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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秘密

  清澈的水沒一會就被汙血染透,全身大小傷口不下三十處,銀針拔出來時,還是烏黑的顏色。莫大夫皺著眉將那皮炸肉開的傷口裏的汙雜東西挑出,“疼你就叫出來。”


  狼孩緊抓著榻上的被褥,層層冒處的冷汗,盡管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也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整個過程都顯的很漫長,莫大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些傷口都不致命,處理起來確是很麻煩的,包紮了傷口,在熏香的催眠下,狼孩已經沉沉睡去。


  在療傷的過程中發現在狼孩的,命門、大椎、天柱、通天四穴竟都被銀色的釘子給封住了,對身體本身是沒有傷害的,更似乎是在鎖住某種東西。而且這獨特的封鎖手法,縱是他在醫界行事多年,竟也還是頭一次見。看來有得去翻讀老祖宗留下的寶典了。


  九歌在外麵的藤椅上等的慌,打了好幾個哈欠,眼皮似是再也載不住重量的沉了下來,窗外明媚的眼光照著她安詳的睡容,難得有一天可以不擇地的睡的這般沉。


  紫衣這幾日似在有意的回避蘇繼明,桌上擱著的紅色嫁衣還是方才侍女送來,隻是傳遞了成親的喜訊。她明明是該高興的,卻連勾起一抹笑意的力氣都沒有,反而有默默的失落感。得到的卻不是想要得到的樣子。而自己想要得到的樣子又是什麽樣的呢?難得這就是她一生所乞求的愛情。


  李靜柔剛要推門時,就聽到屋裏摔東西的聲響,擱盤的紅嫁衣都被扔在了地上,鳳冠散落的珍珠滾了滿地。


  李靜柔沒有出聲,隻是蹲身將地上的東西一一斂起,並弄整齊的擱在桌上。


  紫衣本不打算理她,而且李靜柔也從未給過她什麽好臉色,今日的舉動還真讓她摸不到頭緒。


  “這鳳冠霞帔可真漂亮。”李靜柔似是感慨,在紫衣對麵坐下,眼睛卻都沒離開過那血紅的嫁衣。想著自己當時的任性,也不知折騰了多少人。不過當穿著嫁衣出嫁那天,她是真的高興。覺得要用最美的樣子去麵對那個令她癡狂的人,發髻不合心,妝容不合心,差點就誤了吉時,是不往昔,一切也就過往雲煙了。


  “繼明娶你是真心的。”麵上帶著些苦澀的笑容,“嫁給他十幾年,還未見得他有對誰這般上心。”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紫衣看著李靜柔語氣並不算好,也不知她是在盤算著什麽。


  “你嫁於繼明後,你我也就是姐妹關係了,身為姐姐,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李靜柔說的很真誠。


  “祝福……”紫衣隻是冷笑,“我若是嫁給他,這明德還會有你的容身處,你真的祝福我。”


  要是以往她早就該發脾氣了,卻隻是淡淡的笑,沒絲毫的在意,“恩。”一個字拖了很長的音,“我知道,我也不會打擾你們,牽絆了這麽久,也該明白了,放過繼明,也放過我自己。”


  李靜柔走後,紫衣發了好久的愣,她認識蘇繼明隻是一個意外,那是路雁虹死的第二年,這一年一個人輾轉了很多處,直到揚州,一個飄滿白色瓊花的地方,她就坐在舟頭,伸手掬著水發愣,臨隔不遠的大船,歌女的聲音清婉悠長,喝著鼓瑟,甚是優美。


  而喧嘩聲卻霎的響起,坐上的男子,推翻了酒杯,一劍就抹在那歌女的脖上,喊著‘賤人,’屍體也被扔到了湖中,鮮血浸染了白色的瓊花,漂在紫衣掬水的手中。


  她向來不愛管閑事,卻提起劍,踏著湖麵的落葉,越到大船上,大船的人比想象的多。對於她的到來都顯的驚愕。


  “你是什麽人。”那男子望著紫衣色咪咪的,“可也想跟本爺唱曲。”


  “要你命的人。”紫衣出手的速度極快,一劍就劃破了那人的喉嚨 ,船上的人都慌張的逃竄,甚至也不顧是否會遊泳就跳到了湖裏,上來的士兵也輕巧的被抹了脖子,有的不敢再上,棄劍而逃。


  隻有一個人,墨綠的衣袍,舒俊明朗,自酌了杯葡萄釀,也不看女子。


  “他是榮親王家唯一的世子,你闖禍了,也逃不了。但我可以救你。”他很冷淡的說著這件事,似乎隻是件芝麻大小的事。


  “我憑什麽相信你。”紫衣看著他,握著的劍,血順著劍尖一滴一滴的滴落,零亂的秀發,就像地獄的修羅。


  “你大可不信我,不過你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順著他的眼神,岸邊的士兵黑壓壓的一片,向這裏靠近。


