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嶄露頭角

  朝顏自然不知東方肆和兩個哥哥已經在來梁楚大營的路上了。她吩咐薛玏在夥房拿了酒,將帳篷稍作收拾就要給何謙清創。


  何謙趴在床上,全身都被大布蓋了起來,唯有背上的傷口露在一個十寸見方的洞裏來。那爛處皮肉綻開,非常標準的刀砍傷。朝顏穿著一個帶帽的長衫,頭發全部裹在帽子裏。臉上戴了一個大大的簡易口罩。她的手邊立著一個及腰高的櫃子,櫃子上零散擺著精致的刀具。


  薛玏在一旁看的直吞口水:“朝顏,你行不行?別回頭把伍長整沒了,我們整個帳篷全喝西北風。”


  袁奇一把呼在他頭上,將他往後拐:“瞎說什麽!往後站!沒聽朝顏說不能靠太近,會什麽來著?”


  “感染。”陸威補充。


  “沒錯,會感染。往後站。”


  朝顏不理會眾人打鬧,她一隻手拿起酒來,倒在傷口上,大約是太疼了,何謙的眉頭緊蹙,微微哼出聲來。


  另一隻手拿起鑷子,仔細查看沙口中有無泥沙。她反複衝洗了數次,確定傷口幹淨後。拿起剪刀,稍稍將壞死的皮瓣修剪下來。用酒將針線浸濕,那針也不似平常縫衣服的針,竟然還是彎的。


  薛玏大聲咋呼:“朝顏,你不會是想向縫衣服那樣將伍長的傷口縫起來吧?”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的緊。


  朝顏皺眉:“不要打斷我,要是縫不好,傷口很難長得好,時間特別長。”


  不待眾人繼續深究,她先找出血的位置,將斷掉的血管,用絲線結紮起來起來。再一手拿著鑷子,一手用持針器夾住彎針,慢慢一層一層的將傷口縫合起來,顧不上用麻沸散,朝顏每縫一針就覺得手下的何謙微不可察的抖動,她的眼中慢慢蓄起淚水,盡力用手腕用力,每一針都幹淨利落,絕不讓何謙多受疼。


  肌肉要縫,筋膜要縫,皮瓣還要縫。


  她一針一針的縫合著,仿佛手中不是針線,而是什麽藝術品,專注而嚴謹。她的眼神太過堅定,之前還嘈雜的夥伴,慢慢都在她的感染下靜靜的看著她。


  有汗順著她的麵頰流下,然後慢慢的浸透她的衣服,她竟都沒有發覺。


  她站的很直,目不轉睛的看著手下的動作。直到最後一針縫完,她用持針器打完最後一個結,才緩緩送了一口氣。


  她找了一塊幹淨的紗布將傷口按住,然後夥伴們圍上來將何謙扶起,她順勢營繃帶將傷口纏住,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做完所有的步驟,她額上的汗水仿佛是再也不能被承載一般,滴落在她的手上。


  她歎了口氣,將何謙身上的大布全部掀開,小心的將他放在床上。


  又和夥伴們交代:“眼下,我為他縫合完了,隻剩下補液了,陸威你去醫帳裏煎些藥,若是有止痛的也帶點回來。薛玏你去夥房在拎上幾壇酒,晚些時候伍長可能會發熱。袁奇你幫我去水房拎桶水回來燒開,今日用過的大布和長衫切記都要煮沸。帳子裏有我看著呢。”


  夥伴們點頭,紛紛出去了。她坐在何謙的床邊,看著何謙緊皺著眉頭,很痛苦的樣子。


  何謙的五官雖沒有那麽好看,卻勝在氣質淩人。他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很想親近。


  朝顏實在是太困了,看著看著眼睛就慢慢閉上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爹正坐在沸騰的鍋前,給刀具消毒。看到她突然扯出一個駭人的笑容,“玉兒,你回來了。”


  說完,不等她回話拉著她的手就往鍋裏按,她害怕至極,掙紮著大喊,“爹,不要!”


