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負荊請罪
“婦人就是婦人，頭發長見識短，反正你別管那麽多，我說怎麽做，你就怎麽做！讓小七著素衣，負荊藤，脫金簪，步行前往顧府賠禮道歉，態度一定要真誠。”陳國公直接揮手道。
原本人家可是要一步一跪的，現在給你改成步行，你還想怎麽地？
小夏氏美目瞪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爺，您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嘛，我堂堂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親自步行去向她一個賤商之女道歉，已經是很自降身份的事了，你居然還要蓉兒著素衣，背負荊條，還要脫掉金簪，她又不是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用得著這樣小心嗎？”
陳國公以前還覺得小夏氏知書達禮，體貼入微，比她姐姐聰明，還挺喜歡的，但是現在卻老是跟他想不到一塊去，不由心裏煩惱頓生，態度也不客氣起來。
“你直接去跟小七說，現在已經不單單是給顧芊婉道歉那麽簡單了，現在考驗的是我們陳家對皇上的忠心，顧芊婉現在已經被推到代表皇上的心意位置了。雖然顧芊婉是商女出身，但她未來是太子側妃，向她行禮，也不算侮沒了身份。如果小七這件事辦好了，以後她還是我陳平之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我定然替她尋一門最好的親事。若是她還不懂事，依舊鬧脾氣，把此事辦砸了，那麽反正陳家的女兒也多的是，以後就讓她跟著夏氏，一起去佛堂吃齋念佛度過餘生吧。”
小夏氏心中一凜，再不敢多言，心中也歎惜陳平之的無情，立即低頭彎身退出了書房。
老爺竟然將話說的這般重，可以想見，這次的事情，已經不是單純的小兒女鬥嘴了。
唉，蓉兒的脾氣一向暴躁，在家又被姐姐慣壞了，她早就勸過多次，但是姐姐一直說，國公千金身份貴重，就應該要嬌養。
現在好了吧，終於出事了。
小夏氏又趕緊前往陳七所居的容園，將陳國公的話一說，陳蓉也徹底的冷靜下來了。
她再任性，再囂張跋扈，那都是建立在爹疼愛她的基礎上的，如果爹都不疼她了，如果爹都要趕她去佛堂了，那她還有什麽底氣鬧騰？
為了以後的好日子，陳蓉不得不咬緊牙關，接下這件艱難的任務。隻是嘴裏答應的幹脆，心裏早就恨的滴出血來，恨不得能化身成獸，將顧芊婉咬成一塊塊的方才解恨。
若不是顧芊婉一直斤斤計較，她何至於要受這麽多的苦楚，還要承擔被爹遺棄的危機？都是顧芊婉這個賤人的錯！若將來她有了機會，她絕不會放過顧芊婉！
……
林府。林大都統林大海是個粗人，他並未有陳國公想的那麽多，但林大都統的夫人平氏，卻是個聰明的女人。
經過這兩次皇上皇後召他們進宮，她瞧出許多門道來。
反正林月雅犯了這樣的事後，林大海已經見不得她，更是恨她到極點，連著生養了林月雅的小妾也被發賣了。
平氏尋到正在借酒消愁的林大都統，把自己揣摩的意思一說，再粗枝大葉的林大海，也有些回過味來了。
當即林大海就蹦了起來，紅著眼睛，發須皆張的吼道：“皇上這是什麽意思，這大元的天下，若不是我林大海出生入世的替他打拚，他哪裏能安然穩坐龍椅？現在天下平定了，就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了嗎？他對得起那些為大元而犧牲的將士英魂嗎？”
“夫君，你小聲點，你是怕別人聽不見嗎？妾身知道你隻是一時之氣，並沒有壞心，但這樣的話，若是被有心人傳到皇上耳朵裏，你知道會如何嗎？皇上一定以為你是想要謀反呢？你是想整個林家，被滿門抄斬嗎？”
平氏的臉瞬間嚇的煞白，趕緊站到門口打量，又將下人都譴的遠遠的，這才關上了門窗，又急又氣的勸道。
滿門抄斬四個字，像一盆冷水一樣，嘩啦一聲澆在林大海的頭上，讓他的酒意瞬間清醒過來。
隻是心中的怨氣，仍舊很濃鬱，無法開散，又拿起酒杯喝了起來。
他覺得憋屈呀，他為大元國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回來沒有受到皇上的寵幸，反而要猜忌他，這都是什麽事兒？
“夫君，我想過了，月雅是個好孩子，如果她知道，隻要她肯先受點委屈，就能替將軍您解決一大隱患，她一定會樂意的。”平氏目光閃爍的說道。
林月雅慣會做人的，在林大海麵前，總是一副諸事孝順的模樣，讓林大海覺得她比其它幾個嫡女還要貼心。
“沒錯，月兒那樣懂事，一定會願意的。你去告訴月兒，隻要她替本將軍解決了這樁難事，以後她還是本將軍最疼愛的女兒。”
“是，夫君請放心，妾身一定將此事辦的妥妥當當，必讓皇上看到您萬分的忠心。”平氏又勸了林大海幾杯酒，這才起身離開。
待來到林月雅幹粗活的院門口時，平氏眼中閃過一絲犀利的冷冽。