  那時候的蘇繼明已經是個精明睿智,果敢趕為的人。


  他隻是送了樣東西給那親王,不僅逃過了追殺,還成了他府上的上上客。


  後來她問是什麽,他隻道,“是個會令你作嘔的東西,李源鄴的人頭。”後又解釋,“李源鄴搜集了很多足以讓他誅九族的證據,現在李源鄴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既然能保全性命,死個兒子也就沒什麽了。”


  後來她就跟隨了蘇繼明,因為她也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了。但她其實是從不敢肯定,自己上愛上了他,因為心裏一直有個揮之不去的影子。


  那時候她不叫紫衣,叫穆秋雅。南塔王的小女兒,也是個單純歡樂的小姑娘。


  十三歲的她,剛來這個地廣物博的中原,事事新鮮好奇。而與親信們走失。


  那正是上元節,人山人海的時候,被人群擠著走,自己都不知遊走到了那裏,更別說找人。摸索著到了一個巷子,那裏竟蹲了些衣不遮體,拿著破碗,木棍的乞丐,她抬步就要走,全被圍住了。


  “這人認識一麵可比容易,看小姑娘衣著這般華貴。總要留下什麽吧。”那渾身髒兮兮的人,色咪咪的看著她。還動起手來,被她一把打下,“夠辣阿!”那人衝旁邊的人笑著,“今可什麽都沒討到,老大定是要發脾氣,這討個小姑娘回去,也能讓老大樂嗬下。”


  “你們……”猛的衝著外麵的人流叫喚,“救命阿!救命阿!”


  有人還想這張望著,她歡喜的招手,那人卻瞥頭就走了。


  “我們龍井大哥是這有明的地頭蛇,可沒人敢招惹的,小姑娘走吧!”話音剛落,就聽著一聲殘叫,那人狠狠的摔在地上,嘴巴磕在地上,滾出了個帶血的牙齒出來。


  “你你你……”捂著腫起的嘴,渾身顫抖的指著男子。


  “他是慕家的孩郎,慕清河。可不是我們惹的起的。”有人小聲勸道。


  那人也沒了膽子,隻敢動著嘴皮,“下次別讓我看到你,不然有你好看的。”哆哆嗦嗦說完後,一溜煙就全跑幹淨了。


  “沒事了,他們已經走了。”少兒郎看著麵前的女子,英朗的眉目,恰似星辰。


  “小姐,小姐。”前來相尋的人,慌張喚著。


  “尋你的人來了。”


  她隻是回身回應了聲,那個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不見蹤影。


  她一直在尋找他,打探他的消息。沒有想到會再見他,在喪失一切的時候,而那時-正是他的婚禮。


  紫衣一直記得這麽一段往事,而自己於他,隻是那被遺忘的匆匆一個小片段。


  這個她第一眼就愛上的男子,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的癡心,就這樣連著所以的思念沉如大海。


  她恨他,卻都沒有恨他的理由,所以隻能用折磨他,安慰自己空泛乏的心。


  而現今,那顆死去許久的心,開始有了溫度,有了跳動的感覺。


  伸手著那擱盤的嫁衣,不覺的披在身上,看著銅鏡中的人,一身紅嫁衣,羞紅的麵頰,竟也有了期許和女子的羞澀。


  穿過長廊,一路的急走,男子粗魯的推開門,似是大為不滿:“不是說要訓練那狼孩嗎?我這剛有些起色,怎麽就放了。”


  “這個你就不必再管了。”蘇繼明將桌上的東西理好遞給蘇茶,“明日,你跑一趟,將這些東西送出去。”


  “喜帖。”蘇茶看著手上的東西不免驚呼,“和紫衣。”


  “恩,”蘇繼明端了茶蕩悠了兩下,“賓客名單已經擬好了,你照發便是。”


  “大哥,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嫂子不是昨天才應下的事嗎?”這也太猴急了些吧,不過也隻敢在心裏嘀咕著。


  “打鐵要趁熱,恐生事故,況且經過這場宴席請所請的人,立場態度,是敵是友,一分便知。”果然還是精算了的。


  蘇茶翻著喜帖猛然驚訝,“孟莊!”


  “現在的孟莊雖不及三大世家的名望,但也不是爾等能小覷的,若是能成誌友,自是最好。”蘇繼明道。


  蘇茶明了的點頭,“好,這喜帖你放心,我定辦的妥妥帖帖的。”


  蘇繼明伸手將窗戶打開,外麵的陽光正好,折射在他的發絲上,竟也見蒼老的閃著幾根銀色的光芒。眼神越過蒼茫風空中,看南飛的大雁甚至更遠的方向。


  桌上還有一張喜帖,沒有任何的署名。卻又像一雙寂靜的眼睛,溫和的看著那個匿身陽光的人,似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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