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再見，再也不見！
“沒機會？”曹昂一怔，“你……什麽意思？”他看了看郭嘉又將視線調回華佗身上，緊接著卻輕鬆地笑了，“華神醫，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玩，你是神醫，許郡的瘟疫，還有那些疑難雜症你都可以輕鬆解決，這治病方麵的事情，我相信沒有什麽能難住你？你就不要……”
“少爺！”華佗打斷了他的話，依舊垂著腦袋，“郭兄弟的血已經不能用了，斷腸草融入他的骨血，早已經傷及他的五髒六腑，別說再來一次，現在這情況，他自己的性命能不能長久我已經不能再保證了……”華佗低頭看著郭嘉，郭嘉靠在他身上，依舊無知無覺的昏睡著，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微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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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你好好歇著吧！”曹昂將我放在了床上，幫我蓋好被子，溫柔地幫我掃開額前的碎發。
“郭嘉那邊……”我想讓他去照應照應。
蠱沒有取出，我無非還是先前那樣子，可郭嘉不一樣，他的情況比我嚴重。曹昂郭嘉華佗三個人騙了我，郭嘉華佗又合起來騙了曹昂。
欺騙是不能被饒恕的，可若是善意的欺瞞又該怎麽計算？
“你先歇著，奉孝還沒醒，我現在就去看看他！”曹昂了然，按了按我的肩膀，“玥兒，你放心，我一定找到最好的藥材，他不會有事的！”
我的眼睛依舊腫脹著，很累。點了點頭，看著曹昂出門後，我很快就睡著了……
“小姐，小姐！”
錦心叫了我幾聲，見我遲遲沒有反應就輕輕推了我一下。
我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掙開眼睛。
“小姐，您睡了一天了，先吃些東西吧！”
誘人的香氣溢滿整個房間，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雖然累，但用力一撐，在錦心沒幫忙的情況下自己成功的坐了起來。
碎爛的小米粥，裏麵還放了蟹黃，小米作襯，蟹黃當點綴，二者相互呼應，相輔相成，味道出奇的好。
幾口粥進了肚子，我才發現錦心一直立在床邊。她的手縮在袖子裏，卻無意識的緊緊地捏著褲腿。
見我看她，她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姐，現在您的病已經治好了，錦心求您救救郭先生吧！”
錦心這丫頭消失了一整天，昨天她就告訴我說是今天要去廟裏求神，替我保平安，我雖然不信鬼神，但卻很感激她那份心意。曹昂知道以後也很欣慰，還另給了她一個丫頭陪著她一道去了，今天白天始終沒見到她，想必她也是剛剛回來，府裏那番變故，自然她還沒來得及弄得清楚明白，所以此刻才以為我的蠱已經解了。
“郭嘉怎麽了？你過來跟我好好說”我放下碗，拍了拍床沿，示意她起身到我身邊回話。
錦心沒有依著我的話，反而鄭重的先朝我磕了一個響頭，“小姐，錦心不過曹府一個丫頭，身份卑微，無意指責任何人，可郭先生那人，實在是讓人心疼的看不下去了……小姐是少爺心尖尖上的人，小姐也喜歡少爺，可隻要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先生由始至終喜歡的也都還是小姐您。先生為了救您，瞞著大家悄悄服食斷腸草，還不讓錦心告訴您。那斷腸草是劇毒啊，稍有不慎，關乎的可是性命！先生好幾次就因為沒拿捏住藥的分量，險些就那麽去了，多虧了華神醫才給救了回來，還有他掌心的刀口，也都是為了試驗斷腸草進入血液後的功效……郭先生那麽善良，心地那麽好，好人是該有好報的！”
畢竟是女子，說著話錦心已經開始抽噎……
原來我竟是這樣的麻木不仁，他背地裏竟然為我做了那麽多的事情，我不知道竟也在不知不覺中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那麽多……可救郭嘉？錦心這麽急切的想要我救郭嘉究竟是怎麽回事？
郭嘉曾經說，“等你的蠱除了之後我想出去轉轉，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有些無聊！”難不成跟這句話有關？
“究竟怎麽了？”我問。
“郭先生先前無意間跟錦心說過，等小姐的病好了他就要離開，他不能留在這了，因為……因為……”
錦心連說了好幾個因為，卻沒有講話接下去，她這樣讓我心中越發的不安，不由就淩厲了聲音，“究竟怎麽了？”
