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狼來了

  “張鬆啊！”張繡的雙眸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旁邊的沮授事不關己，對張繡拱手一禮道：“明公，我先告退了。”


  “嗯，先生慢走。”張繡輕輕點頭。沮授站起，轉身走出了書房。在門口遇到了張鬆等人。


  沮授很是和氣的對眾人，一拱手。


  張鬆等人見到這位帷幄大謀士，也不敢怠慢，連忙還禮。之後，典韋走了出來，請張鬆等人進去。


  “諸位先生請。”典韋按劍彎腰，不算客氣。但是張鬆等人可不敢怠慢，也是連忙還禮。


  入得大廳之後，便見張繡從容坐在上座上。如今張繡年歲漸長，徹底脫去黃毛小子的年齡段，英俊而威武，氣勢很足。


  張鬆雖不是第一次見張繡，但仍然覺得讚歎不已。


  “這才是人主氣象。劉焉雖然有氣勢，但卻並非人主。”


  “明公。”


  張鬆帶著眾人對著張繡拱手行禮。


  “諸位先生免禮，坐。”張繡頗為和顏悅色，抬了抬右手，說道。


  “謝坐。”張鬆等人拜謝一聲，各自坐下。


  “諸位先生可是有何見教？”張繡又笑著問道。


  張鬆當仁不讓的直起腰板，雖然容貌短小，但卻頗有幾分別駕的氣勢。沉聲說道：“明公。今次我們來，乃是為了那些因為戰亂，而進入巴蜀避禍的士人的事情。”


  “嗯。是那些東州士嗎？張別駕有什麽想法，盡管說來。”張繡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卻不動聲色道。


  “明公明鑒。”張鬆先拍了一個馬屁，然後才誠懇說道：“那些東州士與劉焉沆瀣一氣，在巴蜀胡作非為，弄的民怨沸騰。請明公加以治理，或論罪，或遷徙他們回去原本的籍貫，以免造成巴蜀動蕩。”


  與張鬆一起來的官員們，紛紛進言。


  “張別駕所言甚是。東州士在巴蜀胡作非為，民怨沸騰。”


  “而且他們與劉焉藕斷絲連，現在劉焉在南中，怕是他們要聯合劉焉，卷土重來。”


  張繡笑著捏了捏下巴，沉吟了一番之後，才抬起頭來對眾人笑著說道：“好。此事我明白了。如何處置，我先研究研究。諸位暫且回去吧。”


  “諾。”


  盡管張繡沒有明確表示，但是這態度很可以。張鬆等人當然也不敢催促張繡，連忙應諾了一聲，一起下去了。


  張繡沉吟了一下之後，抬頭將典韋召見了進來。問道：“現在閻圃走到什麽地方了？大概什麽時候能到。”


  “明天上午應該能到了。”典韋對此了如指掌，回答道。


  “嗯。蜀中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吧。我為朝廷，在更高一層。”張繡笑了笑，對不明所以的典韋自言自語了一聲。


  張鬆等人在離開了臨時大司馬府之後，一起往別駕府而去。眾人來到大廳之後，張鬆來到主位上跪坐下來。


  張鬆一臉欣喜道：“諸位。大司馬雖然沒有立刻答應。但我看大司馬神武而能斷，不久後，他就會將東州士遷徙走的。”


  “張公所言甚是。大司馬英明而神武。定能撥亂反正。將東州士遷徙走。”


  大廳內，響起了一片阿諛奉承的聲音。
……

  閻圃從江州先乘船西進，再轉道向北，從南城門進入成都。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在江州搭建了一個益州刺史部，帶著很多官吏一起來的。


  進入成都後，那些官吏暫時前往館驛歇息，等待安排。閻圃本人則是馬上到達臨時大司馬府，麵見張繡。


  “閻益州（閻圃）可算來了。”張繡親自來到門口，熱情的拉著閻圃的手，二人一起進入了書房內坐下。


  “讓明公久等，閻圃之過也。”閻圃則是說道。


  二人客套了一番之後，張繡說道：“如今巴蜀已經在我掌控之中。劉焉雖然在南中之地，但那邊蠻荒邊陲，不足為慮。對於益州的治理，你有什麽想法嗎？”


  “正要與明公說明。”閻圃顯然早有準備，從容拱手說道：“圃有三策。一重用東州士人，製衡益州士人。二用嚴法，治理巴蜀。三治都江堰。”


