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氣數未盡
「嗡」一聲，如同一壺水開了鍋，一號會議室的氣氛猛然熱烈起來。深悉目前戰局的他們深深知道，貝世亮的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就連早有預料的雷動，也忍不住緊緊攥了攥拳頭。
「確定？」靈虛上人性子比較急，當時就追問了一句。
「經過我們再三驗證，」貝世亮重重點頭，「確認無誤！」
「太好了！」一干老頭子擊掌相慶，臉上洋溢著一片喜氣。
在貝世亮的示意下，冷清秋打開新一代投影儀，將畫面投射在面積超過三丈多寬的大屏幕上，開始了詳細的解說。這個常年不修邊幅的最天才器師，出於職業需要，原本就對煉器、陣法等研究方面有著極高的造詣，又加上雷動、貝世亮等人傳授的現代科技知識，腦洞大開之下學術水平簡直突飛猛進，目前不但在主持核武器的開發，更是一號工程的總師，成了總後勤裝備部最令人敬仰的宗師級人物。在他的帶領下，一班科技狂人沒日沒夜地工作，仙界科技水平簡直一日千里。而一號工程的重大突破，則是他們最新的成果。
不過，相對於一種高層將帥們的激動，冷清秋和他手下的科技狂人們並沒有那麼激動，就算有，更多的也只是出於突破了某種技術難關的欣喜。因此冷清秋的解說相當冷靜而客觀。
細細說來，一號工程分為兩個小項，分別針對聖使軍團和魔族，但兩個小項之間又互相聯繫，密不可分。經過三十年的不斷探尋和研究，針對聖使軍團的項目仍然沒有任何進展，但針對魔族的一部分，卻在最近取得了突破。
在此之前，由軍情局總部和各戰區情報系統抽調的大批人手，對魔界周圍進行了嚴密探查。數千萬年之前的仙魔大戰後，被修為最高的最後一批玄仙後期級別的魔帝聯手施法封禁的魔界，儘管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絕大多數地方沒有什麼魔族打破封禁的事件，但長時間的探查還是發現了上萬個封禁的薄弱點。
這些薄弱點，有的是由於天然的地形地勢及天氣的破壞和侵蝕，有的是因為長時間運轉的大量消耗，最終導致維持封禁運轉的魔力不足，從而使這些地方的封禁變得非常薄弱。相對於幾近無邊無際的魔界而言，這上萬個薄弱點其實並不算什麼。但在對這些地點進行進一步深入探查之後，軍情系統的調查人員還是發現了某些蛛絲馬跡，那就是，在這上萬個薄弱點中，有一百零八個點，其實是以某種神秘的力量強行抽取了其中的魔力造成的。相對於其他薄弱點魔力的虛弱和紊亂，這一百零八個點的魔力運轉更加有穩定，更加有規律。
在將這些情況匯總到一號工程研究部之後，冷清秋等一干科技狂人就開始了日以繼夜的推演和計算。在進行排列和資料的詳細研究、對比之後，他們逐漸發現，這一百零八個點，其實蘊含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大屏幕上，從高空俯瞰的視角，快速由近拉遠，仙界區域圖不斷變化。飛速的變化中，由十萬里方圓而百萬里，由百萬里方圓而千萬里，上億里，十億百億里，千億萬億里……
最終，無邊無際的仙界全圖，在這長寬不過三丈的大屏幕上整體顯示出來，在最中間十億里左右的中間部位，一百零八個小紅點密密麻麻而又極有規律地排列著。
「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大陣！」靈虛上人失聲，一個陣法名稱脫口而出。
其實不用他說，在座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一百零八個紅點，排列出來的正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天罡地煞大陣，而這個陣法除了困敵、殺敵之外，一個極為重要的作用，就是各節點之間遙相呼應，能夠形成一條條靈力通道，可以極其方便弟大規模調度兵力。
「是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大陣！」冷清秋重重點點頭，「卻還不止於此。」
待眾人目光重新集中到畫面之上，冷清秋緩緩站到大屏幕前，手中長長的指示桿在那片紅點上點了幾下，道：「大家看，這一百零八個點的位置更有意思。」
「你是說，」一直面露沉思之色卻始終沒說話的雷動開口了，「這一百零八個點，正好是魔族最初出現在仙界的那些位置？」
除了指揮作戰之外，三十年來，雷動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對整個戰局的分析上。而三十年間源源不斷的情報，在經過水瑤仙、安靜和雷動的整理分析之後，雷動發現，儘管表面上看，億萬魔族從一開始就呈排山倒海之勢，不知道幾千幾萬股大軍鋪天蓋地般對仙界大小宗門展開了猛烈進攻，但事後分析比對發現，這不過是由於魔族不斷的分裂和快速運動，才形成了漫天遍野的印象。事實上最先出現的魔族，不過就是百十股左右，而與冷清秋所說一相印證，雷動頓時發現了其中的巧合之處。
也就是說，這些魔崽子們，就是從這一百零八個薄弱點中蜂擁而出的？在座的人沒有一個傻子，經過冷清秋和雷動的提示，幾乎立刻就發現了這一點，一瞬間，他們的目光都亮了起來。
只有尼山老人微微一愣，沉吟道：「不對啊，這一百零八個點之間的距離……」
距離？有什麼不對么？聽尼山老人的語氣有些不對，雷動投過去一個疑問的目光。尼山老人緩緩搖頭，道：「這天罡地煞大陣覆蓋範圍超過十億里，但是據我所知，魔界也好，封禁也好，只不過是那些玄仙魔帝強行開闢的一個空間，只有前萬里方圓，這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如果他們有開闢十億里以上空間能力的話，當年他們就絕對至於失敗了。而且，魔界的位置，也過於靠近仙界中心地帶了，當初魔族殘部被仙界追殺至極北之地，不得已強行開闢空間進行封禁，那地方至少少要往北推移幾千萬里以上才對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點頭。在座眾人中，不少人都曾經親歷過那場慘烈的戰爭，但只有尼山老人的修為和地位是最高的，以他當時所能接觸到的秘密，他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但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這一百零八個點組成的大陣，就在魔界與仙界的交叉點上。這中間，一定另有蹊蹺！
