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活下去的方案
姚春至笑笑，沒有作答，顏妍繼續道：“開玩笑的，姐姐別往心裏去。”然而，顧長生卻開了口：“春至姐，我想求你幫我，我想救顏妍。”姚春至喝了一口茶，看著屋頂。
冷場許久，姚春至開口道：“你們真相信我是專家啊，或者相信媒體把我神話了。”
顧長生道：“不是，我從上次幫你做楊旭明的換腎手術裏得到靈感，我想救顏妍，不用化療，不用放療。”
姚春至：“你女朋友在心裏已經放棄，你又何苦？”
顧長生：“如果隻是在這具已經患癌的身體裏修補，把人折騰一番，也隻是減緩一下癌症擴散的速度，那我也是沒有激情去冒險的。”
姚春至：“任何方法，都有風險，顏妍同意你拿她的肉身去冒險驗證那個想法了嗎？”
顧長生：“你別急，我把思路跟你說說，然後我會求得顏妍的同意。顏妍，如果成功，我們還會有機會相守到老。”
姚春至：“如果失敗，你打算怎麽賠償她？”
顏妍有氣無力，“我不想再折騰，不想你增加負擔，等我死了，你送我一程就好，化成粉末，就灑在一盆綠植裏，你到哪裏我在哪裏，我就知足了。”
顧長生：“我不同意這樣，我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顏妍：“不用了，等我死了，你再找一個姑娘，好好過，心裏有我就行。”
姚春至：“就讓他說說想法，我給你把關把關，如果行，說不定你還有機會，和你相同的情況的病人就能獲得救治。”
顧長生從兜裏掏出一支筆，取出筆套：“你們看，這是人頭，這是身體四肢，既然換頭手術已經非常成熟，那麽，身體壞了，能不能保留頭部，換一具健康的身體呢？”顧長生邊說邊比劃，依靠在他胳膊的顏妍突然警覺起來，感到恐懼。
姚春至道：“顏妍，你去忙吧，我和長生談一點醫療技術上的事。”
顏妍道：“你是準備把我當成一頭豬一隻狗來操作了。”茶已用盡，說完起身離開，回頭聽著姚春至和顧長生說什麽。
顧長生繼續道：“這個方案，是可行的，我在計算機上模擬過。”
姚春至：“身體呢？誰提供？”
顧長生道：“這是我要求你幫助的地方，上次，楊旭明換腎，你不是給他弄了個克隆體嗎？”
姚春至：“那是違法的，實驗室已經被毀了。”顏妍已經回來，問道：“身體已經壞死，隻有腦子還清醒，換個身體繼續生存，算半死，還是已經死了，還是活著。”
姚春至笑道：“腦未死亡，就不算死，借個身體繼續活著，法律還沒有明文規定這個生存狀態的標準。”
顧長生：“建個實驗室需要多少錢。”
姚春至：“楊旭明那種，最高標準，以億為單位，不過我得給你潑冷水，楊旭明現在有錢也買不到相應的設備，不管什麽渠道。自從他那個複活的事情被炒熱後，不少人可能都在私自囤貨，偷偷實驗，相關的設備耗材變得緊俏，買不到。”
顧長生：“你一定會有辦法。”
姚春至：“我沒有辦法。”姚春至並不想給自己太多壓力，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拯救得了全世界的人，如果複活技術能成，等複活完成劉心，她將複活自己母親和小姨李婉，僅此而已。
顧長生一臉焦慮，他必須想辦法減緩癌細胞在顏妍身體裏擴散的速度，還將擴散範圍控製在頸部以下他，然後等待換身手術。待顏妍起身離開，顧長生從兜裏取出一張紙，打開展現了一個方案設計圖。“春至姐，你看，我已經在做準備了，我需要你的幫助，藥物方麵，設備方麵，智能硬件，如果顏妍身體裏的癌細胞擴散速度控製不了，為了保證她頭部的健康，我必須提前切掉顏妍的頭，然後通過一個智能化的身體，繼續為頭部供血，供氧，保持存活狀態，然後等待克隆體發育成熟，再手術移植。”
姚春至突然覺得這個方案有新意，可以解決了記憶移植這一難題，但隻能用於能保住頭部的人。