錦心被嚇了一跳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因為斷腸草是毒藥，郭先生留下來的結果誰也說不明白，不過華神醫說，他也許會好好的過些年歲，可也有可能隨時就去了……”
嘭！是瓷碗碎裂的聲音，也是我心髒碎裂的聲音。
我按著心髒處平複了很久，才將視線調到了錦心的身上，大概是麻木的久了，腦子突然就閃過一個念頭，“你喜歡郭嘉？”
錦心一愣，回答的倒也直接，“郭先生重情重義，才思敏捷，智慧過人……”
我已經得了答案，“你先下去吧！”收拾起心情我對錦心道。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思量了一下，疑惑的看了我幾眼，最終無可奈何地咬著唇退了出去。
嗬嗬，她大概以為我是個水性煙花的女子，一邊跟她家少爺在一起，一邊還抓著郭嘉舍不得放手。
晚上，曹昂並沒有來我這裏休息，而是出了許郡，他派人帶了話，帶話那人沒有直接找我而是找了錦心，錦心轉告我說是曹昂那邊查到了些關於刺客的消息。
據說有人看見兩個穿黑衣蒙麵的人出了許郡，他便帶了人追蹤了去。
我心裏有些矛盾，一方麵想要曹昂抓住那黑衣人，解了我的後顧之憂，那麽今後就再也沒人拿著大刀或者飛鏢突然冒出來，想要殺我，可另一方麵，我並不想傷害那個白霜，他和我似乎是熟人，我總想著若是有機會能跟他好好聊一聊過去。
沒什麽事情，我就讓錦心早些睡了，她大概對我有氣，也不想見我，得了這吩咐，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就走了，不過倒也方便了我。
我賊一樣躡手躡腳的推開郭嘉的房門，開始還有些忐忑，擔心他會跟前段時間一樣沒在自己的房間裏，可聽見那規律的極低的鼾聲，瞥見床上那個人影的時候我徹底的放了心。
月光不是很明亮，但照在室內，依稀可以視物。
我替他將被子蓋好，在床邊坐下，仔細的看著郭嘉的臉：顴骨包著皮，頂的老高，雖然一張臉還是灰白清瘦，但比起他暈倒的那會已經好了很多。
原本那麽一張讓人嫉妒的臉孔，如今竟憔悴到這種境界，這臉孔的主人哪裏是聰明絕頂？分明是蠢笨如牛！
“叫你小白，還真的沒委屈你！”我低低的道，“或許該叫你大笨牛！”
郭嘉睡的很實，回應我的是他喉間傳出的低低鼾聲。
“牛都嫌棄你了，它說你壞了它的名聲！它說它哪有你那麽蠢，叫你大笨牛是對它極端的侮辱！”本想開他的玩笑，借著此刻他無法反駁我的機會，好好奚落他，可說著說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吧嗒吧嗒的落在郭嘉身上的錦被。
“郭嘉，你是得有多蠢才能想著救了我之後自己一個人離開？微笑著一個人離開，孤獨的一個人死掉，你是有多狡猾多自私，才想著讓我們背負著歉疚在自責中過一生？”
郭嘉依舊沒有回答我，可我的眼淚卻濕了他被子的一大片……
我抽了抽鼻子，“郭嘉，錦心是個好姑娘，她喜歡你呢！你知不知道？”
沒有回答，鼾聲如故。
“她今天去我那讓我救你呢！可我怎麽救你？似乎從咱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在連累你呢！”
從相識到如今，歉疚感激……我自顧的說著，有太多的話想要對他說，可時間卻沒有那麽多。
“郭嘉，我該走了！”良久之後，我站了起來，衝他揮了揮手，“郭嘉，再見！不，今生，還是再不相見的好！”
郭嘉，對不起！今生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欠你的，來世再還！
用了所有的勇氣轉身，邁步……可裙擺卻被什麽勾住，我心中一驚，隨即聽到郭嘉沙啞的聲音，“笑笑，你要去哪？”
我驚呆了，可他固執的又喚了一聲，“笑笑！”
該怎麽解釋？我的腦袋迅速地旋轉，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可腦子突然就斷麵了，隻留一片空白。我猶豫半餉，硬著頭皮掙紮著全身心轉身，換上笑容看向床上的人……
郭嘉的手從被子裏探出牢牢地抓著我的裙擺，他依舊閉著眼睛，除了緊皺的眉頭與嘴巴裏喃喃說話外，一切與先前無異。
“笑笑，你要去哪？笑笑，你不要走！”他道。
他在做夢！做一個有我存在的夢！隻是沒想到就連出現在他夢裏的我，帶給他的也隻是無盡的煩惱與悲傷。
我扯了扯衣服，可郭嘉拽的很緊，我沒有成功！我隻得抓著他的手，將指頭一個一個的掰開……
他雖然拽的很用力，可他身體虛弱，此刻又還在夢裏，所以這一切我做的並不怎麽費力，隻是，隨著他五根指頭的離開，我的心莫名的沉痛起來，最終隻得倉皇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