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間有少年
落墨抬頭望著夜空中那一輪皓月,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的處境。
不過是貪吃了一塊兒桂花糕醒來就要麵對自己娘親喪身火海的事實。為什麽一覺醒來由原本是古越王朝慕王爺家的墨小姐變為寄住在古越邊陲千葉穀的一個客人!
不過兩天,世事變幻。
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是他人的算計還是命運多舛?
落墨無力的趴在桌子上頭枕在胳膊上無聲的流淚。
“落兒,你要記著,你叫落墨,落是落塵的落,墨就是我的名字墨香的墨。倚花飛落塵,輕舞幽墨香。”娘親無數次的重複過自己的名字。倚花飛落塵,輕舞幽墨香。
娘親會滿臉無奈的捏捏自己的鼻子批評自己貪玩不學 功課。娘親會嚴厲的糾正自己的錯誤,拿著小木條站在自己身後稍微犯錯就會點過來;
娘親會因為自己生病而沒日沒夜的守在床前;娘親為為了自己的一句想看看蒼雪崖而不顧王爺伯伯的反對執意要代自己去蒼雪崖,娘親會……
縱然自己不過是娘親在蒼雪崖雪夜撿到的一個孩子,可是她……
“不要離開落兒,娘,不要丟下落兒一個人……”悲從中來的難過無法抑製與排解,唯有淚水方能承載。由心而生,由眼而落。
這是落墨有記憶始的是三年中最難過的一天。當她再也無家可歸,當她開始獨自一人,當天她從由墨香的寵溺中走向繁雜的世間……就注定了,她不能在平靜的過完一生。
又或者,這一切早已經從當初蒼雪崖那個雪花紛紛的夜晚,無聲中開始。
皎潔隱去,月落星沉。
旭日東升,朝霞如雲。
清晨的風,暖暖的撫弄著臉龐,臉上一片癢癢的。落墨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看到天已是大亮。東方的魚肚白在朝霞裏分外的美麗。
初升的火紅的太陽從雲裏一躍而出,陽光滿瞬間灑滿這山穀,紫色的牽牛花在紅色的光華裏分外妖豔,潔白的七裏香在綠油油的枝葉內分外純淨。
晨曦裏的花朵或是怒放,或是含羞而睡,翠油油的枝葉托著嬌滴滴的花朵和花骨朵,仿若書中花卷,人間仙境。
想要起身走路,腿一動卻猶如石頭似的沉重,馬上就如同千萬隻蟲子在腿上爬動。
“嘖”落墨皺著眉頭,懊惱的於自己昨晚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你醒了?”一個猶如泉水般清脆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落墨循聲望去,隻見對麵一個錦衣少年,手握一本書斜坐在紫藤花架前的竹椅上。臉龐上落下朝陽裏紫藤花的陰影,眼角裏倒映著紫藤蘿的紫和藍。麵如冠玉,眉似遠山,一雙橫波目,竟是比女子還要漂亮。
入眼是如同天山靜謐的湖水般的黑眸,清澈唯美的讓人不敢呼吸,唯恐一個大喘氣會將這美好的打破。他隻是安靜的坐著,僅僅一個揚眉抬眸滑出的卻是無人可以靠近的冷峻。
一襲白衣,清風吹過之際黑如錦緞的長發隨風而舞。背後那紫藤灰褐色的枝蔓如龍蛇般蜿蜒,但見一串串碩大的花穗垂掛枝頭,紫中帶藍,如雲似錦,美麗至極。
少年的淩冽與淡然,紫藤蘿的濃烈與妖豔,太過鮮明的對比,卻也顯得相應之極,仿佛這花就該是他的花,這風就該是他的風,就連他周圍的空氣也一並掌控於他身之圍。
一個少年,偏偏有種絕代佳人的遺世而獨立,他人無可及。
落墨也隻是輕瞥了一眼,卻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看到這麽多?以至於多年以後念念不忘,說與某位局中人,卻也讓某人笑意盎然。
落墨收起自己的驚訝,隨口輕“嗯”了一聲,將剛才不覺間滑落的衣衫撿了起來。暗自思索著少年會是誰?難不成是花穀主的孩子?小穀主?偷眼瞧了瞧他,看他也隻是問了這句話便不再多言,兀自翻看手中的書去了。
落墨一抬腳,隻覺得從腳底直直的竄上了一股鑽心的麻!一個驚呼,差點摔倒在地上!心中暗暗懊惱,腿酸的動不了了。隻好僵笑對他著說:“那個……我腿有點麻了……”
白衣少年抬頭無波無讕的看了她一眼,無聲的翻了一頁書說:“我叫花似錦。”
落墨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自稱是花似錦的白衣少年。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花似錦不就是蘇幕清口中的千葉穀的穀主嗎?這不是穀主的兒子,是穀主!本以為百花林的穀主是一個至少三四十歲的人呢,沒想到居然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落墨心思轉的飛快隨即揚臉笑道:“我是落墨!”