姚春至道：“你想提前切掉顏妍的頭，她會同意嗎？她認可這個方案嗎？”
顧長生：“她不了解這些技術，所以心裏沒底，看不到希望，所以就沒有去嚐試的熱情。但我會想辦法將這個技術操作過程製作成三維動畫，讓她明白，了解。如果還是不行，我隻能用特殊辦法了。”
姚春至：“什麽辦法啊？”
顧長生：“在她無意識狀態下進行。”
姚春至：“她一心向死，你這樣做，何苦呢。”
顧長生：“我愛她，我不想她這麽早就走了，成了，我不求她能回報我什麽？若她不願意，我也不求她選擇繼續守我一輩子。若不成，就當我的罪孽。”
姚春至長歎：“我感覺我跳入一個坑。”
顧長生：“什麽意思。”
姚春至：“我覺得楊旭明這件事太影響我了，剛感覺要擺脫他，本想到這山莊清閑修養兩天，你就來了，你說奇怪不，遇到個患癌的女子，她的男朋友還是你，你就像安排好的一樣準時出現，而且一開口就是求我幫助。我自感沒有那麽大的能耐，當然我有心拯救這世界想繼續活下去的人，可我太渺小了。我有理由懷疑，我是不是跳入你們提前安排好的坑？莫非，我丈夫跟你們密謀好的？”
顧長生一驚，連忙解釋道：“我不知道你會出現，我來這裏真的是為了送藥的，跟你說這些，確實是早有去找你的打算，因為，確實楊旭明的事，我認為隻有你能幫得了我。我也不懂，我女朋友的病情，你為何會知道。”
姚春至突然變得敏感和多疑，認為是丈夫崔東時和那個姓霍的故意安排。她起身叫來了顏妍，扶著她坐下。問道：“顏妍，說實話，我今天來這裏，你老板又將你的病情告訴我，是不是你們故意安排好的。”
顏妍：“姐姐，我不知道，我患病是真，我認識你，也是通過新聞媒體上的報道了解的。老板為什麽告訴你，我不清楚。當我被確診後，我提出離職，老板沒有同意，表示會竭盡全力幫我，並安排我過來這個店，避免了討債的人騷擾。”
姚春至：“你們老板肯救你的命，就不肯幫你解決債的問題嗎？”
顏妍冷冷道：“我已是將死之人，不奢求什麽了。人死債消吧，這個家早已散架，等我閉眼，就什麽都不剩了。”
姚春至覺得，是姓霍的老板利用了顏妍患病這事實來靠近自己。從一個漩渦中掙脫，又將進入另外一個相同的漩渦裏，連續有多個號碼打來，姚春至一看是陌生號碼就沒有接，可以判斷的是，是楊旭明那方打來的，他們的人肯定在醫院撲空了，又到家裏那邊找也沒人。姚春至趁喝茶的間隙，倚靠在椅子上，打開平板，連接到楊旭明別墅裏的遠程攝像頭，數據和畫麵傳來，多人圍在那頭，肯定出了什麽狀況。手機傳來短信，“有狀況速回電”，對方是陌生號碼。正當姚春至有些猶豫的時候，平板和手機都掉了線，信號若到通話都成問題，電話無法撥出。
顧長生也發現了手機沒信號，顏妍道：“這裏經常這樣，不知道狀況。”姚春至也就索性躲清閑，嚐試不理會楊旭明，畢竟她有車禍不舒服為由。
顧長生有事需要先趕回醫院，臨走前，趁顏妍不注意，低聲告訴姚春至：“姐姐，你務必幫助我，隻有你有能力幫我。”
姚春至：“我憑什麽？”
顧長生：“要是我劉心姐姐現在活著，肯定也會同意你幫我這個忙。”
顧長生站起來，抱抱顏妍，轉身離開。姚春至感覺到他有所指，很明顯，劉心生前可能有意無意透露了她搭建實驗室的事情，姚春至又發現了劉心的屍體，不難判斷。
休息時間，顏妍帶著幾聲咳嗽，服侍好姚春至後離去。正要走出門口時，轉身問姚春至：“姐姐，要是你睡不著想聊天，我可以陪你。”
姚春至笑道：“不用，你身體應該好好休息，不用管我，早些去睡吧。”
顏妍：“我想睡，可睡不好。睡不下，怎麽都不舒服，一夜下來，能眯一會都不錯了。”
姚春至道：“外麵涼，就坐屋裏吧，我白天睡多了，現在也不困，你就坐著，陪我聊聊吧。”
燈光下，姚春至仔細看著顏妍的臉，才發現她容顏憔悴。眼球血絲明顯，皮膚蒼白。
姚春至：“真一點都害怕嗎？”
