難了。”黃藥師又道。
“那個也是黃島主你的熟人吧？”恒知道黃藥師在說誰。
畢竟剛剛才跟李莫愁擦身而過，甚至他差點一頭撞進對方懷裏，將對方連人帶球徹底撞碎。他想不知道李莫愁在那也不可能。
隻是與李莫愁是熟人……
這個念頭恒是絕對拒絕的。
熟人，殺起來太容易會手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