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梅子落(上)

  回到暖香閣，折騰了這麽久，秦小姐熬不住，抱雲已經勸她先歇著，現下已經入眠了，見我回來，抱雲連忙招手一路帶我到蓮池邊上。 蓮池地處蓼淑居邊上，視野開闊，就算有人來了也能一眼看見，避著人說些話是最好不過了，抱雲小心地看了看沒什麽異常，開口便問， “張老頭和你說了些什麽？” 因為抱雲可信，我也毫不隱瞞，便將我和他之間的對話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尤其是他那句穢語細細說了，順帶說了說自己的猜測。 她仔細聽著，聽著前麵秦老爺的反常的話神色不定，又聽我說了張老頭的舉動，臉上一僵，明顯不願多說秦老爺，隻是點了點頭道， “你猜得不錯，張老頭雖然狂妄，但他的話還是能信幾分的，流雲在老爺麵前，的確已經失了勢了。” 我看著她，歎氣道， “他真是隻老狐狸，拿了銀子，卻把荷包還回來了，這下，想要揭發他，連個證據都沒有了。” 抱雲輕笑了一聲，似乎和他積怨不淺，麵帶不屑道， “這個張老頭陰險滑頭，在他那裏討不了便宜，秦府上下人人都躲著他，要不是他在老爺麵前有幾分分量，誰還願意和他打交道？別的不說，雲深就已經遭了他的害了。” 我聽到她提及雲深，此事我一無所知，急忙截斷了她的話問， “雲深遭了他的害，這事我從沒聽說過，究竟是什麽緣由？” 抱雲聽我這麽問，臉上的驚訝更甚於我，她頓了頓方說， “雲深沒有和你說過？” 我連連搖頭，她看我果然不知道，沉吟了片刻，遲疑地開口道， “或許她不願你知道吧…畢竟不是好事，罷了，都在一處，也無需避諱，就告訴你吧。” 她將我拉近了身，壓低了聲音簡短地說了幾句，原來當初秦府初建，四處采買丫鬟小廝，是交給這張老頭去辦的，雲深和家人走散了，在城門邊被張老頭遇上了，張老頭貪幾兩銀子，竟騙她簽了賣身契送進府來。 等到雲深哭鬧得秦老爺知道了，再出去尋時，她的家人早就不知所蹤，找也找不到了，雲深隻得就此在秦府住下，後來又指到暖香閣服侍秦小姐。 本是尋常人家的自由身，卻被張老頭一攪，成了服侍人的小丫鬟，縱使在府中過得再好，家人失散多年，雲深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忘懷，那張老頭又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在秦老爺前脫了罪，地位絲毫不損，多年的積怨，也可以理解了。 原來雲深的身世如此跌宕，我之前卻沒有想到過，也難為她還在府裏忍了這麽久，我感慨一番，又想到雲淇，我對她的身世也一無所知，不如一起問了，於是又問抱雲道， “雲淇呢？她也是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的吧。” 抱雲頷首默認了，又說， “她娘親進京時懷著，後來她的娘親生下了她，月子裏受了風寒，眼看不長命了，因為之前到秦府裏幫過幾回廚，她的手藝頗得老爺喜歡，所以就央了把雲淇留在府裏。” 我聽著又是一個苦命的故事，正皺眉感歎，抱雲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補道， “對了，來時還沒取名，因為她娘親留的帕子上手繡著一個齊字，所以就隨了字音，取名叫雲淇。” 原來這就是雲深，雲淇的來曆，她們的身後竟藏著這麽多辛酸，今日總算知道了，也放下了一件心事，以後，還是加倍善待她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