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布局
崔東時打算用政府基金這股力量來壓製霍九生，然後看他反應：“你知道吧，我們上次引入市內公家的基金，差點成了，陽基的楊總攪黃了。這一次，除了你們這個大頭之外，還有一個大頭，不知道能不能鎮得住楊總。”
霍九生：“怎麽，你不相信我們的實力？”
崔東時：“不是，別誤會，業內各位朋友都是做投資的，看得起我，看得上東石，所以才慷慨投錢，東石不怕錢多，越多越好。公家的基金呢，要求也不多，主要還是看中未來的股權的收益，還有中短期的社會效益，比如就業，產業示範，所以要是開醫院的話，他們會很支持，產生效益極大，當然，這一塊，監管也會很嚴，他們不希望出事故，未來要是成了，可能會派駐一些監管人員。”既然是做有益於疑難雜症的治療突破，應該不會背著別的包袱。
可霍九生表情突然有些難受，他沒想到崔東時會來這麽一出，業內的私募都好談，唯獨公家這一支力量不好惹。返回笑臉：“醫院肯定是要接受監管監督的，可要是事事幹預，也不太好呀，不利於發展。醫院天天死人，總不能死個人，就要停工，就要暫停所有科研，暫停一切臨床實驗。”
崔東時：“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公家的監管肯定到位，也會合理的監督監管，不會像你說的叫停一切。”
霍九生：“合法，肯定合法呀。”
崔東時深知，既然是私立的醫院，即便不考慮效益，隻求科研上獲得突破，但路子，也可能會被帶歪了。霍九生現在什麽都會答應得好好的，可真運營下來，也可能會是另一副嘴臉和新的訴求，在沒有正式合作前，需要摸清霍九生的底，未來的合作框架中，如何設計避免讓霍九生綁架。
姚春至回到家裏，打了崔東時電話，崔東時借口有事先離開想，明晚繼續談，霍九生送他，待崔東時下車後，將車子開出三公裏外停好，再換一輛車，開到距離崔東時家裏門前五百米的距離停下，在車裏睡一夜，調好鬧鍾，以便觀察天亮後姚春至的去處。
崔東時迫不及待想試探姚春至的反應：“我們計劃成立一個研究院，投入巨資，想找個人掛帥，你有沒有興趣來幫忙。”
姚春至：“我很累。”
崔東時：“還要開一所醫院，方便技術和產品得到驗證，加快效率。”
姚春至原本已經快要睡著，但崔東時說開醫院，她竟有些感興趣了，但還是沒有搭腔，安心睡下了。可天亮後起床，崔東時又提起了：“我想開個研究院，你來主持工作，有醫院平台。”
姚春至：“我要是不感興趣呢。”
崔東時：“那我隻能找他人了。見得光，公開的，合法的。不是楊旭明那種偷偷摸摸的實驗室。”
姚春至：“你又想賺黑心錢了？”
崔東時：“不是，我是真想救人。公司現在的產品和技術，都不夠有大突破，我想來點大挑戰，當然跟賺錢不衝突，大投入，高收益。”
姚春至：“我何德何能，如何幫你抗得起這麵大旗。”姚春至從臥室穿好衣裳出來，打開冰箱牛奶都已經過期，在這個屋子能看見生活痕跡的，隻有臥室的床和髒衣簍裏的衣物。
崔東時：“我相信你，另外，還會往腦科方麵拓展，主要是生物學方麵的治療癌症技術，腦科技術，這兩塊。醫院主要麵向這兩類病人，醫院名字我都想好了，就用你的名字，春至醫院，你覺得如何。”
姚春至：“想那麽遠幹嘛，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吧。”崔東時順著姚春至的視線，從小窗外看見路邊停著的車輛，還有車旁戴著墨鏡的男子，知道那是楊旭明的人。
崔東時此時有些被動，萌生想讓霍九生代處理楊旭明的麻煩時，又擔心霍九生變成了第二個楊旭明。唐義打來電話，下輪融資必須得提前，需要敲定方案。崔東時積極引入公家的基金，就是想製衡霍九生。當他提出公家基金進入時，霍九生沒有那麽爽快答應就看得出問題，他們還是想正大光明的幹點見不得人的勾當。此時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妻子被楊旭明的讓帶走，守在不遠處的霍九生，同樣沒有機會尾隨，楊旭明安排兩輛車，一明一暗。
