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趙思睦還在朋友圈跟朋友們評論著玩,門鈴響個不停,不是“叮咚”的聲音,而是持續不斷的“叮咚叮咚叮咚”,一聽就知道是那個唯我獨尊的簡公舉。
她想起遇到的蔣銘繹,八成他也沒去吃飯,簡公舉氣不順,來找茬的咯。
趙思睦隔著門:“睡了。”
房門被拍響:“那你發個鬼的朋友圈?”
簡顏不依不饒:“開門開門開門,我知道你沒睡,你不開門我就煩死你……”
還真挺有雪姨的氣勢。
趙思睦笑了,在她拍第n下時打開門,簡公舉沒有防備,整個人往前衝了那麽一下,差點摔個狗吃屎。
“趙榕榕!”簡顏氣呼呼。
趙思睦特別擔憂的模樣:“沒事吧?還好沒摔。”
簡顏:“……”
她進來,恨恨的反手拍上門,“你知道非木有蔣銘繹的包間吧?”
趙思睦不知道,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提起這事。
簡顏見狀,下巴微抬,倨傲狀,“那天我們去非木,包間是蔣銘繹讓給我們的。”
趙思睦步子一頓:“哦。”
這還真不知道。
簡顏繼續:“他還不讓服務生說,肯定是因為我。”
趙思睦:“……”
臉可真大。
簡顏聲音清脆,其實還挺好聽的,如果不這麽嘰嘰喳喳惹人煩的話,“向揚說的,說以後我再去非木直接報蔣銘繹的名字,包間隨便用。”她就是想炫耀,“你聽到我說的沒有?”
她急吼吼拉住趙思睦,今天晚餐蔣銘繹都沒出現,但她知道了包間這事,忙不迭就來秀了。
趙思睦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配合的豎起大拇指點讚,“是是是,您真厲害。”
何清歡總說她是傻白甜,她看簡公舉才是智障歡樂多。
她這麽配合,簡顏反而又不開心了,“你這是什麽表情?總不會自戀到蔣銘繹是為了你?”
趙思睦:“……”
那可更不會了。
簡顏跟著她:“腳趾頭想也不可能!”
趙思睦點頭,不跟她計較,“那肯定的。”
簡顏見了鬼的表情,趙思睦什麽時候這麽乖巧聽話了?
這裏又沒別人,她演什麽演?也就是家裏的長輩才會被她乖巧的模樣給騙了。
“向揚還說……”簡顏嘰嘰喳喳。
趙思睦已經不耐煩,敷衍的應和幾句。
膜拜向大佬,居然有這耐心哄簡公舉。他像是天生自來熟,跟蔣銘繹是兩個極端,那天在會所,他還貼心的給她發了滑雪裝備的清單,注意事項羅列得清清楚楚。
哪像蔣銘繹,隻會一個勁的口頭問她“準備好了嗎?”、“都準備了嗎?”、“我給你發單子?”……
可是!
趙思睦覺得自己忘了件大事,她明明說了暈車,為什麽去後山還發了朋友圈?為什麽發了朋友圈還沒有屏蔽向揚?
撒謊精石錘。
哭。
*
第二天,幾個人換上滑雪裝備到度假村門口集合。
蔣銘繹跟向揚先到,向揚一身白,蔣銘繹則是向來鍾愛的深色,向揚點評:“死氣沉沉。”
蔣銘繹飛去一個眼神,他能來是推了無數工作。
還是陪小姑娘們,麻煩。
兩個人眼神無聲交流,趙思睦跟簡顏來了。
一模一樣的滑雪服,一模一樣的背包,宛如雙胞胎。
向揚肩膀撞了撞蔣銘繹:“這兩人是感情好還是感情巨差?”
向揚看著趙思睦,小姑娘平時都是淑女裙,難得這麽裹得胖胖的,還挺可愛的。尤其是那件滑雪服,胸前交織著紅色的圖紋,就像是……
穀田。
跟穀田畫裏的少女真像。
蔣銘繹看到趙思睦,下意識往她手裏抱的防護套看了看,能辨認出來是雙板。
他不動聲色笑了一下。
四個人打了招呼,簡顏找機會就粘蔣銘繹,隻有趙思睦安安靜靜走在最後頭,向揚怕她落單,“你們滑雪服一起買的?”他像是鄰家大哥哥,“姐妹裝?”
趙思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是。”
簡顏的惡趣味,從小她有什麽,簡顏就要有一模一樣的,這回來滑雪前一天收拾行李,簡公舉特意過來看她帶了哪件滑雪服。
要不是簡顏對她向來沒好臉色,她都懷疑簡公舉這是多愛她了。
向揚有那麽點明白了,他探究的看了看趙思睦的神色,平靜無波瀾,一點不生氣。
小姑娘們就是心思多。
他再看看被簡顏追著的蔣銘繹,蔣銘繹繃著臉,下頜收得緊緊的,一看就是情緒不佳……
他得去救火。
向揚這麽想著,追過去插到兩人中間,簡顏悻悻的退到一邊。
到滑雪場,今天起了風,挺冷的,入口幾乎快兩人高的廣告牌被風吹得左右晃動,總有種下一秒就該倒地的錯覺。
向揚戴上滑雪鏡:“簡顏,會滑雪嗎?”