  迷糊中,她聽見薛玏的聲音,焦急的說話:“怎麽辦呀!伍長真的發起熱來?要不要叫朝顏起來看看。”


  袁奇的聲音。“要不去醫帳吧,朝顏今日都已經很辛苦了。”


  她一個激靈坐起來,“伍長發熱了?”


  見她醒來,眾人忙道,“真的發熱了,額頭燙手呢。”


  朝顏急忙上前查看,用手試了試何謙額頭的溫度。皺眉道,“這也太燙了,有沒有在夥房拿酒回來?”


  薛玏忙道,“拿了,拿了兩大壇子,夥房本來不給的,我死皮爛臉要來的。”


  朝顏一邊把何謙的衣服脫下來,邊催促,“趕緊拿過來。”


  薛玏從灶台下將酒搬過來,眾人七手八腳將何謙扒了個幹淨,朝顏本不想扒褲子的。誰知薛玏手快,她才要脫下中衣,扭頭一看,隻見赤果果的兩條大腿,在往上就是難以啟齒的部位。她忙低下頭,隻覺臉頰滾燙。


  比她還滾燙的是何謙的身體,何謙不似陸威看起來就孔武有力的模樣,他身材過於修長,朝顏一直以為他是沒有多少肌肉的。誰知脫了衣服才發現,何謙並無看起來那麽瘦,他也有精壯的胸肌,有六塊糾結的腹肌,讓她突然想到一個詞來,猿臂蜂腰,大概就是這樣的形容吧。


  朝顏拿了塊紗布沾了酒就開始擦拭起來,何謙似是真的舒服許多,竟發出滿足的喟歎來,聲音沙啞兒低沉,朝顏發誓她真的看見何謙腰部的物什慢慢立了起來,她的臉一紅再紅,終是閉上了眼。


  做不下去了!她的腦海裏充斥著不堪直視的畫麵,簡直都要逼瘋她了。


  袁奇見她眼睛都要睜不開,以為她太過疲憊,伸手接過紗布,“讓我來吧,我們不會治傷,擦酒這種事情還是會做的。”


  這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省去許多尷尬,朝顏也樂見其成。交代過那裏要多擦幾遍,那裏不能太過用力。朝顏掀開簾子出了帳篷。才知已是傍晚,朝顏隻覺渾身黏膩,去水房拎了桶水,找個無人的地方稍稍擦拭。


  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回去看看何謙熱退了沒,剛進帳篷,就見夥伴們圍著何謙在嘀咕著什麽,她走近了幾分,便聽見薛玏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的怒氣:“放你娘的屁,你才是筷子,老子大著呢,比你好多了。”


  袁奇嘿嘿一笑,七分猥瑣,三分鄙夷:“你個筷子細的家夥,連伍長都比不上,還跟我比,嗯?”


  談論起這粗俗的話題,她的夥伴們可真是個中高手,連陸威都叫囂著:“吵吵什麽!拿出來比比就知道了。”


  兩人一聽,大有脫了褲子要遛鳥的陣勢來。


  朝顏的扶額,這要是被她看見了她就不用活了!


  “你們在幹什麽!伍長還在這躺著呢,你們能不能正經點!”


  薛玏不知怎的就樂開了:“娘娘腔,你急什麽眼呢。剛才給伍長擦酒的時候,褲子都給扒了,我就不信你沒看著。你該不會是自慚形穢不好意思了吧。”


  朝顏忍無可忍,飛起一腳就要踹上去,“滾!”


  薛玏嬉笑著閃身躲開。


  朝顏被氣的沒了脾氣,正色道:“伍長的熱退了沒?”


  袁奇點頭,“自然是退了,不然我們哪有心思玩鬧。”


  話音未落就聽見何謙痛苦的聲音傳來,“嗯……水。”


  “醒了!伍長醒了!”


  眾人興奮的大喊,真是太好了!全然忘了何謙還躺在床上要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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