霍九生看見崔東時垂頭喪氣從家裏出來，看出了問題。於是等到晚上再見麵，便給了崔東時方案。霍九生接來崔東時，還是在輝勝資本辦公室茶室，今晚的茶和昨晚略有不同。
霍九生先提出了條件：“公家基金加入可以，但隻能投在東石科技，研究院和醫院這兩塊，公家就不能染指了，投資方明麵上也不會是輝勝，我們采取一些新措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風險，醫院怎麽樣，東石也不會受影響，你知道這些利害關係的。”
崔東時不想這麽輕易被折服，談判就是相互試探底線的過程：“隻投東石也行，隻是醫院得到的政策支持就很有限了。”
霍九生給了崔東時一張草圖，是關於醫院和研究院明麵上的投資者：“政策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搞定，我和你談的，都是秘密，研究所和醫院，是由諸多患癌病人的家屬聯合發起成立，百分之九十九的患癌家屬都是沒錢的，有了也治療窮了。我們就聯合像嚴總這樣家裏有人患重病又有錢的，大家一起把事情做成，錢也賺，命要活，這是個宏偉的計劃，不是純粹的商業行為，這是一份充滿責任感的事業，我們隻求利，不求名，做背後默默的付出者。”
崔東時反問道：“做背後的付出者，那出了事也好開溜了？”
霍九生：“崔老弟，我不反對你從道德上批評我。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分工明確，我們不是逃避責任，而是角色不同，需要施展的能力，空間環境不一樣，你說東石科技一天出三個問題，每個問題你都要事事親為去處理，別說總裁幹不了，一個主管都做不好。我們都要重新定位自己的角色，你要做掌舵者，運籌帷幄，就不能像普通戰士那樣親臨一線，主帥不一定要出麵露麵，你想想，商業的江湖啊，刀光劍影，為了幾分厘，殺紅了眼，既然做事，就是為了贏，為了贏你得保護好自己，自保不意味著要放棄社會責任，自保是為了更好實現理想，給自己加強防護，多少風雨都不能把你擊倒，這才是智者該做的事，放棄光環，深藏功與名。你想想，那些頂著光環的企業家，三五年內出個問題，鋃鐺入獄，有什麽意思？再出來，沒機會了。”
崔東時出於禮貌點點頭表示認同，然後故意問：“我就想知道，霍先生你和嚴總費這麽大心機要做這個事，最終目的肯定不隻是賺錢吧。”
霍九生哈哈笑道：“你我雖有分歧，但最終都會變成同類人，那就是有錢人。有錢人越來越有錢，什麽都不怕，就怕死，怕死太早，不怕沒錢，就怕有了錢也換不回自己的命，至親的命……”霍九生表情略帶傷感。
崔東時是個識時務的人，已經看透了對方的底牌，此時一味地去戳穿指責人家，一點意義都沒有。對方是狼是羊都不重要，黑貓白貓的道理，誰能帶來融資，誰就是好。霍九生和楊旭明一樣，都是為了複活永生，給人希望，自己換來一份融資。留有餘地是必要的，預防輝勝一家股東做大，最終受害的還是自己，崔東時堅持了這一點：“拒絕公家基金方參與管理我可以答應，但東石科技，控製權我不能放棄，否則寧願爛在手裏。”
霍九生樂道：“等的就是你這話，你放心，輝勝會積極配合你在東石科技的部署安排。”
崔東時舉起茶杯，感覺自己慢慢被眼前這個人給同化了，看待錢的問題上，思維方式上，道德底線上，都發生了微弱改變。“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崔東時與霍九生異口同聲。
臨走前，霍九生叮囑道：“你愛人那邊，如果在生物研究所那邊幹得不快樂，以後可以來我們的研究所工作，對外就是普通的員工。”
崔東時道：“這事她正煩著呢。”
霍九生哈哈道：“她的煩惱馬上就沒了。”
崔東時不解，迅速離開輝勝辦公室。次日清晨，就連姚春至也倍感意外，時間到了，楊旭明安排接她的兩個手下沒見蹤影，開車前往生物研究所，路上，手機推送了一條熱點新聞：“市郊一廢棄數據中心山洞發生爆炸，洞內大火衝天……”
