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美人難囚“45”
祈縈卻並沒有發現,她們母女所行的這條路,並非去南闋皇宮的。
司徒琦策馬驅車,直深入山林,穿過層層晨霧,在一處山莊門口停下馬車。“縈兒,該下車了”
祈縈在馬車上睡了兩天,若非有朝陽籠罩,她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從馬車上跳下來,她伸了個懶腰,定了定神,發現自己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尤其是山莊大門前的兩個漢白玉巨蟒石柱,威武參天,更是讓她記憶猶新,宏大的莊園掩映於碧綠連綿的山景內,比她見過的皇宮勝景更美了幾千倍。
可這道門裏麵的一切,卻並不如表麵看來這樣寧靜美好,若說玖瀾皇宮是人間煉獄,這裏就是十八層地獄。“母後,這裏是赤練門,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讓你來拜師學藝,你父皇說你空有頭腦,卻還是不夠果決,做事也太魯莽,需要多多曆練。”
“父皇讓我做殺手?”她真的這麽沒用麽?要從一個殺手做起?她已經落拓至此,還有得救嗎?
司徒琦把馬拴在柱子上,“皇帝本就是天下最大的劊子手,你若不學做殺手,且莫說做女皇,就連輔助祈昊登基稱帝的本事都沒有。祈昊四歲進赤練門,十歲學成回宮,他拜了赤練門前任掌門赤蛇為師,你恐怕沒有這個福氣了。”
“赤蛇老伯是皇兄的師父?是我認識的赤蛇老伯嗎?他和舅舅是朋友,我見過他。”祈縈很喜歡那個老人,也正是因為舅舅曾經救了他,赤蛇也對她和鳴熙格外疼愛。可能也是因為這層關係,赤蛇才收了祈昊為徒吧。
司徒琦又潑她一記冷水,“他去年就死了。”
“死了?”祈縈本要邁進去的,現在又不敢了,沒有赤蛇在,赤練門裏的人定不會再歡迎她,他那些弟子一個個都是心腸惡毒的殺手,她才不要進這裏麵拜師。
司徒琦邁進大門,對守門的護衛說了要見門主,護衛去通報,她才轉頭發現祈縈正躲去門口的柱子後。“縈兒,你是公主,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母後,我們快走吧,這裏真的不是久留之地。再說,我都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怎麽好意思拜師?”
司徒琦正要訓斥,門內走出一行人,分列於門口兩側,雙膝跪地,齊聲高呼,“恭迎皇後娘娘與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祈縈悻悻地從柱子後走出來,好啦,這下逃也逃不掉了。
最後跨出門檻的,是一個白衣勝雪的魁梧男人,他有一頭不可思議的藍發,柔順飄逸地高束在發頂,用一個螺旋蛇形發箍固定,俊朗的臉圓潤雅致,五官甚至可以算得上秀美,也正是這幾份秀美,讓他看上去有些陰冷,雙眸輕輕一掃便似能冰凍周遭的陽光。
祈縈發現,不隻他的身型與耶珈夙有些相仿,一雙眼眸也與他神似,幽深的琥珀色,有種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呸!她為何還想那個人呢?不,她不該再想的,更不該從其他男人身上尋找與他相似的痕跡。
白衣男人沒有看祈縈,恭謹地跪在司徒琦麵前,“汐承參見皇後,汐承迎駕來遲,還請皇後恕罪!”
司徒琦伸手扶起他,像是打量自己的兒子似地慈愛打量著他,“幾年不見,汐承竟做了門主,也越是俊美了。本宮還有政務要忙,就不進去了,這位是本宮與陛下的小女兒――九公主藍祈縈,她留下拜師學藝,就交給你了。”
汐承隻是對她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冷聲打招呼,“九公主千歲!”
“母後,他是新門主?”看著也比她大不了幾歲嘛,該不會是讓她拜這個藍發人為師吧。見司徒琦真要走,她忙拉住她,“母後,兒臣不小了,有些事總還能自己做主。”
就在她懇求司徒琦之際,汐承已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過她,不等司徒琦勸慰,他便先開口,“公主似乎不太服氣拜我為師,不如我們比試三招,若公主贏我一招,就可離開,如何?”