簡顏驕傲:“當然。”
向揚點點頭:“思睦不會。”
簡顏開心,那就沒人會搶她風頭了。
但是……
趙思睦不會嗎?
她狐疑的眼神,那趙思睦滿房間的滑雪服是幹嘛用的?裝逼?
簡顏心想,果然心機。
向揚按照計劃分配:“思睦不會,銘繹教她。”他又看簡顏,“我們去上頭。”
趙思睦一口氣提了起來,她看看蔣銘繹,再瞅瞅簡顏,安心了。
簡顏不負所望:“為什麽不是你教?”
“功力不夠,不夠格當老師。”向揚臉不紅氣不喘。
趙思睦心急,麵上還是溫柔的,也是善解人意的,“你們都去玩吧,我自己找教練。”
都走啊,不走她怎麽痛痛快快玩?
蔣銘繹聞言,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想了想,往她身邊一站,“說好了我教你。”
趙思睦:“……”
大可不必啊。
簡顏當然不答應:“可是……”
話沒說完,被向揚拉著胳膊,“走吧走吧,上麵可刺激了。”他瞅了眼她的單板,“玩單板?技術應該挺溜?”
就這麽無知無覺被拉著去排隊坐纜車,簡顏幽怨的眼神,“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向揚早已接過她的單板,一手一個,“我覺得你穿粉色的更好看。”
“為什麽?”
簡顏覺得趙思睦穿紅色就很好看,那自己應該也是好看的。
她比趙思睦長得好看啊。
向揚露出笑,他的長相本就偏溫和,五官組合在一起毫無攻擊力,這麽一笑,顯出了幾分溫柔,“因為你可愛。”
簡顏:“……”
這話真熟悉。
向揚將她的單板往上提了提:“你這麽青春無敵美少女,當然要穿粉粉嫩嫩的顏色最好看。”
沒有哪個女孩會對青春無敵美少女免疫,簡顏眉開眼笑,“真的?”
向揚鄭重點頭:“真的。”
他的嘴,不愧是騙人的鬼,一出手就把簡公舉哄得高高興興,再想不起來為什麽是蔣銘繹教趙思睦滑雪,為什麽她要被拉著直接去高級道。
被留下的趙思睦和蔣銘繹氣氛就沒那麽和諧,一個不願意學,一個存了心看她演。
“蔣叔叔。”趙思睦小心翼翼開口,“要不您去玩吧。”
她覺得蔣銘繹肯定不耐煩陪她這麽個小姑娘在兒童玩的初級場待著,他大概是礙於向揚,她主動說:“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我不會說出去的。”
趙思睦煞有其事點頭,大眼睛眨了兩下,討好的笑,十足的善解人意好侄女人設。
蔣銘繹看她,很嚴肅,“你幫我畫頭像,我教你滑雪。”
趙思睦笑容僵了一下,他偏偏不如她的意,“雙板確實對初學者更友好,你選的很好。”
他自顧自進入教學模式,也不管她僵在原地願不願意。
趙思睦現在可是腸子都悔青了,她為什麽要手賤答應他?
“站上去。”蔣銘繹虛扶她的胳膊,“不用怕,走兩步試試。”
已經成機器人的趙思睦機械的動了兩步,現在是不是該摔一下?
她努力回憶自己初學滑雪時的情景,確實摔了不知道多少次,想想就屁股疼。
怎麽樣才能既保持住優雅的形象,又像是初學者站不穩走不快栽雪地裏?
好難哦。
“我在你身後。”蔣銘繹又說。
他的聲音很好聽,傳聞中的磁性嗓,低沉又不沉悶,尤其是他現在這麽近距離的在她身後,聲音好似就在她耳邊。
反正,趙思睦的耳朵紅了。
她握緊手裏的雪杖,回過頭。
隻見蔣銘繹微微彎著腰,正一心一意盯著她的雙腿,大約因為她是女孩,他手半伸著,不知道是否該下手去糾正她的姿勢。
趙思睦抿了抿唇,突然之間語塞。
蔣銘繹長得是真的好看,五官沒有短板不說,那眉眼雖然稍顯鋒利,但合著他的氣場,又特別恰到好處。
他並不溫柔,沒有向揚健談,甚至是冷漠的,讓人不敢接近,可他此刻認真糾正她的姿勢時卻是耐心的,一點不像傳聞中不近人情的蔣氏蔣總。
她一點點的愧疚。
“看你自己的腿。”蔣銘繹抬頭,皺了皺眉。
趙思睦回神,“咻”的轉回頭。一時走神,她回頭時又用力過猛,身體晃了晃,撲倒在地。
蔣銘繹:“……”
趙思睦半張臉都在地上,冰冰涼,透心涼,但是……
好吧,不用假摔了。
蔣銘繹沒想到她一個高手能真摔,一時也是無語,他頓了頓,半蹲下拎住她胳膊,“能自己起來嗎?”