看來以後，她可以和顧家五小姐多多來往，要不是顧芊婉出手，她到今天還被林月雅和她那個小妾姨娘，壓在頭頂上呢？
想她一個堂堂將軍正妻，居然被一個庶女和一個小妾打壓的無法翻身，不知道被京城的貴婦圈們如何嘲笑。
今天她終於可以翻身作主把歌唱了。
她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陳國公府上決定讓陳七小姐，負荊條，脫金簪，著素衣前往顧府道歉。
陳國公的嫡女都如此重視，她林大都統府的一個庶女，更沒理由不認真嘍。
所以平氏已經替林月雅想好賠罪之路了。
“母親，你，你說什麽，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呀，你要女兒著素衣，背荊條，脫金簪，一步一跪前往顧府道歉？我就算是庶女，但也是大將軍之女，怎麽可以做出這樣卑賤的事情來呢？那我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出去見人？”
林月雅平常都是囂張慣了，現在突然跌落雲霄，正常的時候，還能裝裝柔弱，但一到關鍵時候就露餡。
平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臉上仍舊是慈母模樣，十分為難的說道：“連陳國公家的七小姐，都是如此前往道歉，你不過是一介庶女，自然要比她更真誠才行。再說了，你爹已經發下話來，若你將此事辦的漂亮，你以後還是林家最受寵的女兒，若是辦岔了，將軍惱怒起來，你可想過要如何承擔後果？”
林月雅手裏的衣服瞬間落到地麵上，整個人也癱軟了下去。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眼神狠戾的看向平氏：“我要見爹，我要親口聽到爹說這番話，我不信你，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想整我對不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好吧，既然你不信我，那就讓將軍自己和你說。”平氏冷笑一聲，拂袖離開，讓下人送林月雅去見林大海。
林大都統的演武院裏，林月雅才跪下來，正在醞釀眼淚，那柔弱還沒扮得出來，就迎上了林大海厭惡之極的目光。
“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麽就讓豬油蒙了心呢，不疼月桂那幾個老實孝順的孩子，卻帶了你這樣一個禍害進宮，害得我現在被皇上懷疑，更可能腦袋不保，滿門抄斬。你還有臉來見我！滾，你給我滾！”
林月雅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林大都統這樣的生氣，當下就嚇的屁滾尿流，哪裏還敢再扮弱博可憐，立即連滾帶爬的逃出了林大海的院子。
林月雅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這是前往主母平氏的路線。
現在她是真的無依無靠了，爹討厭她，親娘又被發賣，不知流落何方，林府的正妻平氏，早就恨她入骨。
她該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照顧林月雅的嬤嬤心疼的勸道：“月姐兒，老奴早就勸過你，以前不該那樣張狂行事，再怎麽樣，夫人也是老爺的正妻，就算是表麵工作也要做做的。你非得聽趙姨娘的話，處處和夫人做對，現在姨娘被發賣，這府裏重歸夫人做主，她又豈能不對付你。你還是要趕緊想辦法，解了夫人對你的恨才是呀。畢竟你以後的親事，還掌握在夫人手裏哪。”
林月雅痛哭起來，她哪裏不想和夫人和解，隻是她以前錯的太離譜了，又一向跋扈囂張慣了，並且還將自己的幾個嫡姐嫡妹欺負的透徹。
仇怨早就結的深了，這一時半刻，上哪裏有好辦法解決嘛。
“月姐兒，你不要怪老奴多嘴，眼下這負荊請罪一事，或許會是你翻身的唯一機會。”嬤嬤小聲的說道。
親娘被賣，身邊的丫頭也大多聞風離散，隻有這個奶娘嬤嬤一直陪在身邊，以前林月雅一直不怎麽待見她，覺得她人老囉嗦太老實，早就想把她打發到鄉下的莊子裏。
沒想到現在，隻有這個嬤嬤還肯留在身邊照顧她，還肯為她真心著想。
“嬤嬤說的是，嬤嬤，月兒現在隻能依靠你了，你千萬不要拋棄月兒，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的。你放心吧，我會主動找到夫人，認真的向顧芊婉賠禮道歉的。”林月雅的指甲暗自嵌入掌心，生疼生疼的她猶不自知。若是以往，依她這高傲的個性，又豈會向一個賤奴說軟話？
隻是現在情勢比人強，她的身邊隻剩這一個老嬤嬤，若再將她給氣走了，真沒有人替自己跑腿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