顏妍：“怕，也不怕。知道自己要離開這個世界，而且是永久的，多多少少還有些遺憾。可是想著如果死後能和死去的父母相聚，反正現在活著是一個人，也沒有牽掛了，也就沒那麽害怕了。”
姚春至：“那顧長生呢？”
顏妍：“我死了，她可以再找一個，時間一過，我就會從他的記憶裏消失。”
姚春至：“顧長生的想法很大膽，也是有可能實現的，隻是過程可能很殘忍，現有的條件下，能不能創造機會去做，都是問題，我個人給你的意見，你還是往好的方向去想，畢竟你們多年的感情，給你自己機會，也給他個機會。”
顏妍：“我知道欠債有多麻煩，我不想增加他的煩惱和負擔。”
姚春至：“債能還完，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突然顏妍感到一些不適，姚春至想送她回去休息，被她拒絕了，起身自己慢慢走出房門。姚春至感覺自己落入圈套裏，但又難以拒絕。想想馮如詩應該外出學習歸來，她坐到床上，打了電話過去，電話無法撥出，敏感的她感覺這區域裏的訊號是被人為屏蔽的。
崔東時返回山莊接姚春至的時候已經天亮，一同前往的還有財務總監唐義，看樣子他們一夜沒睡，設定好目的地，車子開啟了全自動駕駛，唐義坐在駕駛位上，呼哧大睡。到達醫院後，唐義獨自返回公司，崔東時下車前由特別叮囑了他，按照夜裏談妥的方案進行。融資的事順利，崔東時心情大好。
在病房門口就遇到了楊旭明的人，表情露出焦急，卻不敢放肆。護士過來提醒換藥，醫生過來查看，表示無任何大礙可以出院。在醫院門口，幾個手下熱情帶路，攔住行人開道，遠看一輛車過來，那是一輛和出車禍那輛一模一樣的商務車，相同的款式和顏色。姚春至感覺不對，楊旭明又要她過去，還沒拒絕就被引向車的方向。“你們要幹嘛？”姚春至看見手下人攔住了崔東時，為首的手下連忙解釋：“崔夫人別誤會，楊總有有請，要求保密考慮，所以崔先生不一同前往，不過我們已經安排好車送他回去。”姚春至回頭看了一眼，崔東時表情複雜，麵對這狀況卻無力去阻止，內心裏把楊旭明踢出局的念頭越來越迫切。
關車門的一刹那，崔東時叫道：“跟你們老大說，再出什麽狀況我饒不了他。”手下人連忙點頭答應，揮手叫來一輛車接了崔東時。
楊旭明在別墅門口迎接，先表示歉意：“你受傷這麽多還把你請來，確實是迫不得已，沒人能替代你完成這個任務。”姚春至麵無表情，內心裏真的期待這座別墅能發生一次爆炸，一了百了。
令她想不到的是，等進入別墅的地下室後，看見了正在工作的顧長生，這裏多了不少設備，各種材料齊全，已經是一個小型的標準實驗室。姚春至看不懂，盯著顧長生，楊旭明揮手示意手下人離開，地下室僅剩他們三人，後退兩步坐在椅子上，楊旭明咳了一聲，解釋道：“崔夫人，我給你找了一個搭檔，顧醫生，我跟顧醫生從今開始是夥伴，合作，我們有共同的目標。”
姚春至：“什麽目標？”
顧長生道：“楊總願意提供資金，我需要救活我女朋友，我為楊總工作，辭掉了醫院的工作，全力配合你在這裏進行的項目，直到成功。”
姚春至沒想到顧長生會如此迅速向楊旭明靠攏，明白了一切。顧長生懇求道：“春至姐，顏妍的事，還請你多費心，她時間不多了，癌細胞擴散很快，藥物控製效果不佳。”顧長生說著，竟然流下眼淚，可見他選擇和楊旭明合作有多迫切和無可奈何。
別墅的外圍增加了不少防護監控措施，一隻鳥飛進來都會被發現。別墅區依山而建，進出的道路，小路都被嚴格監控，這個地塊的所有物業及配套，都是楊旭明旗下的企業開發和管理，操作起來阻礙不大。
姚春至判斷，楊旭明的身體肯定出現了問題，所以急著招來一個可靠的醫生。同時把顧長生控製起來，杜絕此前有人用他來給楊旭明製造話題的現象，而顧長生的女友有繼續活下去的需要，正和楊旭明的目標一致，多個人為目標努力，這是好事。
果不其然，楊旭明按照顧長生要求躺在病床上，接受檢查，掀開褲腳，他的小腿有幾處潰爛，姚春至看在眼裏，沒有發話。一番調整後，模擬子宮運行正常，楊旭明看著裏麵的克隆體，滿眼期待。地下室的門打開了，張承在指揮幾個人將設備從車上卸下來，還有不少醫療器械。