“我知道。”少年從書中抬起頭看了落墨一眼,又低下頭看起了自己手中的書。“蘇幕清帶回來的那個人。”
落墨知道蘇幕清是那天救下自己的少年。雖然此刻花似錦說的事實,但是落墨卻莫名的覺得花似錦的不善,卻不知何故,隻得點點頭說:“嗯。”
花似錦依舊斜斜的坐在那裏“蘇幕清這人心思善良,每次出去都愛抱回什麽小動物啊什麽的,這次沒想到帶回來了一個大活人。”
落墨分不清此刻的花似錦是對自己的刁難,還是隻是在敘述事實,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隻得繼續保持沉默。餘光中看到自己身側滑落下的狐狸毛大氅,落墨坐在凳子彎下身撿起來說:“你給我披的?謝……”
“不是。”落墨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花似錦冷冰冰的話打斷。“幕清曾經救過一條蛇,但是那條蛇傷好了之後卻第一口咬了幕清。幸虧不是狠毒的毒蛇。”
“啊!那條蛇太可惡了!”落墨憤恨的說。她怎麽會不懂花似錦話中的意思?但是怎麽接下去?說自己不是故意接近蘇幕清的?還是說蘇幕清真傻?還是說我是很無辜的?
一旦一個人對你形成了一個印象,又怎麽能夠因為一兩句話而改變自己的初衷?
落墨不知道為何花似錦會對自己這麽一個印象,但是卻知道花似錦對自己是不歡迎的。
花似錦定定的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女孩,不明白她是真的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是在故意裝傻。嘴角揚起一個冷笑,心中暗忖,也不知道最近怎麽這麽多妖魔鬼怪,想著法的想要進入千葉穀。蘇幕清也不過是來千葉穀做客,竟然意欲借這個緣由進來麽?
“是啊,動物冷血情有可恕,人若無情天地不容。”花似錦揚起一抹笑看著落墨。
落墨的手緊緊的握著手裏的那個大氅,骨節分明,指尖泛白。張口想說什麽卻終是沒有說什麽。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說:“花穀主,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花似錦聞言揚眉“你是君子嗎?你是小女子。”
就算是此刻落墨胸中已經怒火中燒卻依舊就覺得此刻的花似錦冷豔到極致。
“那你何苦為難我一個小女子?”落墨氣樂了。
“哪裏有為難?你是幕清帶來的客人,我歡迎之至還來不及,怎會為難你呢?想的太多,可不好啊。”
“你!”落墨怒目相對!怎麽有這麽毒舌的男人!
花似錦低下頭無聲的笑了笑。對就這樣,趕緊離開,趕緊走。千葉穀不歡迎任何一個外人的到來。
落墨生氣的同時卻也為自己感到難過。向來錦衣玉食,受著關愛寵溺的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與排擠,又想娘親已經離世,不想流眼淚,眼淚卻還是不聽話的流了出來,衝著花似錦:“大壞蛋!幹嘛欺負我!”
越說越是委屈,越是委屈越是止不住眼淚。
又覺得心酸,又覺得丟人,落墨伸手胡亂的擦著臉上的淚水。
花似錦聞言一愣,在看到落墨的眼淚之後更是一驚。額,貌似把人弄哭了。
正尷尬沉默間,忽然傳來蘇幕清的聲音:“落墨,你醒了啊!嘿嘿”蘇幕清也從旁邊走過來,一臉的笑容,兩個酒窩真真切切的是盛滿溫暖“師叔讓我來喊你吃飯呢。”
又轉頭對著紫藤花旁的少年說:“似錦,師叔還說著你呢,喊個人,你也能喊個半天。”
花似錦輕輕一笑,那笑容輕的讓人落墨以為剛才自己遇到的那個花似錦就像是一場夢。
收起攤開的書,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說:“來的時候看到昨天忘記這裏的書,看她還沒醒,所以在這看了會書,走吧,別一直讓辛姨等著!”
說著跨步起先走去。蘇幕清走到落墨身旁,幫她拿過手裏的衣物“試試看,能走了嗎?我剛醒了歇了好一會才能走路……咦,怎麽哭了?”蘇幕清吃驚的看著落墨泛紅的眼眶。
“額,那個,忽然……想到我娘親了,所以……”落墨支支吾吾的沒有說清楚。
“別想多了,以後就住在千葉穀,有我們陪你呢。”轉眼又看到落墨手中的大氅,說:“似錦的狐狸大氅,也有舍得給他人的一天啊。”
落墨聞言一頓,回過頭看著蘇幕清問:“什麽?這是花似錦的?”
“是啊,寶貝著呢。”蘇幕清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笑彎了眼睛。
落墨看著花似錦遠去的背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