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花開始凋零
討論別人隱私好像是人的天性，所以儒家才有了三緘其口，畢竟有些惡是從口中出，如同刀子殺人不見血。
“我說楊硯他現在結婚這麽多年，媳婦肚子裏什麽都沒有，恐怕他早已經不能人事了，不來此地恐怕是自己不行。”明連山酒意上湧，在氣氛的襯托下，越來越口無遮攔。
“明兄說的對，想來定是如此，可恨的是此人還裝出很是疼愛妻子模樣，恐怕每日早早回家，是怕他那騷滴滴的媳婦背著他偷人吧！”一人在旁附和應同道。
“哈哈！說不定楊硯帽子早綠了，就他媳婦那樣，你我可都是見過，當真比勾欄裏最浪的小娘子還要勾人。”
話是越說越離譜，是越來越過分，他們一個個紅著臉，瞳孔張大，一個個信誓旦旦，好像自己親眼見到一般說著。
人性的惡在此刻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們傷害到別人沒有，他們手中沒有刀，自然沒有傷害，可一個個紅口白牙，用最大的惡意說著自己的同僚，那怕對方不在這裏。
“還有那個左治，一個窮的白衫洗的發白的窮光蛋，仗著自己年輕有才華，是最年輕的秀才，平日也是瞧不起我們的嘴臉，當真是可恨可惡！”
妙雪走到雅間門口，準備敲門進入的時候，聽見裏麵傳來的說話聲，偷聽本是不對的，妙雪也不是好奇別人隱私之人，可這話居然和她與左治有關。
“哼！一小人罷了，第一次你我叫他同來，還滿臉不願意，來了一次以後，被這坊間的狐媚子勾了魂魄，現在還不是三天兩頭往這裏跑。”明連山赤紅的臉，目露譏諷道。
“就是就是！左治此人也是可惡，裝著正氣炳然，可一肚子男盜女娼，我輩聖賢書讓此人讀了，當真是極大的諷刺。”
“他還想明年考舉人，就他現在被迷得失了魂魄樣，靠舉人他考個屁，隻怕落筆什麽聖人學說都忘了，滿腦子淫詞爛語。”
“你們見了沒有，他終於把自己儒衫換新的了，那平日裏丟都不舍的丟的舊衣服終於換新的了，他的心智現在都是虛榮女色。”
宮旭成靜靜聽著，不附和也不阻攔，聽到此處也開了口：“諸位當以此為戒，美色迷人眼，色令智昏，我輩讀書書，學的是聖人之學，有人也抵擋不住誘惑，可見這其中的凶險，左治是有才學的，可惜意誌力太差，有些事他太年輕，是把握不住的。”
“院長說的對！”
“還是院長看的透徹！”
宮旭成一開口，眾人都是應同，滿臉的獻媚。
“這煙花之地，風塵之處，平日讀書困乏來這裏散散心是無錯的，但不能被酒色迷了心智。這裏的女子都是什麽樣諸位也是知道，一點紅唇千人嚐，一雙玉臂萬人枕的下賤之人，被這裏女子迷了心智，要是再取回家，莫說聖人蒙羞，祖宗蒙羞，就是我輩讀書人也是蒙羞。”宮旭成繼續說道。
他很是滿意眾人的話，端著酒杯侃侃而言，頗有幾分痛心疾首我輩讀書人當掃空這些不正之風的意氣。
“院長就是高瞻遠矚，一言讓我等如夢初醒，我等敬院長一杯。”明連山目露恍然，一副聆聽聖人之言模樣。
“敬院長一杯！”其餘幾人連連端杯敬道。
“諸位明白就好！”宮旭成含笑端酒喝了，繼續說道：“左治如果繼續沉淪此處，不說今年中舉無望，此生也到頭了。你我當多多勸解，讓他迷途知返，來這裏玩玩可以，但千萬不要沉迷，他太年輕把握不住的。”
“院長仁慈，那左治平日閑暇隻在書屋讀書，自從來了這裏，身上錢財耗盡不說，閑暇居然去市場那等粗鄙之處，和一些泥腿子扛大包掙錢，當真是丟盡我輩讀書人的臉麵，此次回去我等一定要好好勸解。”明連山認同道。
“是的是的，我家離左治家不遠，他家貧寒隻有一老母供養他們三兄弟，他作為大哥不發奮讀書，實在是不應該。而且前日我聽家中妻子說，左治老母給他尋了門親事，是個清白之家，但被左治以學業繁忙推辭了，看了左兄真是失了心智。”
屋內依舊嘈雜，屋外妙雪已經遍體發寒，俏麗的臉龐蒼白如血，皓齒咬著紅唇，流出絲絲血跡，這一刻她所有的幻想破滅，自己入墜冰窟。
她不知自己怎麽回去的，腦袋一片空白，那一句句一言言，就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在她那剛開場鮮豔花朵的心上抽插。
回到屋內她就癱軟在地，豆大的淚珠落下，渾身顫抖不止，她見識過許多人情冷暖，見識過許多世態炎涼，也見識過許多人心，可每一次看到人心，她就恐懼的無以複加。
她已經是個風塵女子，對於別人的冷眼、瞧不起、鄙視都已經習慣了，可左治可以嗎？就算左治可以，他能拋棄同窗的之誼，抵住老母的失望，朋友的不理解嗎？
或許他都可以，他能咬著牙給自己遮風擋雨，但自己忍心嗎？
他很有才華，有報國之誌，他給自己說過，為了求學走了很遠的路，吃了很多的苦，貧窮和困苦沒有讓他失去希望，他是個有大誌大毅力的讀書人，他想走出這座縣城，去那繁華的長安，去那裏和許許多多讀書人一較高下。
他和屋內那些人不一樣，他有自己的信念。求學之路一路泥濘，如今他已經距離自己的誌向觸手可及，那些求學的苦不能白吃。
妙雪擦幹眼淚，平日淡然的眸子灰白死寂，她坐在梳妝台前，重新畫好哭花的妝容，然後她重新走出屋門。
酒局終有散時，明連山幾人搖晃的走出雅間，宮旭成還算沒有大醉，過去接了賬，他作為采薇書院的院長，俸祿本就很高，再加上家裏本有產業，家境很是殷實，所以每一次他提出喝酒聚會，都是他來買單。
結賬時他遇見了妙雪，看著眼前目光安靜淡然，好似超脫俗世，如同一朵安靜的白蓮般的女子，他的內心一片火熱，這等煙花之地，氣質如此超然的女子當真不多見。他留宿勾欄、青樓、教坊司二十多年，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如妙雪這般超凡的女子，就算教坊司那些犯事官宦妻女，氣質也比不上妙雪一半。
“宮先生玩的可好！”妙雪淡淡的笑著，清冷的眸子看著宮旭成問道。
“很好很好，妙雪姑娘這裏當真不錯。”宮旭成穩住身形，努力將自己讀書人，身為院長的姿態做好。
“那就好！”妙雪點了點頭，如一朵蓮花般遠去。
宮旭成看著妙雪遠去的背影，他的目光一片火熱，他自從第一次見到妙雪，就想得到這個女子。他想看看床榻之上，她是不是依舊這般聖潔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