顧長生忙完後，立即投入到設備的安裝調試工作中，所有的設備包裝信息都做了改動，變成了普通的物業機電設備，拆開包裝的時候，姚春至發現銘牌信息都被處理掉，很顯然不是正規渠道購得。
楊旭明道：“崔夫人，你看，我答應顧醫生的，急他所急，盡我能力，幫他搞來了這些設備和材料，她女朋友有希望了。”
姚春至問道：“這這麽多東西，就全擠在這室內啊！”
楊旭明哈哈一笑：“你看，那一邊，已經打通了，幾座別墅的地下室全部打通，現在趕時間裝修，水電階段了，很快，咱們現在在的這一間，作為準備室和休息室，接著是手術室，實驗室，再多的設備都能容得下，防護措施一流，安保措施一樣，絕對不會出現上一次那種狀況了。”
顧長生打開一件比他本人還高的設備，姚春至一看，原來是一套生命模擬係統，這套設備將承擔頭部以下讓所有生理功能，肺部呼吸，心髒供血，神經感知，及基本的肢體動作等等。隻見顧長生笑臉頻頻，麵朝楊旭明，深深的鞠躬。“感謝楊總，我女朋友有救了。”
姚春至驚歎楊旭明的高效，突然提包裏的平板發生振動，連續振動，說明劉心實驗室那頭有情況。她立即找個理由離開，以參加技術研討會為由趕緊返回生物研究所，再秘密前往實驗室。
從楊旭明的別墅出來，到生物研究所，一共更換了三輛車。在研究所接待區，姚春至看到了馮如詩，她看到姚春至臉上的傷痕，起身後疾步靠近，摸摸肩膀，拍拍手臂，“你怎麽了，怎麽會受傷呢？”姚春至帶她到自己的辦公室，簡單解釋了幾句。“發生了很多事，找時間我再和你細聊，我現在還有事情需要外出，你得幫助我。”
“什麽事，怎麽幫助你。”
姚春至看了一眼窗外，道路兩旁每個角落無所事事的人，都像監視她的人。除了擔心楊旭明的人發現自己要去劉心實驗室，她還擔心另一件事，楊旭明實驗室被毀，自己接著出車禍，針對楊旭明的破壞，現在威脅到了她的安全，而且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姚春至心想撒個謊，轉頭告訴馮如詩：“我怕被領導看見，所以要搭你的車出去一下。”馮如詩笑道：“這不難，我還以為什麽事呢。”
好久不見，本想喝杯咖啡好好聊聊近況，看來又得重新找時間再聚。當馮如詩開車到側門等待，看到一個穿著保潔人員服裝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女子打開車門，馮如詩頓時驚呆了：“春至是你？”姚春至點點頭，視線掃過路邊停著的車和人。“快走。”馮如詩加速離開，頓時覺得姚春至的事情複雜無比，已經不是簡單的掩人耳目，進入小道，兩側無人。她才開口問：“春至，你是不是惹上什麽麻煩事了？”
姚春至道：“坦白告訴你吧，我臉上這傷是車禍，命大，沒要命的傷，就一點皮外上，肌肉疼痛。”馮如詩驚訝“啊”的一聲，姚春至繼續道：“我是懷疑有人對我圖謀不軌，所以出門要偽裝一下。”
進入彎道，馮如詩握緊方向盤，問道：“你不會有事吧！”
姚春至：“沒事，可能是我敏感過度，最近睡眠不太好，對了，你到前方地鐵口給我下車就行。”
馮如詩：“你這是要去哪裏呢？可別出什麽意外啊。”
姚春至笑道：“參觀藥廠，學習培訓。”
乘坐地鐵，換乘一條線路，再打車前往，距離目的地三公裏的地方下車，掃一輛自行車前往，身上的電子設備全部卸下電池。隻見實驗室所在的廠房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姚春至心一緊，莫非是實驗室被發現了？她謹慎靠近，拾起地上的清潔工具，落日餘暉，她需要等待天黑後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