他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笑意,趙思睦聽出來了。
他嘲笑她!
她覺得自己半邊的牙齒都要凍疼了:“當然能!”
她還挺不服氣的。
趙思睦手撐地站起來,也沒管胳膊上的手,她一臉倔強,“我可以。”
她沒有戴雪鏡,剛剛這麽一摔,有雪珠落在她眼睫毛上,這會兒被她體溫捂化,化成水珠要落不落的。
蔣銘繹恍惚間覺得自己手癢了,想把那滴水珠給刮下來。
背過手,他點點頭,不再勸。
他仍舊站在她身後,隻是比剛才離她更近了些,“試著走兩步,重心降低,對……不要靠身體發力。”
看趙思睦別別扭扭的姿勢,他沒再顧忌,兩隻手扶在她腰上。隔著滑雪服,他輕輕扶著,卻莫名燙手,像是那天在會所長廊的溫度,仿佛她隻要後退一點就能走進他懷裏。
蔣銘繹第一次產生手足無措的情緒。
“再走兩步。”他努力遮掩。
趙思睦又握了握雪仗,他一說話,她就感覺他的呼吸輕輕撲在她耳朵上,怪不自在的。
“蔣叔叔,您鬆手吧。”她實在忍不了,“我自己可以。”
蔣銘繹早就想放了,像是摸到了熱水壺,果斷收住,毫無準備的趙思睦又“砰”一下栽雪裏頭了。
趙思睦:“……”
他是故意的!
她哀怨臉,她也沒讓他不給她點準備就放啊。
蔣銘繹這回也不扶了:“抱歉,收快了。”他像是安慰,“多摔幾次就會了。”
趙思睦:“……”
她自己爬起來,蔣銘繹果真不再扶他,隻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側,她又得隱藏自己不僅會滑,還是高手的事實,走兩步摔一下,動一下摔一次。
一次又一次在他跟前栽跟頭。
直到蔣銘繹看不下去:“休息嗎?”
趙思睦哭喪著臉:“蔣叔叔,我太笨,不適合滑雪。”她摘了雪鏡,“您別管我了,我學不會。”
蔣銘繹:“……”
許久,他歎氣,“先休息。”
說著,他拎著自己壓根沒碰的單板,回到他們剛才的入口。
玩了這麽一上午,手機裏消息多,他把裝備擱一邊,站在比他高半個身體的廣告板前低頭看手機回電話。
趙思睦先是忐忑,以為他生氣了,不敢待在他邊上,之後她看他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便也蹲在一邊看手機。
這回臉丟大了,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別說形象了,她現在在蔣銘繹眼裏肯定又蠢又笨。
要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會滑雪,她都懷疑他是故意這麽看她摔的。
惆悵。
耳邊呼啦啦的風聲,不遠處廣告板隨著風擺動,交織在一起的聲音,攪得趙思睦心緒不寧。她低頭刷著朋友圈轉移注意力,從剛才的刷到昨晚的,手指忽然頓住,摁著手機屏幕沒動。
為什麽她能刷到蔣銘繹的朋友圈?不是屏蔽她了嗎?
她驚悚的抬起頭,他這會兒在接電話,背後的廣告板晃啊晃的。
趙思睦回到自己手機,眼睛盯著蔣銘繹的頭像。
剛放出來的?
她試著點開他的頭像,直接進入他朋友圈。
好家夥,原來他就一條朋友圈。
趙思睦覺得自己傻了,看看不遠處的蔣銘繹,再看看手機,看看他,再看看手機,反複幾次。
所以,一條杠的意思可以是屏蔽,也可以是從沒發過圈?
好吧,她小人之心了咯。
她心虛的再望了眼,把蔣銘繹從僅聊天的權限裏拉出來。
然後,她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跟他說點什麽,是謝謝他不厭其煩教她這個“笨學生”?還是說聲對不起自己沒學會?
好難哦。
趙思睦糾結得不行,腳下的雪都快被她扒拉禿了,她還沒糾結出來。
她盯著蔣銘繹的方向,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廣告板在她視線中一點點向著他的方向倒去。
好似被掐住了嗓子眼,心懸得高高的。
“快走!”她反應過來,邊叫邊衝過去。
專心打電話的蔣銘繹隻感覺背上一股力,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栽雪地裏,腦門“哢”一聲磕在他的單板。
腦袋怕不是要碎。
最後的視線裏,是件白色的滑雪服,那一抹紅色特別刺眼。
他閉上眼睛。
身後的廣告牌斷裂,應聲落地。
趙思睦瞪著倒在腳邊的廣告牌,手還顫抖著,她救了蔣銘繹,但好像又沒有。
簡顏從遠處跑來,看到這一幕,蹲在蔣銘繹跟前,不停叫他名字。
趙思睦咬咬牙,轉身去找工作人員急救。
※※※※※※※※※※※※※※※※※※※※
榕榕:假摔好難!
蔣叔叔:我看挺真。
榕榕:還是向揚好,給我單子列得明明白白。
蔣叔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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