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陸
消息遞給清士許久,卻他也沒有進展。沐熹隻得在籽玉身上繼續下工夫。
這日,沐熹要籽玉繪一隻玉玲瓏,將她喚了來。沐熹佯著隨意,問道,“聽說玉佩戴的時間久了,會通人性?”
“是的,貴妃。”籽玉停下筆,說道,“玉雖然瞧著冷冰冰的,可是捂久了,就熱了。捂得越久,就越有主人的氣息。”
沐熹聽得,朝芳曉看了看,芳曉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裏頭的竟是皇帝的金鑲玉。原來芳曉乘著昨夜隨沐熹伺候皇帝更衣的功夫,偷偷用隨身帶著的小剪子,將金鑲玉的錦繩剪得將斷未斷。早起沐熹稍一用力,便將繩子扯斷,繼而將金鑲玉留下了一天在億清殿。
芳曉將錦帕中的玉遞到籽玉麵前,沐熹道,“能瞧得出,這玉多久了嗎?”
籽玉瞧了瞧,就哇的一聲喊了出來,“這不是父親畫的那枚龍鳳呈祥嗎?”
沐熹心裏道了一聲“果然”,佯著驚訝說,“你認識這個?”
“嗯。”籽玉很肯定地點頭,“這麽細致精巧的龍鳳呈祥,可是尋不到第二件的。小女曾盯著它的畫像許久許久,才能作得出‘花好月圓’的圖案,一定不會記錯的。原來吳子玉的珍品在貴妃這裏,隻可惜父親不能有幸一睹。”
“你怎麽知道這是吳子玉的真品?興許是他人仿冒的呢?”
籽玉聽得嘻嘻一笑道,“貴妃這兒什麽好東西沒有,怎會有仿製的玉呢?這一定是吳子玉的真品,這兒還有他的刻字呢!”籽玉往前上了兩步,將玉上的小孔裏的字盡量呈現給沐熹,道,“貴妃您瞧見沒有,這裏頭有三個細米一樣大小的字,吳子玉,這便是玉匠的名字。玉匠們都有給自己留名的法子,但如果是仿製的,就不會留名。”
沐熹聽得忽然皺眉,問道,“不會留名?”
沐熹認真的模樣嚇到了籽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顫巍巍地點頭道,“是,是的貴妃,這是玉匠們對,對前一位的尊重,仿,仿製的玉器,既不能留自己的名字,也不能留原玉匠的名字。而且,本都是,都是在隱蔽處做的,玉匠們做這些,外人自然是不會察覺的,所以也不會影響玉石的成像。既然成品已經可以做到以假亂真,又何必打破同僚間的規矩,遭人唾棄呢。”
沐熹一把搶過金鑲玉,死死地攥住,雙手越來越抖,整個人都不能言語。芳曉怕沐熹更多的失態被籽玉瞧見,忙讓籽玉退了下去。
沐熹捧著金鑲玉,死死地盯著好久,才顫顫地說道,“所以,所以這塊玉佩,這塊金鑲玉,根本就不是當年被陛下摔碎的那一塊,這塊,這塊是太後的!”這玉是澤之出事後皇帝讓澤之寬慰用的,可是現在卻成了太後的玉。那是何時替換的?為何要替換?
沐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可細細想來,入宮至今,許多奇怪的事情,也隻有太後、皇帝和皇後才能做到。難道,真的是太後?
沐熹不願相信,也不敢去想。太後是澤之在宮中最最信任的兩人之一,如果澤之泉下有知,發現是她最信賴的人設計她,甚至是想謀害她,她該多麽傷心難過!想到這裏,沐熹似乎有些動搖,要不要去揭發出來?要不要將一切真相還原?如果真相真的是這樣,那這結果對於澤之對於皇帝,甚至是致寧,都太過殘酷了。
芳曉遣走籽玉後,坐在了還沉溺在自己思慮中的沐熹身邊,大聲地喚醒了沐熹,“娘子,娘子!”
沐熹被芳曉喊出了臆想,兩眼空空地看著芳曉。
芳曉道,“娘子心裏泛起的懷疑,芳曉都明白。可是,娘子要知道,這玉究竟是何時調換的,我們並不知曉啊,這兩枚玉佩在太後與陛下手中已經十多年了,可能早在大娘子進宮之前就已經調換了。太後與陛下母子親情,不分彼此,玉佩不小心互換了,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娘子說是也不是?”
沐熹聽芳曉說的,想想,似乎在理,點了點頭。
芳曉繼續道,“大娘子在宮中這些年,芳曉陪著她一路走來,最是清楚了,太後是真心地疼愛大娘子,即使不是因為我們大娘子溫柔賢惠,誠心孝敬她老人家,也會為了陛下而愛屋及烏的。陛下這般愛重大娘子,大娘子去後,陛下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朝堂上都險些不穩,太後就算是為了陛下為了前朝安穩,也不會傷害大娘子。”
這番勸說,真的說進了沐熹心裏,別的她都不能輕易相信,唯獨太後對皇帝的母子親情,還有她對皇帝之位的重視,沐熹是可以見到的。當年皇帝的消沉也是世人皆知,太後的確是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將皇帝和國事都推入險境中。沐熹百思不得其解,也隻好暫且放下。隻是心中仍有些隱隱的不安,在某處膈著沐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