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鹿鳴宴(下)
阿珠一陣竊喜,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計,繞到浦母身前,對著她施了禮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公子自然要早些知會,藕初在書房查些藥方經典,阿珠知道她不和浦襟三在一起,也不著急,先回房中看了看托人帶進來的一盒唇脂。
那唇脂做工倒是精巧,隻是下麵的小丫鬟卻笨手笨腳的,打翻了盒子,在阿珠的裙子上染了一小塊紅,想著待會要回浦母那裏,不免煩躁起來,現在洗是來不及了,隻好找了一件素絹的裙子換上。
這一來二去的折騰,找到了藕初,時間早就遲了,雖然正中阿珠下懷,但拖延了太久也難免惹人懷疑,所以見到了藕初,阿珠也沒有多言,隻是催藕初快些去。
出門時阿珠的翠玉鐲子撞在門框上,一聲脆響,這是浦母給她的,阿珠忍不住心疼地摘下來細看,好在玉質上好,也沒有出現什麽裂紋。
對著日頭,上麵的綠光一閃,倒勾起了阿珠其他的心思,她收起了鐲子,回頭看著藕初,先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藕初姑娘,怎麽手上也不帶點東西?”
藕初今日梳一個折項髻,對插兩個苧雉形玉勝,一身絳紫十二破留仙長裙,除了耳上兩個不大的墜子,別無他物,聽見阿珠這麽問,藕初也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仍想著自己的計劃。
…時間到了,差不多要開始了…
阿珠看見藕初對自己不理不睬,臉麵上過不去,她又一向不把藕初看在眼裏,羞憤起來,拿眼不知剜了藕初多少眼,見藕初毫不在乎,才狠狠地跺著腳,繼續帶路往浦母房中去。
到了房中,時間確實遲了,浦襟三已經坐了一陣子,臉上也有些焦灼的神色,見藕初來了,連忙起身拉過一張烏木小凳讓給藕初,藕初也不管浦母的臉色,自顧自地坐了,阿珠幹笑了一陣,仍站到浦母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打扇子。
房中一片寂然,浦母,阿珠是心中有氣,藕初天性漠然,浦襟三卻是摸不清情況,畢竟這樣帶著也不好,有些話還是早日說開的好,浦襟三快速掃了阿珠一眼,開口道,
“今夜我要參加鹿鳴宴,過些日子就要上京了,我預備帶著藕初…”
“不行!”話音剛落,浦母和阿珠已經同時斷然拒絕,阿珠發覺自己有些越矩,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眾人,連忙收了口,浦襟三一臉訝異,而後又沉靜下來,微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意思,藕初隻是在兩人出口的時候抬了抬眼,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浦母頓了頓,又冷冷道,
“…藕初姑娘固然醫術精熟,但這一路,還是該有個貼心的人陪著我才放心,阿珠跟你一起長大,又是我身邊最得意…”
浦母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阿珠見目的已達到了一大半,反倒故作嬌羞起來,嬌聲和浦母小聲說著,浦母也因為她的舉動臉色稍緩。
浦襟三見阿珠的樣子,也不傻,早就猜測出了兩人今日的目的,但一個是母親,一個是母親的心腹,而且頗有心計,不便當麵拆穿,轉臉看了看藕初,一臉淡然,仿佛這事和她無關緊要。
明知藕初天性若此,但幾日前在燕雀湖那兒,浦襟三已經對藕初表達了心意,現在藕初對他的意義已經不同,連帶著對她的表現也分外關注,現在藕初的舉動,就讓他心裏泛起了莫名的酸澀。
…自己算是什麽呢…對藕初的意義,是否也不尋常…還是…
且不論浦襟三心裏若得若失,浦母已經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通,發現兩人似乎都不在意,也忍不住冷了臉,擺起譜來,阿珠見勢不妙,又在浦母耳邊勸慰起來,良久,浦母正要再度開口,藕初卻像剛從思索中醒來般淡然開口,
“…上京的事,我又不是你府中的人,跟去或不跟,都是隨我的意,何需他人安排。”
浦母臉色突變,浦襟三也訝異,阿珠卻像是猛然醒悟一樣搶在兩人之前開口,
“藕初姑娘,您這話也太難聽點了吧,公子,老太太年紀大了,可經不起她這樣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