祈縈聽這話倒是公正,可她也不是傻子,“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隻是不想拜你為師。”
汐承沒有驚訝,也沒有不悅,依然冷如寒冰,“公主自知不是我的對手,又自知自己已經不小了,就該多學上進,不該讓皇後娘娘著急操心。”
祈縈被他一句話噎住,張口結舌,卻又的確覺得自己有點孩子氣,隻得鬆開司徒琦的袍袖,“母後……”
司徒琦見汐承果然能製得住她,也放了心,拍了拍祈縈的肩,慈愛說道,“汐承得了你赤蛇老伯的真傳,定會好好教你的,跟著他學,你不會吃虧的。”
祈縈見司徒琦這樣說,也不好再懇求什麽,她瞥了眼一直盯著自己的汐承,把司徒琦拉到遠處,“母後,你不覺得他那頭藍發很奇怪嗎?我來了赤練門這麽多次,從沒有見過有藍發人,還有他那雙眼睛,好詭異,好冷漠,他該不會是蛇變得吧?”
“多年前他中了怪毒才成了這樣,被你舅舅救活之後,就一直避世調養,對外人總是冷漠了些,這也是殺手特質。你不要在他麵前提藍發的事。”司徒琦捧住她的臉,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縈兒,你要好好學,不要再被人踩在腳下玩弄,更不要再給你父皇丟臉。”
祈縈見木已成舟,隻得沉默,但她又舍不得司徒琦就這樣離開。“母後,父皇也有後宮佳麗眾多,還和她們生兒育女,母後就不恨嗎?”
“哼哼,母後和你父皇之間的感情,與你和耶珈夙不同,你父皇從沒有利用過我,也從沒有欺騙過我,他做了什麽,沒做什麽,都會第一時間讓我知道,他愛我也不禁是因為我有出眾的容貌,也不是因為我是司徒家的金枝玉葉,而是因為我是我。更何況,他和那些女人生兒育女,那些女人和她們的兒女也都不會有好下場,我何必為一些本就該死之人與你父皇慪氣呢?”
祈縈怔愣,直到司徒琦上了馬車沿著山道離開,她還是沒有弄懂,為何感情與感情也可以截然不同?
“藍祈縈,你要不要進來?”
聽到背後不冷不熱的催促,祈縈轉身,這才發現,門前就剩了她一個,而汐承正在門內清冷地瞅著她。
她隻得抬起腳步走過去,“我累了,拜師的事改天再說吧,先安排客房給我,我要先吃飯睡覺。”
汐承挑眉,並無介意,唇角若有似無地閃過一絲笑意,優雅踱著步子跟上她的腳步,指著不遠處的一處三層樓閣說道,“那邊是我住的,公主若不嫌棄,就暫住在我門主寢閣的二樓廂房吧,哪裏寬敞雅致。一日三餐與我一起用就可以,隻是門中都是門人弟子,沒有丫鬟伺候公主,公主的一切生活瑣事都要自行安排。”
祈縈聽他還算客氣,也就不客氣起來,“能現給我準備幾件衣裳嗎?我……已經幾天沒有洗澡了。”
“廚房在後院,自己去燒水,自己提水。至於幹淨的衣裳……”汐承打量著她的身段,“去三師姐那邊領吧,她掌管著門中用度,不過,不要期望能領到公主華服。”
“你的三師姐是……紅信子嗎?”
“公主認得她就好,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陪公主了。”
見他穿過庭院踏上曲折的回廊,祈縈無奈地歎了口氣,“什麽門主呀,比赤蛇老伯差遠了,一點都不懂待客之道!還要我拜你為師,切――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整個赤練門的莊園比司徒府還要大三倍,從山上俯瞰而下,就如迷宮。而祈縈自幼來過這裏,所以輕車熟路,穿過後院的花園,又繞過幾處小院,找到了信苑。
“紅信子?!”她往院中探了探頭,見一個紅衣女子正在小院裏練功。
紅衣女子聽到她的聲音,收起彎曲的蛇劍,轉身,“九公主殿下?稀客,稀客呀,師父去世後,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鳴熙少爺也來了吧?”紅信子說著,一雙杏眸期盼地看向門口,明秀的瓜子臉上也相思難掩,“他人呢?”
