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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自相殘殺

  “仲達,可細細說來。”張繡輕輕捏了捏下巴,笑著對司馬懿說道。


  司馬懿點了點頭,將拱起的手放下,抬起頭對張繡說道:“明公。劉焉雖為益州之主,但他卻隻能控製巴蜀、漢中。南中四郡,或在那些漢人大族手中,或在南蠻大姓手中。不僅劉焉的政令不能到達南中,連劉焉被委派的官員,都有被殺的可能。”


  “劉焉以前想要派兵征討,隻是山高路遠。又憂心朝廷南下,所以在北方布防,對於南中之地,聽之任之。 ”


  “現在明公南下巴蜀,叱吒而推平巴蜀,勢如破竹。南中震動,因此畏懼明公。劉焉南逃,自然而然跟他們合流了。但如果主公撤兵回去漢中。他們就會互相猜忌,然後互相圖謀。多半劉焉被殺或被生擒。他們的勢力就衰弱了。到時候明公可緩、可急。”


  “緩,可分封這些漢人大姓、南蠻大姓為郡守,可以暫時安穩。急可以下猛藥,以大軍推平,事半功倍。”


  司馬懿沒有一口氣說完,而是在中途停頓了幾次。


  包括張繡在內,眾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頓,法正捏著下巴想了一下,很是服氣。


  張繡在驚訝之後,則是笑了。這不是與郭嘉殺二袁之計,如出一轍嘛。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如今南中的情況,與曆史上遼東的情況也是類似。


  劉焉、南中大姓合起來就不好對付了,但打掉其中一個就好對付多了。


  至於在他們自相殘殺之後,是緩是急,那當然是下猛藥。張繡對於南中地區,有一攬子計劃。


  “仲達果然高見,升仲達為參軍,依計行事。”張繡沒有猶豫,立刻下令道。


  “諾。”


  隨從眾人齊齊應諾了一聲。


  當日張繡在都江堰這裏歇息,但卻派遣了專門的官吏,往各軍傳令,高順、樊稠、胡珍等沒有留守益州的大軍,依次往北方而去。


  真的走,目的地是漢中。南中距離巴蜀都很遠,南邊的探子很難探聽到漢中的情況,撤兵至那裏就可以了。


  等張繡離開都江堰回到成都之後,便大張旗鼓的率領典韋等萬餘親兵,也沿著道路,往漢中而去。


  一時間。巴蜀之地的大軍,就被抽走了很多,隻留下了八萬精兵,分別留守成都、江州、白帝等地,或訓練水軍,或保有城池,安分守己。
……

  越嶲郡位於益州西南地區,北部就是峨眉山。治所在邛都縣,有十五縣,在冊的人口有四十餘萬。


  嶲字是古代南蠻的部落的名字,邛都是一個古國名。


  華夏的擴張,就是這些部落、古國消亡的開始。


  越嶲郡雖然人口很多,但多是南蠻人,而且境內山脈、森林很多,其國力,是不能聚集的,不像中原,人馬調動,糧草調動這麽隨便。


  其實際上的兵力,也並不多。


  越嶲郡大姓是高姓,首領為高定。劉焉、鄭度率領數千人南下到達越嶲郡後,高定迎接他們進入了邛都縣居住。


  劉焉自稱為益州牧,鎮南將軍,以統攝南中之地。


  表麵上,其餘三郡都派人服從他。


  正如司馬懿所說,“強敵在側,鼠輩之流紛紛抱團取暖。”


  邛都縣。


  原本縣城頗為破敗,自從劉焉到達了邛都縣之後,便與高定一起合力,修葺了一下。


  目前城中人口不多,兵力也隻有兩萬左右。其中劉焉帶來的兵,有四五千人。


  張繡撤兵回去了北方的消息傳來之後,邛都縣內一片歡騰。


  城中,鎮南將軍府。


  這座府邸原本是城中一位富戶的,規模比不上成都城內的原本劉焉府邸。


  但劉焉已經很滿意了。在外流亡的人,有住的就不錯了。


  大廳內。劉焉坐在主位上,鄭度、高定各自跪坐在他的兩側位置。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我所擔心、憂慮的人隻有張繡。現在張繡回去了北方,留下趙雲、甘寧等人,實在不足為慮。我殺回成都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劉焉臉上現出少許紅光,略顯激動道。