姚春至下車後趕往自己的辦公室，查閱新聞中的詳細地址，心中帶著疑問，打開手機，查看自己昨天的行動軌跡，爆炸的地點，正是她在楊旭明實驗室的位置，時間點吻合。“到底怎麽回事呢？”姚春至心中無限疑問。
原來，霍九生在監視接送姚春至的車輛時，記錄兩輛車的特征，於是安排人裝扮成環衛工人，將兩枚定位器安裝在那兩輛車裏，迅速鎖定了楊旭明的實驗室位置，一個晚上，便落實執行了破壞方案。兩聲巨大爆炸聲，大火衝天，一切化為灰燼，楊旭明的心血付之一炬。該區域有天然氣管道經過，爆炸燃燒的正是被人為泄露的天然氣。
而令姚春至沒有想到的是，她剛下班走出研究所大門，日常接送她的兩個男子突然出現，兩人左右限製了姚春至的行動方向，帶上了車子，沒有像往常那樣將黑色布條裹住眼睛。
車子開進一處環境清幽的半山道，進入一棟豪華的大別墅裏，駛進地下室，入口處門緊閉。
下了車，手下推開車門，一眼便看見楊旭明一臉陰沉，眼睛裏全是憤怒。順著他手掌指的方向，姚春至看見了楊旭明實驗室裏的那個模擬子宮，裏麵那個克隆體現在還是個發育中的胎兒。楊旭明低聲道：“崔夫人，請你馬上采取措施，將子宮裏的我拯救一下。我犧牲了兩個弟兄的性命，就隻保住了這個東西，其他的一件都沒保住，看著兩個兄弟葬身火海，我心如刀絞。”
姚春至湊近一看，模擬子宮已經接上外部電源，連接營養液和氧氣裝置的管線有部分損壞，她要求道：“隻能做一點應急措施，但撐不了太久，需要全套實驗設備和耗材。”
楊旭明：“你給錢列一份清單，我安排人十個小時內準備妥當。”
姚春至：“不行，時間太久，這模擬子宮已經不安全，裏麵的克隆體隨時可能出問題，現在不好判斷其狀況，監測設備沒有，無法查看數據。”
楊旭明：“行，那六個小時，張承，你去準備，準備好從這裏把崔夫人接過去。”
“是。”張承領命而去，身後跟上了三個得力的手下。
一個小時後，張承便傳來壞消息，一個電話讓楊旭明癱坐在地，兩個手下連忙攙扶。張承語氣有氣無力：“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壞了，原來的廠家都沒貨了，偷偷賣產品的人，都消失了。黑市沒貨，得到消息，自複活永生這事發酵後，生物實驗室設備都賣斷了。”
楊旭明：“搞不定，你就別走著回來見我了。”
兩個小時後，張承提著一把刀回來，跪在楊旭明麵前：“大哥你殺我之前，允許我再做一件事。”
張承轉頭朝向姚春至，文質彬彬的他，平時都是動腦子的角色，現在發狠起來讓姚春至倍感恐懼，將刀子狠插自己的大腿，左邊一刀，右邊一刀，左手的短刃已經沾血，血液流淌至地板。
張承聲音帶著呻吟：“崔夫人，我願以我的性命求你，一定幫我大哥保住他的克隆體。”姚春至沒見過這種場麵，有些嚇壞了。看著張承手中短刃抬高至頸部，口中嘶吼給自己打氣，眼看那刀尖快刺穿皮膚，姚春至伸手阻止，張承腕力過重，脖子還是流了血。“我想辦法，行了吧。”姚春至怒道。隻見楊旭明轉個身歎氣，嘴角抽動，詭異的笑了。問姚春至：“太感謝你了崔夫人，你計劃怎麽做？”一旁的張承被兩個手下攙扶出去。
姚春至：“我還沒想好，我也沒有資源。最壞的辦法，那就是送進生物研究所了。”
楊旭明：“那怎麽行，進去了就出不來啦。”
姚春至：“最好的辦法隻能是將設備購買齊全。”
楊旭明：“你有渠道嗎？”
姚春至：“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暗網交易。”
楊旭明：“什麽意思？”
姚春至：“你找個懂計算機的人來，我也玩不了那東西，就跟黑市一樣，雙方交易，不知道對方真實的身份是誰。”
一番折騰下來，兩個小時過去了。姚春至觀察著模擬子宮裏的胎兒，向楊旭明發出了警告，一台已經連接了暗網的筆記本電腦送了過來，姚春至立即將需求發布出去，需求時間緊急程度為最高，等了許久終於有人回應了，對方表示：現在這方麵的貨物緊缺，手裏有一套模擬子宮全套設備，款式較老，屬於存貨，但功能正常。
姚春至表示四個小時內要，否則就免談。一旁的楊旭明叫道：“問他多少錢，多少錢都行。”
