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出門散心
宋嫣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周嬤嬤，其中噴射出來的火光像是要把院子裏的花草都燒盡似的。
“夫人……”
周嬤嬤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淩宇堯一聲不吭地將二姨娘抬作了平妻，這簡直就是公然打了她的臉，難道是因為昨日老夫人的責備？
淩宇堯知道其中是自己故意在傳話時引起了誤會，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隻是單純地想為二姨娘出氣？
不管是那種可能性，都讓宋嫣如鯁在喉，呼吸不暢。她噙著淚珠，手指用力地抓著周嬤嬤的胳膊。
“為什麽？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嗎？老爺他怎麽能如此絕情！？我……噗！”
“夫人！”
在周嬤嬤的尖叫聲中，宋嫣嘔出一口鮮血，竟是活生生地氣暈了過去。
雁蘭苑登時忙作一團，流言蜚語也在整座淩府沸騰。
宋嫣一氣之下病倒，府裏沒有了能管事的人。下人們就像是陷入停擺的鍾表，混亂中漏洞百出，惹出了不少亂子。
然而即便如此，淩宇堯也沒有要解除蘇夫人禁足令的意思。
淩曦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親自去香雅苑給蘇夫人送了一次賀禮之外，每日專注於大理寺的公務，已經許久沒有去映天苑探望老夫人了。
這日早晨老夫人剛更衣完畢，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她不悅地詢問明月，“什麽人在外麵吵鬧？”
明月福身，“老夫人息怒，院子裏的是些管事。這幾日宋夫人身體抱恙，府裏沒人主事，管事們無奈之下隻好找到了映天苑來。
不過奴婢剛才已經出去告訴他們了，老夫人您還沒起身，讓他們都在外麵等著。”
“……”
老夫人一陣沉默，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蘇念意被抬作平妻的事情不僅傷到了宋嫣，也讓她臉上無光。
“找我有什麽用？難道我一把年紀還要操心府裏的瑣事嗎？既然那蘇念意都成了平妻了，讓他們都去香雅苑。”
誰知下一秒明月就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老夫人忘了，上次蘇夫人來請罪的時候，你親口禁了她的足。老爺不敢違抗您的命令，至今還關著蘇夫人呢。”
聽到這話，老夫人像吃了蒼蠅一般惡心。她神情變了變，惱羞成怒道。
“禁足又怎麽了？隻是不讓她出來，又不是不讓她管事。”
“那奴婢這就去告訴他們，讓他們有什麽事去尋蘇夫人處理，別來映天苑攪擾老夫人您修養。”
明月恭敬地施禮之後轉身，臨到房門口時聽到老夫人低著嗓子嘟囔了一句。
“既然要管就好好管，該走動的走動，別想著偷懶。”
這就是解除禁足令的意思了。
明月淡淡一笑，親自去香雅苑傳達了老夫人的命令。
淩府變天，連京都城內的其他高門大戶都隱約聽到了風聲。
沈逸航忙完公務的閑暇之餘忍不住向淩曦打聽，“聽說你爹要換夫人了？”
淩曦正在寫字，頭也不抬地說道。
“不是換，是添了個平妻。”
“我知道，就是撫養你弟弟的那個姨娘。不過以這種趨勢，淩府後宅易主也是遲早的事。”
他說著湊到跟前，笑嘻嘻地捶了下淩曦的肩膀。
“蘇夫人成了平妻，那你弟弟就是嫡子了？你呢？你現在算是誰的兒子？”
聽到這話，淩曦總算放下了手裏的筆。
她沉了一瞬才認真回答道：“我是我娘的兒子。”
“什麽意思？你不想拿回嫡子的身份？”
其實一開始回京都的時候，淩曦是想把這地位搶回來的。但如今看著淩如光已經是嫡子身份了，她突然就釋懷了。
隻要淩如光好，她當不當這嫡子都不重要。況且在她心中，許如意母親的身份是不容撼動的。
如果要做嫡子的條件是成為別人的兒子，那她不做也罷。
閑聊間，景煜突然出現。
“逸航。”
“景大人！”
沈逸航瞧見景煜進門，下意識站直繃緊了背脊。
“您有什麽吩咐？”
景煜遞給他一份卷宗，“最近衙門收到消息，濯縣境內有山匪出現。雖然目前沒鬧出什麽動靜，但你派人盯著點。”
“是。”
濯縣二字刺激著淩曦的頭皮，讓她不由想起了洪村與七舍村。最近半年她忙得腳不沾地，倒是沒有再派人盯著他們的情況。
但回想起洪迎梅那奔放的性格，如果真有什麽麻煩的話，對方肯定會找到大理寺來尋求幫忙。既然沒找過來，那就是一切順利了。
……
……
“母親今日好些了嗎？”
淩元沛將湯藥遞到宋嫣麵前，眼中的擔憂之色愈發嚴重。
自從蘇念意當上平妻之後，宋嫣就一病不起。即便是尋了最好的大夫來診治，還是拖拖拉拉了一個月的時間。