  “主公所言甚是。”高定第一個笑著一拱手說道。雖然他是蠻族,但是能說一口別扭的洛陽官話,且穿著禮儀與漢人看起來沒有多大不同。


  整個南中地區的南蠻大姓,都已經相當程度的漢化。雖然漢人毀滅了他們原本的文明,但帶來了更先進的文明。


  鄭度也一臉笑意,伸手摸了摸胡須。


  整個巴蜀地區,還是有大量的劉焉的支持者的。隻要張繡一走,他們卷土重來卻也並非不可能。


  劉焉在開心之餘,也沒有忘記籠絡高定。抬頭對高定說道:“高將軍放心。等我回去了成都。便封你們們家世世代代為郡守,封疆裂土。”


  “多謝主公。”高定一臉大喜,俯身下拜道。


  不久後,高定便出了鎮南將軍府,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在劉焉到達這裏之前,高定本身就是這裏的首領,擁有自己的幕僚、兵力。他剛回到門口,族弟高山便迎了上來。


  高定對高山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便一起進入府中,書房內坐下。


  高山身上的蠻夷氣息更濃一些,南中燥熱,他袒胸露出強健的胸肌,皮膚黝黑,聲音粗重。


  “哥哥。張繡既然離開了益州,我們又沒有進攻巴蜀的野心。隻是擔心張繡南下,順勢把我們都掃滅了。既然如此,劉焉就沒用了,我們何必給他賣命?”


  高山單刀直入,眸中露出凶色。


  高定對著族弟抬了抬手,搖頭說道:“弟弟不要莽撞。現在雖然消息傳來了,但是不妨等待一二。如果張繡是欺騙我們呢?”


  他讀過不少漢人兵書,知道有一個詞,【回馬槍】。


  “哥哥說的有道理。那等消息確信了,我們就把劉焉、鄭度殺了。”高山重重點頭,殺氣十足。


  “不。如果張繡真的走了,我就把劉焉、鄭度他們生擒,獻給張繡。然後趁機索要封賞,金銀、布帛、還有官職。”


  說到這裏,高定冷笑著說道:“劉焉許諾我封疆裂土,但他算什麽?漢人朝廷的封疆裂土,才是真的封疆裂土。”


  “嗯。哥哥說的是。”高山重重點頭,一副“你說的我都信了”的樣子。


  又過去一月,巴蜀再也沒有張繡的消息。


  下午。


  高府書房內。


  高定與高山相對而坐,各自手放在腰間劍柄上。高定抬起頭來眸光直視高山,沉聲說道:“山弟,我已經派人去請劉焉、鄭度晚上前來酒宴。你馬上去調動五十名勇士埋伏在大廳兩側屋內,等我摔杯為號。你們就進來將二人生擒了。”


  “諾。”高山一臉的興奮,抱拳應諾離去。


  待到了傍晚,劉焉、鄭度如約而至。二人隻是帶來了少量的兵馬。這些士卒也被請入了高府,高定讓下人安頓他們吃飯。而單獨請了鄭度、劉焉進入大廳內飲酒。


  若劉焉、鄭度在外頭,還有困獸猶鬥的能力。既然入了陷阱,自然也就是一個下場了。


  高定很是熱情,與劉焉頻頻飲酒,酒過三巡張會,他摔杯為號。頓時,高山從左邊房間內率領五十名勇士殺出, 腰間的大劍出竅,放在了劉焉的脖子上。


  “高將軍這是何意?”劉焉被嚇的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大著舌頭,恐懼的看著高定道。


  鄭度智者,但此刻也是頭皮發麻。但是他比劉焉鎮定了一些,睜眸怒視高定,嗬斥道:“高定。是張繡許諾了你什麽好處嗎?”


  “沒有。”高定搖了搖頭,坦然說道。


  “那你為什麽殺我們?”鄭度一愣神,驚訝道。


  “我沒有要殺你們,我隻是要將你們生擒,然後獻給朝廷,換取功名利祿。”高定微微一笑,依舊很是坦然。


  鄭度徹底明白了,伸手指著高定的臉,微微有些顫抖道:“糊塗。你生擒了我們,讓我們勢力大損。張繡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張繡平定羌族,可是沒有留下梁帥,而是直接統轄羌地。”


  高定對此很是自信,笑著搖頭說道;“我們與羌人不一樣,南中地區山高地遠,瘴氣多。你們漢人水土不服的人很多,他大軍不敢來的。而且我們也表示臣服了,南中還是我們的南中,永遠都是。”


  “閑話少說。山弟。將他們捆綁起來,派人送去洛陽。”高定話說到這裏,一聲斷喝,命令高山說道。


  “諾。”高山轟然應諾了一聲,親自上去如狼似虎的將二人捆綁,然後派兵將鄭度、劉焉的黨羽一網打盡,全部送去了北方。
……

  漢中,南鄭城。


  張繡率領大軍來到這裏就不走了,安靜帶著等待消息。他身邊不乏美妾,也不無聊。


  臨時大司馬府,書房內。張繡抬頭看著剛剛進來的荀攸,問道:“張任呢?他還是不降嗎?”