  張繡眸光一閃，臉上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閻益州細細說來。”張繡伸出右手一揮袖子，換了一個輕鬆一點，但不太體麵的坐姿，問道。


  閻圃對張繡的坐姿視而不見，拱手稱諾一聲。然後細細說道：“先說都江堰。都江堰好，則蜀中平原好。之前劉焉雖然有維護都江堰，但是不夠。我覺得應該專門設置水官，發遣士兵，長期屯紮在都江堰附近，維護都江堰。”


  張繡輕輕點頭，在都江堰沒有建造起來以前，成都幹旱的時候旱死，水災的時候，澇死。


  有了都江堰之後，成都才是天府之國。不過這個古代水利工程，是需要定期維護的。


  這是民生根本。


  閻圃繼續說道：“在此之前，蜀中民風奢靡。不管士人百姓，婚喪嫁娶，都是傾家蕩產。尤其是白事，他們喜歡厚葬。又祭祀那些山野無名之神。而且還有甘寧之類的錦帆遊俠，在巴蜀縱橫。用嚴法規定百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這是當務之急。”


  “閻益州所言甚是。”張繡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錦帆賊躺槍。


  閻圃停頓了一下，喘了一口氣道：“巴蜀有鹽鐵之利。以前都被巴蜀大族掌控，而這些巴蜀大族有錢之後，兼並土地，驕奢成風。後來劉焉進入巴蜀，重用東州士。分去了巴蜀大族不少利潤，他們因此而怨言。應該把鹽鐵收歸國有，設置專門的官員，進行統籌。把巴郡分作巴東、巴西、巴郡三郡。重用龐羲為巴東太守，讓他製衡巴蜀大族。”


  閻圃不僅僅是獻上策略，還有具體實施的計劃。


  張繡聽了之後，連連點頭。


  這道理其實是殊途同歸的。


  要想治理巴蜀，讓巴蜀安穩。第一是民生，第二是民生，第三還是民生。


  百姓是天生的弱者，控製強者不兼並百姓，就是硬道理。


  張鬆這些人是既得利益者，不打壓他們，打壓誰呢？


  但是閻圃還有話要說。他拱手一禮道：“明公。我還覺得應該升張鬆、劉雲、陳害三人，去朝中做官。”


  張繡眼睛微微一眯，撫掌一笑道：“好個明升暗降，分化打擊。”說到這裏，張繡站起來，殺氣騰騰道：“一切都如閻益州所言，大刀闊斧的去做。誰要是不從，我手中大軍，就算是深山老林，也給你討平了。”


  “諾。”閻圃精神一振，轟然應諾道。


  在張繡麾下做事，就是這一點爽。閻圃在漢中的時候，就做了很多工作。張繡沒有幹預，大力支持。


  如今也是一樣。


  閻圃很深覺得，自己的才能，得到了極限的開發。


  痛快。


  張繡與閻圃合作，並分別發布了命令。升張鬆等人前往朝廷做官，就隻能是張繡發令。


  命令很快就到達了張鬆的手中。


  別駕府，大廳內。


  “張公。這是明公手書，明公表奏張公入朝為官。請張公準備一番，馬上前往洛陽。”


  一名張繡身邊的小吏，手中拿著一張張繡手書，恭敬的遞給張鬆。


  張鬆的表情精彩極了，眼睛微張，麵皮不停的抖動，但是他畏懼的看了一眼麵前的小吏，很快露出了笑容，伸手接過這張手書，恭敬說道：“諾。”


  很快，這名小吏離開了。張鬆想了一下之後，立刻將弟弟張肅叫了進來，說明了一番。


  “大哥。這分明是明升暗降，分化我們蜀中大族啊。恐怕大司馬要對我們動手了。”


  張肅一臉焦急。


  現在閻圃的政令還沒有下來，但是兄弟二人都嗅到了危險。


  “嗯。我、劉雲、陳害三人，或是高官，或是在巴蜀有名望。大司馬將我們遷走去洛陽，就怕我們串聯惹事。”


  張鬆歎了一口氣，一臉便秘。趕走劉焉，正彈冠慶賀。沒想到前有狼，後有虎。


  張繡才是真狠，這是想一刀從我們身上刮下肉來啊。


  “如此。兄長可否推脫一番？稱病不去洛陽？”張肅遲疑了一下，問道。


  “糊塗，你想讓我死的不明不白嗎？”張鬆瞪了一眼張肅，然後長歎一聲道：“張繡與劉焉是不同的。他就算把我們巴蜀大族給殺光了，還是有很多人可以幫他治理巴蜀。劉焉隻能既打壓我們，又用我們。”