相比起剛從莊子上回府的那段日子，她現在看起來更加消瘦了。今早淩元沛來到雁蘭苑，遠遠瞧著坐在躺椅上的宋嫣，竟然有種不敢相認的感覺。
他印象中的母親一直都還保持著豐腴自信的狀態，現實中卻被磋磨得失去了活力。
“今日天氣涼爽，母親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宋嫣沒什麽興致地搖了搖頭，“不想去。”
“聽說繡雲紡的繡娘新出了一批衣服，兒子陪您去試試看吧。”
托老夫人的福，淩元沛除了一些莊子外，手裏還接管了不少商鋪。有了這美差，他手頭立刻寬裕起來。
見宋嫣一副頹喪的模樣，連周嬤嬤也走過來勸解。
“夫人，難得大少爺一片孝心，您就出去走走吧。哪怕是逛一逛，換個心情也好。”
不給宋嫣拒絕的機會，淩元沛理解吩咐下人準備車馬。
如此，母子二人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裏乘著馬車出去散心。
“母親您看，街邊那匠人捏的糖人是不是很精美？”
“東市的皓月樓請了新的廚子，待會兒咱們買了衣服，就去那裏吃一頓。”
宋嫣看什麽都興致缺缺，淩元沛隻要一路陪著笑臉，像隻聒噪的喜鵲一樣說個不停。
好在馬車跑得快，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繡雲紡。
掌櫃的看到淩府的馬車，第一時間帶著人出來迎接。
“淩夫人來了，快請進。來人，卻給淩夫人上茶。”
淩元沛率先下車，同時不忘向宋嫣伸手。
“母親。”
燦爛的陽光透過車簾照進來，刺得宋嫣眯起了眼睛。不知為何，她突然對出現在外人麵前感到有些懼怕。
尤其是她生病之後，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餘歲。
淩元沛還站在馬車外麵，繡雲紡的掌櫃的也笑眯眯地等在店鋪門口。
宋嫣開口拒絕，並且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我其實不需要買衣服，我們還是回去吧。”
此話一出，原本等候在店鋪門口的掌櫃的一愣，同時也注意到了宋嫣憔悴的狀態。
“淩夫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要不要先進店裏來歇會兒？”
被外人這樣詢問，淩元沛心中多少有些尷尬，也不可避免有些埋怨宋嫣言行的不合時宜。
“不必了，我母親隻是剛才逛得有些累，稍微緩緩就好。勞煩掌櫃的準備好雅間，我們等下就進來。”
“好的。”
淩元沛三言兩語打發了掌櫃，這才重新回到馬車上去和宋嫣說話。
“母親，掌櫃的已經在裏麵等著了，您還是快下車吧。”
“可我……”
“母親這是怎麽了？以前不是最喜歡來繡雲紡了嗎？”
宋嫣抿著唇不吭氣，淩元沛終於忍不住發了脾氣。
“既然已經到了繡雲紡門口，就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母親如果需要時間準備，我可以先進去等著。”
宋嫣心中猶豫不決，她其實已經察覺到了淩元沛剛才的尷尬和不滿，但她就是覺得恐懼。
是的，曾經風光無限的尚書府夫人，如今卻會因為出門而感到害怕與恐懼。
“淩大少爺，雅間已經備好了。”
身後傳來掌櫃的催促的聲音，淩元沛深深看了宋嫣一眼，隻能先一步進店與對方寒暄。
宋嫣獨自留在馬車上，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吸氣吐氣。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如果連走出家門的勇氣都沒有，那她以後還怎麽跟蘇念意鬥？
想到這，宋嫣總算鼓足了勇氣。
然而就在她纖瘦的指尖挑開車簾的瞬間，一道人影卻是猝不及防地鑽了進來。
宋嫣嚇了一跳，下意識驚呼出聲，卻發現嘴巴竟然被人堵住了。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一個陌生男子的樣貌。
“嗚嗚嗚——！”
“噓。”
男子不僅捂住宋嫣的嘴巴，還非常熟練地擒住她的雙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外麵的人看到可就糟糕了。宋夫人也不想臨到頭來名聲掃地吧？”
宋嫣雙目圓瞪，不僅是因為對方威脅的話，更是因為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你……”
她低低地驚呼一聲，使勁眨了眨眼睛。
男子先是略微愣了一瞬，隨即勾出嘲諷的笑意。
“看來宋夫人是認出我了，這麽多年不見，不知道夫人夜晚夢回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譚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