  張任這個人很有趣,一直沒有投降。


  但是也沒有想要自殺。


  根據荀攸這段時間的打探,張任家中尚有一位老母。張任為人孝順,恐怕自己死後,老母沒有人照顧。


  但是張任為人忠義,又不打算背棄劉焉投靠他。


  這件事情,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沒有。他還是一副要殺就殺的樣子。”荀攸搖了搖頭,說道。


  “那看來,隻有劉焉來了,才能讓他歸順我了。”張繡歎了一口氣,也跟著搖了搖頭。


  劉焉人還沒到,但他已經得到消息了。


  三天後。


  上午。仍是臨時大司馬府。


  大廳內。


  張繡穿著一襲黑色正服,跪坐在主位上。其下兩旁,坐滿了人,都是帷幄大謀臣。


  不久後,典韋帶著一人走了進來。這人漢人打扮,膚色較為白皙細膩,容貌雄偉。


  “小人越嶲郡主簿高元。拜見大司馬明公。這是我高將軍的書信,以及上承天子的表文,請明公過目。”


  高元很是恭順的上前,將兩卷竹簡舉過頭頂,恭敬的說道。


  主簿蔡瑁站了起來,伸手拿過兩卷竹簡,轉而呈交給了張繡。張繡打開觀望了一下。


  表文、書信的態度都還算恭敬。但是話裏話外,透著請功的味道。


  我給你辦了這麽大的一件事,你得給我封賞。


  就是這麽一個意思。


  張繡微笑著搖頭,蠻夷貪鄙啊。


  張繡沒有任何猶豫,抬頭對典韋下令道:“將這人推出去殺了,大軍殺回成都。”


  “諾。”典韋很平靜的應諾了一聲,雙手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高元的雙手,輕輕一擰,便將高元的雙手擰到後背。並將高元,推出了大廳。


  高元猝不及防,他又不是很強壯,典韋仿佛是牛一樣強壯。眨眼間高元便被退出去了很遠。出了大廳他才反應過來,麵色大變,叫道:“大司馬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高氏有功,我高氏有功啊。”


  不久之後,叫聲停歇了。典韋知道張繡不太喜歡人頭,就沒有送進來。


  隨著張繡一聲令下,胡珍、高順、樊稠等大軍,立刻著手準備,明天殺回成都。


  而張繡本人沒有見劉焉、鄭度,卻也沒有殺了二人。


  大廳內的人員散走之後,荀攸來到了一處房間內。


  鄭度一襲白衣坐在屋子中央的軟墊上,臉色看不出喜怒。但見荀攸進來,麵色微微一變。拱手一禮,問道:“敢問先生是?”


  “乃軍師祭酒,荀攸。”荀攸麵無表情,朝著對方還禮。然後小步來到了對方麵前,席地跪坐了下來。


  鄭度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於荀攸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此人很早以前便是海內名士,自從投身張繡之後,官職為軍師祭酒,乃是張繡平定西方諸侯的大功臣。


  荀攸份量很重,而他的來意,可能關乎到他們的生死。


  鄭度知道自己想要不死,其實很簡單。張繡對於人才,向來心軟,而他自認為有些才能。


  但是偏偏他對於自己的生死不在意,但是對劉焉的生死,卻很在意。


  他的腦中回想起了與劉焉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當時他們被放在前後兩輛囚車你。


  “先生。請先生設法保我子孫性命。”當時,劉焉很是誠懇的請求了他。


  劉焉對於自己的性命也不在意,但對自己兒孫的性命,卻特別在意。


  滿心的舔犢之情。


  鄭度想要開口,但不等他開口,荀攸就知道鄭度要說什麽了。荀攸麵無表情的看著鄭度,說道:“明公打算分南中為雲州,設置刺史。”


  “我願為雲州刺史。”鄭度一愣神,隨即毫不猶豫道。


  荀攸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張任至今不肯降。”


  “我願說降張任。”鄭度一臉嚴肅道。


  “如此,劉焉可不用死。”荀攸點了點頭,然後對鄭度一拱手,幹脆利落的退出了這處房間。臨走前他對守衛的親兵交代了一聲。


  鄭度可自由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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