祈縈失笑,果然,這些江湖女子總還是對鳴熙念念不忘。“你以為我這種殘花敗柳,還陪和鳴熙結伴出行嗎?”
“呃……”紅信子怔了一下,忙又笑起來,“我倒是忘了你已經出嫁的事,隻你來了我也很高興呀。可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該不會是千裏迢迢地來找我聊天吧。”
“你這有沒有吃的?我們邊吃邊聊。”祈縈拉著她去了房內,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了。
片刻後,祈縈舒服地泡進了浴桶裏,誰說她沒有丫鬟伺候呀,紅信子不就是麽。而且,這位姐姐可是與她最要好的,也是這赤練門中最有人情味兒的,先前赤蛇就讓她專管門中事務,不出門殺人,所以,她身上也沒有那些殺手凝重的煞氣。
她愜意地在水裏玩著花瓣,紅信子坐在一旁給她準備果點和衣裳,聽完她的話,卻並沒有太驚訝。
“汐承那種古怪脾氣,若做你師父可有你受的,拜他為師的那幾個小嘍?都轉去大師兄和二師兄那邊了,他手下一個徒弟都沒有。自從他做了掌門之後更像是換了個人,心狠手辣,六親不認,以前他重傷調治,我總照顧他,他和我是最親的,現在見了我隻叫聲師姐轉頭就走。”
“這麽說,我就更不能拜他為師,本來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叫他師父就很奇怪。”
“話也不能這麽說,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汐承的武功比你高了一大截,學一學也沒什麽不好呀。”
“話都被你說了去,受罪的還是我。”
“你若不學,你母後若來驗收該怎麽辦呢?”
“唉!”
見祈縈在浴桶裏愣神,紅信子又忍不住問,“祈縈,鳴熙少主他可好?”
“不知道,幾輩子沒見過他了。”祈縈不想提及任何牽引心痛的名字,她沉入浴桶深處,將自己完全浸泡起來。
紅信子見她如此,也不好再問。先前她以為祈縈定是要嫁給鳴熙少主的,而那位少主眼裏心裏也隻有這個表妹,誰知竟生了這種變故。
兩天,三天,五天……
第六天,又過去了,祈縈還是過著屬於自己的日子,自己打水,自己沐浴,自己洗衣,除了吃飯時間,她都不去見汐承,就算吃飯,她也不會與他講話。
第七天的午膳,汐承在餐桌旁等了她半個時辰,飯菜都涼透了,他的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卻還是不見祈縈的影子。
他看了眼門口立著的小廝,“九公主呢?”
小廝一大早就沒有見過祈縈下樓,猜測說道,“大概……還在睡覺吧。”
“睡覺?”汐承已經忍無可忍,他餓得半死,她卻在睡覺?第一天晚起了一個時辰,第二天晚起了一個半時辰,所以,用早膳時,他幹脆不等她,現在她竟然耍起公主脾氣了?“哼哼……她可真是悠哉,去把她叫下來吃飯。”
“是,門主。”
小廝忙上樓去了,結果拍了半天的門板,卻隻聽到裏麵咕噥了兩聲,“吵死了,還要不要人睡覺呀?”
小廝無奈,隻得返回來,下樓時差點撞進汐承的懷裏。“門主,九公主不肯起,說是……說是沒有睡足。”
“退下吧,沒你的事了。”
汐承走到祈縈的門前,從靴筒裏取出匕首,無聲弄開裏麵的門閂,穿過垂簾點綴的雕花拱門,進入內室,就見祈縈橫躺在床上,酥~胸半露,一條修長的腿搭在枕頭上,長發傾散,被子淩亂,簡直睡得人仰馬翻,卻又被豔紅的被褥映襯,旖旎生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