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閉上眼
葉逢想了想，就將劍鞘連同弑神抽了出來，問道，“我這個劍鞘沒什麽特長，就是裏麵有個一間房大小的空間，可以裝活物，價值不大。不如連這把劍一起送給你？”
“這怎好意思？”巨鯤一張魚嘴裂開來，露出尖銳細密的牙齒，魚鰓下的鰭則已經放在到劍鞘上，動作很是輕柔地撫摸著，“當真是一副好圖啊，紋理有序，意境深遠，好一副美妙畫卷。”
所謂愛不釋手大概就是巨鯤現在這樣了，葉逢悄悄換了握的位置，手放到了劍柄上。
“那我們這就開始淨化？”
“這個……不急，前輩，您將這劍先交予在下，一會兒淨化時能量波動太大，可別弄壞了您的東西。”
葉逢還真就鬆手了，任由巨鯤將劍和劍鞘拿走，隻是黑袍袖口一絲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墨絲也像勾線的絲般被拉了出去。
巨鯤遊動身體，前鰭像人的雙手一樣捧著，“前輩啊，在下留在北冥百年，來這裏的人類無數，也沒見過此等好物，在下先謝過前輩了。”
“不謝，可以開始了嗎？”葉逢像是很迫切想要淨化魔氣一樣，催促道，“好了就開始吧，別一會兒那老頭進來了。”
“前輩放心，他進不來，就像您……也出不去了！”巨鯤突然轉身，本來寧靜的眼裏換成了露骨的貪欲，“本來早該吃了前輩送您上路的，隻是沒想到您身上有這樣的寶物。既然它已經歸了在下，前輩您也就沒什麽價值了！”
魚嘴張開的瞬間，葉逢已經騰空而起，同時右手拉動，弑神劍鳴，利刃出鞘，回到葉逢手裏。
“前輩，您不想淨化了？”巨鯤並沒有慌張，說話的同時轉身就一尾巴掃向葉逢，“不想淨化就好好留在這成為養料吧！”
說著就要遊走，葉逢手裏劍柄跟山海鞘還連著一道墨絲，一扯便追上了巨鯤。
劍沒留情，照著魚尾就砍了下去。
弑神劍吹毛斷發，又堅韌無比，就算是活了千年的魔龍鱗片都切割得開，何況是巨鯤這種名不見經傳的魔物？
這一劍下去，便將巨鯤當做武器的尾巴削了一半，直到劍尖過處，魚血噴湧而出。
巨鯤現在的身形有四五米長，這也是它的失策，自以為聰明地變小了好跟葉逢說話。
“找死！”這次喊出這兩個字的是受了傷的巨鯤。
它並沒有馬上轉身跟葉逢拆招，而是先將劍鞘扔了出去，落進一個白色的大貝殼之中，才陡然向上遊去。
葉逢看到那貝殼合上，並沒去拿回劍鞘，一腳踏在被削下來的魚鰭上，借著這股力道追上巨鯤。
這看似天空的空間裏還是水，葉逢現在沒有小魔龍在身上，隻能憋著一口氣，揮劍的同時也不顧手會不會被魚尾割傷，一把抓了上去。
“拿了東西就想跑？沒點契約精神嗎？”葉逢用盡全力將長劍朝著巨鯤的肚子紮了上去，誰知這玩意兒肚皮打滑，居然隻割了一條一米多上的口子。
魚血向下噴出，噴了葉逢一頭一身。
本來還隻想著怎麽打架的青年眼睛突然就紅了，貪戀地抿了抿嘴唇上的血，拉著劇烈搖擺的魚尾朝著那道被劃開的傷口就撲了上去。
如果說羅斯特裏進食是野獸般的啃食，那葉逢的做法就更加血腥了。
巨鯤本來想要變大，可肚子被葉逢劃了個大口子，要是這時候變大，傷口必定被越撐越大，皮外傷就變成了致命傷。
但是不變大，尾鰭又沒辦法馬上修複，魚身遊不快的同時也會無法掌握平衡。
就在它想先把葉逢甩開的時候，這個有一半神族血統的青年居然撲上來撕咬起它的血肉，這簡直跟魔物無異。
讓巨鯤恐懼的是，對方並不是因為打不過而這麽做，他……正在吃它的肉，亦如這荒原上血腥、野蠻的魔物。
葉逢能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這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行為，甚至不是一個正常尼羅應該做的事情。
可是已經許久沒經曆過的巨大饑餓感摧毀了所有理智，此刻對食物的極度渴求才讓他意識到最近根本沒飽食過。
這裏的飽食當然不是指簡單地將胃塞滿，而是滿足食欲，或者說……食人欲！
本以為已經壓製住的欲望，其實一直在陰暗中擴大、膨脹，如同一直在衝著氣的巨大氣球，終於在這一刻被巨鯤的血引爆。
引爆之後，便是無法控製的索求。
巨鯤終於意識到自己招惹了個什麽樣的怪物，恨隻恨剛落進來的時候沒有一口吃了這個怪物。
劇烈的掙紮並沒有什麽用處，隻會使身體的血液流失得更快。
而葉逢啃咬的魚肉，根本無法果腹，長劍從傷口中狠狠紮了進去，在魚腹中翻攪一陣，最後劍尖從魚脊背刺出，將魚骨一根根割斷。
巨鯤張口發出強烈的聲波，魚缸跟起產生共鳴，整個內部都劇烈震動起來。
醜老頭的墨絲將魚缸外麵死死纏著，既是不讓它消失了，也是不讓它碎裂。
此時兜帽下那張臉正掛著陰森森的笑，因為他正看著一場魔物追逐、啃食的血腥遊戲。
“謔謔謔……我豈是要他入神道？”醜老頭滿意地看著葉逢周身被鮮血包裹，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自語，“我豈會讓他入神道？要那半身的血脈有何用？”
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葉逢徹徹底底地墮落。
魚缸裏的水很快變紅，不少原本生活在裏麵的小魚小蝦紛紛遊到水麵企圖往外跳。
墨絲將每一道跳躍都拍了回去，醜老頭眼神淡漠地看著這些逃命的魔物，“都留下吧，陪你們的主一起成為他的養料，幫助他踏上真正的明日正途。”
血色愈加濃鬱，遠處有呼喊的聲音，那枯瘦的手指微動，周圍的血霧便像那池裏的水一般，變得濃鬱如血。
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無法控製和完全失控陷入瘋狂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葉逢很想推開麵前還在掙紮的魔物，可是動作上卻是一口一口地咬著那血淋淋的肉，一劍劍刺入這魔物的身體。
就算是受過另一個世界恐怖片洗禮的葉逢，心裏也是崩潰的，到了後來，他甚至覺得自己達到了靈體分離的狀態。
一個自己看著另一個自己陷入瘋狂；一個自己對血腥暴力的另一個自己冷眼旁觀；一個自己認為自己是經過文明教育的人類，一個自己卻在極度的渴望中撕咬著活物的血肉。
這種進食跟吃死亡後的魔物血肉不同，它們不會動，不是鮮活的生命。
眼前這一幕對葉逢本身的衝擊是很大的，這就像將一個文明人扔進了人吃人的年代，並且讓其親眼目睹並且親自去吃了一個活著的人。
於是，葉逢選擇了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