  “我不僅要走，而且還是馬上。你留在蜀中，也不要惹是生非，免得遭遇橫禍。”


  張鬆匆匆交代了弟弟一聲，便收拾行囊，馬不停蹄的離開了成都。另外劉雲、陳害二人也很識趣，幾乎與張鬆同一時間，就離開了成都。


  主要人物都走了，閻圃做事，當然就輕鬆多了。龐羲等人被重用，設置鹽鐵之官，設置都江堰水官等等。


  閻圃的命令下達，讓整個巴蜀大族哀嚎成片，但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敢怒不敢言。


  張繡的大軍在巴蜀屯紮，誰人敢反抗？


  張繡是一頭狼，惡狠狠的狼。他刮地皮，可比大劉焉還狠。


  隻是與巴蜀大族不同。隨著閻圃的事情一樣樣的做下來，整個巴蜀的百姓，則是受益的。


  整個巴蜀是一個雞蛋，豪強與百姓是對立的。豪強吃的多，百姓吃的就少。反之亦然。


  張繡用閻圃為益州刺史，打壓整個巴蜀大族的利益，百姓分潤到的雞蛋就多了。


  而且張鬆認的很清楚。


  張繡是完全可以這麽幹的。除了重用東州士之外，張繡還從司隸，調撥了大批能幹、優秀的官員來到巴蜀，輔佐閻圃治理巴蜀。


  這些當地的巴蜀大族，如果不加以改變。他們以後在張繡這個集團內，可能永遠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好位置，隻能做個平民。


  整個巴蜀的兩大集團，什麽東州士、巴蜀大族，全部都隻是張繡手中的柿子而已，想怎麽捏就這麽捏。


  巴蜀迅速的安定了下來，整個天空隻有張繡一個人的聲音。


  而且張繡本人不說話，隻是讓閻圃傳聲。


  至高無上了屬於是。
……

  這日上午，都江堰。


  張繡親自帶著很多人，來到都江堰附近，視察這個巴蜀命脈的水利工程。


  益州刺史閻圃與帷幄大謀臣們也隨行。


  在了解了一番都江堰的運作攻城之後，張繡與閻圃等人一起來到了凳子上坐下，輕拍大腿道：“李冰父子構思、修葺都江堰，真是巧妙啊。惠及後代無數人。”


  張繡想了一下後，轉頭對蔡瑁說道：“德珪。上表朝廷。追封李冰為都江侯，在這都江堰附近選一個地方，祭祀他們父子。”


  “諾。”蔡瑁應諾了一聲，立刻記在心中。


  張繡隨即觀看了一下四周，如今已經是建安七年春。蜀中天氣已經頗為溫暖，這山上的樹木，更是四季常春。


  “如今巴蜀已經漸漸穩定。諸部人馬，也漸漸精銳。去年巴蜀糧食大豐收。正是甲兵已足，府庫充盈。我打算揮兵南下，征討劉焉。諸位意下如何？”


  張繡將心思從這都江堰上收了回來，抬起頭來掃視了一番大謀臣們，麵帶笑容的問道。


  “兵精糧足，士氣正旺。正是揮兵南下的好時機。”法正立刻振袖一禮，自信滿滿道。


  “孝直說的是。早日平定南中，才可以返還洛陽。東出虎牢，製擒關東諸侯。”沮授也是躊躇滿誌，拱手說道。


  還算強大的巴蜀都打下來了，還怕南中不成？正是大軍南下，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其餘隨從人員，也都紛紛讚同


  張繡也有此意，不由欣然。


  現在劉焉帶著鄭度以及數千兵馬南下，在南中盤踞。


  越嶲郡、益州郡（郡名）、牂牁郡、永昌郡。劉焉目前在越嶲郡盤踞。 他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有漢人大姓雍闓、朱褒。


  南蠻大姓高姓、孟氏等人，統帥四郡，“聲勢浩大”。


  就在眾人都讚同出兵的時候，司馬懿卻振袖說道：“明公。我以為應該暫緩。”


  “喔？”張繡露出驚訝之色，而在場眾人紛紛轉頭看向司馬懿。


  眾人都是驚訝，但沒有一個人輕視司馬懿。


  這一次進入巴蜀的戰鬥，司馬懿老謀深算，居功至偉。


  司馬懿既然這麽說了，定不會是無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