「尼山前輩果然法眼如炬，」再沉迷於技術再不近人情，對仙界最德高望重的超級大佬的尊敬還是在的，順口說幾句好話的情商還是有的，冷清秋點點頭做出一副半生不熟的讚歎模樣道，「前輩說得不錯，經過仔細比對，我們發現，整個魔界的位置，在這數千萬年年間一直在向南移動，而魔界的面積，也在不斷膨脹、擴大。」
「只可惜，這種膨脹和移動的速度非常緩慢，而仙界又實在過於遼闊無極了，幾千萬年間的變化，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一片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冷清秋在大屏幕上指點著劃了一個大圈子，苦笑起來，但很快他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凝重，「而在戰爭爆發前的百年間，這種膨脹和移動才變得迅速起來。根據種種跡象以及我們的推演和計算，我們判斷，在戰爭爆發之前，這些節點上的靈力變化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再有兩到三年時間，這個天罡地煞大陣，將覆蓋更大的區域，而一百零八個點的空間出口，將至少擴大十倍以上，如果不是戰爭提前爆發，魔族湧出出口的數量將是現在的百倍千倍，受到打擊的仙界宗門和勢力，將上萬倍增加，而仙界面臨的局面，將不堪設想！」
冷清秋的指揮杆在大屏幕上比劃了一個更大的圈子，一百零八個紅點逐漸變大，移動，變幻位置，最終，五個最大的紅點，而其停下來的位置，分別是昊天門、太清門、崑崙仙山、乾坤門和玉虛宮！
一片倒吸冷氣聲響起。沒有人不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如果戰爭再晚爆發兩三年，那麼將有千倍百倍的魔族蜂擁而出，而第一時間就會出現在仙界五大超級宗門，而以他們絕對的優勢兵力，再加上卧底內奸更加詳細的情報，五大宗門幾無還手之力！而五大宗門一旦覆滅，群龍無首之下，魔族的行動將更加毫無忌憚，仙界更廣闊的地面，將盡數淪落魔爪之下！
只是因為戰爭提前的爆發，魔族的計劃才沒有完全實現。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他們衝出來的時候，距離五大宗門還有相當大的距離，而兵力也有所不足。儘管藉助陣法進行了迅速調動，但就是這一點點時間和兵力上的差別，讓五大宗門有了一絲喘息之機，而後在雷動的指揮和調度下，經過連番血戰才勉強守住了最後的防線，為仙界保留了大量有生力量，也為仙界日後的反勝利保存一絲希望。
片刻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尼山老人身上。作為義勇軍和仙界最頂尖的一批超級人物，他們很清楚，戰爭之所以提前引爆，正是由這位老人一手策劃的。
在規模前所未有的戰爭爆發之初，他們不是沒有過怨言，認為是尼山老人的輕舉妄動，才導致了仙界遭受如此巨大的無妄之災。但現在看來，魔族對這場戰爭的謀划，很可能從上一次仙魔大戰失敗后就已經開始。而如果不是尼山老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很可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而他們的宗門很可能早已徹底灰飛煙滅！
當絕大多數人都幾乎放鬆了警惕，當幾乎所有人都在為眼前的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勾心鬥角的時候，只有這位淡然的老人注意到了危機的存在，只有他的目光才劃破了長空、穿透了重重迷霧。可以說，正是尼山老人的「輕舉妄動」，拯救了他們所有人，拯救了億兆生靈，拯救了無數門派！
「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神奇，」一片火熱的目光中，好像知道大家在想什麼，尼山老人緩緩擺擺手，淡然道，「我只是感覺到隱隱有些不對，卻並沒有將局勢看得如此透徹，只能說，仙界，氣數未盡！」
尼山老人的聲音不高，語氣淡然卻又堅定，充滿了不可置疑，是啊，魔族和所謂的聖使軍團數千萬年的謀划，卻在即將全面爆發之前功虧一簣，正如尼山老人所言，這隻能說明仙界氣數未盡！在座所有人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堅毅起來，只聽尼山老人接著說道：「沒有諸位同道的浴血奮戰，沒有成千上百萬犧牲的烈士，就算老朽有通天之力，又有什麼用呢？」
尼山老人的話讓這些人心中微微愧疚稍減，但隨即想到那些在戰場上長眠的烈士，臉色又不由微微一黯，尼山老人卻又搖搖頭道：「更何況，這件事情，並非老朽獨立發動，前期的情報和人員安置，都是有幽蓮華副主席一手安排，而具體的行動計劃，則是雷動親自製定，老朽不過出了一點主意，可不敢貪天功為己有……」
眾人都是一愣。幽蓮華執掌監察道，參與此事並無意外，但雷動那時候還剛剛飛升吧，修為也不過是剛剛突破金仙，竟然也參與了這般大事？這個小子，真有這麼能幹？
一愣之後，眾人的目光都熱切起來，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傢伙率領，這場戰爭取勝的幾率，是不是更大了幾分？
雷動卻似乎對這一片熱切的目光毫無所知，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冷清秋道：「你是說，我們可以通過這些薄弱點進入魔界，是這個意思么？」
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問題，無論是雷動，還是尼山老人，還是其他軍部高層，今天坐在這裡的最重要原因，也正是這一點！
一瞬間，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冷清秋身上。而冷清秋的臉色，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