對方回複：五個億不能少。姚春至向楊旭明直言：“五個億是虛擬貨幣，需要把我們的錢購買虛擬貨幣才能在平台上跟他交易，虛擬的電子貨幣現在價值很高，我看兌換比例是一比三點五，所以，我們要這套老設備的話，要花十五個億以上。對方已經吃定我們，知道我們緊急需要，沒有還價的餘地。”手下幾個人聽到此都麵露驚訝。
楊旭明咬了牙狠狠道：“多少錢都行，你開幹吧。”看了模擬子宮一眼，裏麵的胎兒腿上好像有個黑點，就像楊旭明現在腿上那個胎記的微縮版本。
姚春至：“時間緊迫，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你安排財務人員以投資這款虛擬貨幣的形式買入。”
楊旭明撥通了電話，告訴那頭：“劃三十億，買Kit幣，速度要快。”然後告訴姚春至：“你發布需求，全套實驗室設備和材料，最頂級標準，隨便報價。”
姚春至點點頭，實在是猜不透楊旭明的身家底子，看來霸道多年，積攢了不少不義之財。
楊旭明問：“收貨怎麽辦？要是對方耍詐怎麽辦？”
姚春至：“平台管控，要是我們不接貨，貨不一致，錢就不能到他的帳戶。今晚十點會收到取貨地點。”
楊旭明道：“趕緊問問人家，全套的實驗室設備。”
姚春至：“對方表示有資源，但需要時間，如果確實需要，要先預訂，得付定金，對方會分批次發貨。”
楊旭明：“告訴人家，定了，要了。”
楊旭明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終於到了十點，一則消息傳來，姚春至複製下來一段代碼，楊旭明連忙問：“怎麽沒有信息？”
姚春至道：“加密信息，需要解密。”解密後得出一串數字，姚春至一看便知是經緯度信息，在地圖上一搜，遠郊的一處建材市場倉庫區，那個區域靠近機場。待命的車隊立刻向機場方向趕，一輛十多米長的廂式貨車，還有一輛輕型貨車跟著，載了一輛叉車。三個大木箱子整齊擺放在路邊，沒有路燈，去接貨的人都帶著帽子和口罩，車牌都蒙住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張承安排兩隊人暗中防備，他本人親自前往指揮。
楊旭明看著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心急如焚我，此時已經顧不上往日的風度，一個勁的催促張承。貨物中途換了車，改用三輛小貨車分開送達別墅，“快快快，崔夫人，快驗貨，將設備弄好，爭分奪秒。”楊旭明道。手下人小心翼翼，表情緊張，擔心搬動時產生損壞。
眾人圍著三件大設備，插上電源，連接正常，功能檢測完成，可以使用，由於版本較老，部分功能不能實現完全自動，得需要有人值守。姚春至不可能一直留守在這裏，他讓楊旭明找來幾個攝像頭，鏡頭對準操作麵板和顯示屏，然後用平板連接攝像頭，方便遠程觀察。
營養液弄不到，由姚春至想辦法搞，楊旭明揮手讓眾手下離去，從衣兜裏取出一張卡，塞到姚春至手裏，點頭道：“崔夫人，我隻有錢，我想單純靠一張嘴跟你說謝謝太過蒼白，還是拿錢，比較實在。”
姚春至拒絕道：“我不缺錢，也不是為了錢幫你的。”看她嚴肅拒絕，將卡片放到桌麵上，楊旭明沒有堅持，安排人送了姚春至回去。他有些失落坐在模擬子宮前，眼神呆滯。張承過來，沒有一瘸一拐，他的表演很到位，腿上流血的地方，褲子上的血跡還在。並沒有拿刀真插自己，而是提前準備了兩個血袋綁在大腿上，他是楊旭明的得力幹將，越是危急關頭，他越要保持完好。
楊旭明問：“發生這麽多事，你怎麽看。”
張承：“對方有備而來，天然氣泄露爆炸，肯定不是意外，實驗室位置那麽隱蔽，人家還是找到了。”
楊旭明：“看來是不想給我留活路了。”
張承：“這方圓百裏內，能和您硬剛的，數不出五個，但跟你沒利益衝突，把複活技術奪到手，也不該這樣操作呀。”
楊旭明閉目養神的時候，屋外的手下過來報告：“不好，送崔夫人的車被撞了，一個兄弟重傷。”
楊旭明神經繃緊：“崔夫人怎麽樣？”
手下人道：“受傷了，現在在醫院，具體傷情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