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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摩迦

  靜謐而無聲的午後,九歌還睡熟在夢鄉中。隻聽機關扭動的聲音,書架後竟是一條暗道,黝黑還不見底。提著燈盞,進去後書架又自動合攏。


  暗道很長,四周牆壁還有積水溢出。一滴一滴落在石板的縫隙裏,異常安靜的空氣中,每走一步都聽的很清楚。


  不知多久才到盡頭,按了牆壁上的某個按鈕,那銅門竟自己開了。整個空間很空曠,像一片汪洋大海般,全是水,不見任何有生命特征的東西。四跟柱子撐著圓塔的屋頂,上麵都鑲嵌著幽綠的珠子,就像一雙雙眼睛般,散發的光芒,照著水麵綠幽幽的,看著瘮人。而水中放了數口棺材,有的敞開著,可以看到裏麵躺著的人,通身發綠,皮膚緊繃著,連骨頭的排路都看的清楚。


  走過木塊搭成的橋,最中間大石台上,就像個房間一樣,有床,有桌,還有成排的書架。在中間放著一個玉棺。


  莫大夫抱著一大堆的書,翻找了許多都無結果。桌上的沙漏剛好都滴完了。隻聽周圍傳來骨頭碰撞的聲音,和著低沉的呼吸,讓人不覺的毛骨悚然。那棺材的東西竟都爬了出來,有的自己掀開了棺材蓋,在水裏行走而來。


  “都給我滾回去。”莫大夫怒聲道,那些家夥又都乖乖的躺回了棺材。周圍又安靜了下來,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走到玉棺,裏麵躺著的是個十多歲的女童,清秀的麵龐,就像睡著了般的安逸。


  “語彤,我的語彤。”甚出顫抖的手,撫摸那早已冰冷的麵頰。


  那些烙著深深疤痕的記憶,翻湧而來。


  幽草穀的春天,總是明媚的不像話,芳香蕩漾的空氣,萬裏無雲的天空。


  “爹爹,爹爹。”花叢中的女童,身邊圍著各種色彩的蝴蝶,歡騰的喚著。


  “好了,好了,你再堅持一會就好了。”畫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甚是明豔。


  “咳咳,多謝穀主的救命之恩,小生感激不盡。”草廬走出的男子,麵色蒼白,一副病態。


  “你受了重傷,不便行走,還是回去躺著好好養傷吧!等傷養好了,也就可回去了。”莫大夫的語氣並不好,他素來不喜歡將外人帶到穀中,若不是語彤執意要他帶回,他大可見死不救。


  “你傷還沒好,怎麽就跑出來了。”語彤看出來的人,趕忙跑去攙扶。


  看著離去的二人,卻隻能無聲的歎息。語彤雖是自己撿的孤兒,卻早以是他的命根子。


  “我知道,你是魔教的隱衛。”夜晚的風清涼而舒暢,“語彤她隻是個善良的小姑娘,你最好別招惹她,你也知道我即能救你,殺你也不難。”


  “我想留在這裏。”男子對著離去的人道,“我想一輩子都陪在語彤身邊。”


  “你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明早就出穀吧!”停頓了半餉道,“語彤,不需要你這樣的人照顧。”


  男子一早便走了,一聲道別也來不及。莫語彤站在木橋上發愣,不知想著什麽,水裏的魚本是巴望著她手中的食物,雨水滴在水中,泛起一圈圈漣漪,魚兒們都跑走了,越來越大的雨滴,語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下雨了。”莫大夫將竹傘撐在她頭上道,他在窗口看了她許久。


  “爹爹,他為什麽要不辭而別呢!”看著雨幕中的連綿的山巒,更似自言自語的喃喃道,“至少,該說聲再見的。”


  “人就是這樣,冷血而無情。”莫大夫歎了口氣,請拍語彤的肩膀,“或許他現在連你的名字都忘記了,所以語彤,你也忘記他吧!”


  愛情就像綻放的花朵一樣,即使知道明日的枯萎,也依然不願錯過。


  莫語彤離開幽草穀,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事情。


  就像在尋找語彤的途中,他遇到了負傷的蘇繼明一樣。


  九歌醒來的時候,螢正將掉落的毯子蓋在她身上。拿著毯子像做了虧心事的賊一樣不知所措。


  “傷口還疼嗎?”九歌的眼神很朦朧,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螢搖了搖頭,頭卻低的更深了。


  環顧了一圈,不覺納悶,“莫大夫呢?”


  螢照樣隻是搖頭,他醒來的時候,周圍就沒人。肚子也跟著不和適宜的叫了起來。


  “走,吃飯去。”走到門口不覺的轉過頭,看著書架的位置,心裏莫名的不安,大抵是自己多心了。


  “語彤,爹爹是不是很無能。都十年了,都沒有找到救你的辦法。”莫大夫靠著玉棺緩緩坐下,“如果你還活著,應該有紫衣這般大了,其實你們真的很像,都喜歡飛蛾撲火。”


  他見到莫語彤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屍毒傀儡,沒有任何預期的向他撲來。蘇繼明的劍及時的正刺她胸懷,撥出來時鮮血濺的他滿臉都是。


  “爹爹,也許你說的對,我不該擅作主張離開穀中。”虛弱的說出這句話後,再沒了下文。


  他跟隨蘇繼明來到這裏,其實就是一筆交易,蘇繼明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的資源,而他一直煉製著蘇繼明想要的傀儡。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那個男子,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一直在找能讓莫語彤起死回生的方法,卻都無果。


  直到發現和莫語彤一樣的陰陽脈,一切好像開始有轉機了。卻又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莫大夫出來的時候,蘇繼明不知何時來的,站在窗口看著外麵發愣。聽到動靜,才回過神來。


  “莊主,是來察看那些傀儡的情況?不過,目前並沒有任何的進展。”莫大夫緩緩道,其實這麽多年,多少心裏對蘇繼明還是有埋怨的。雖然自己也清楚,當時的情況,是為了救他,但就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我是有另一件事找你。”蘇繼明掏出一枚玉佩,擱置桌上,“摩迦你應該不陌生吧!”


  “摩迦。”莫大夫揣摩了會,記憶的某個地方,清晰翻湧。


  “螢。”九歌執著筆,一筆一畫的在宣紙上書寫。


  “我……知道。”幾個不算清晰的字,從狼孩的口中吐出來。


  “你……你會說話。”九歌以為自己出現錯覺了,激動的說話都顯的不利索。


  螢緩緩的點頭,拿起筆有模有樣的寫了螢這個字,雖然歪歪斜斜的,但也能分辨出是個什麽字。


  “四年前……我被一個獵夫帶回了家,他教過我說話和寫字。”螢盡量將每個字都說的清脆,隻是舌頭還是不由的打結。


  “我本來在為這個頭疼的,現在好多了。”九歌想了半餉,“這件事就暫且別讓別人知道了,就當我們的秘密好了。”忽然想到什麽,“那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


  “家人。”這兩個遙遠而不可及的詞語。


  “小夜,快跑。”是誰歇斯底裏的在他耳邊焦急的喚著,可是他什麽都看不見,連她的樣子都不清楚了。


  “忘記了。”他道,低著頭嚐試的練習著其他的字。


  “是嘛!”九歌忽然勾著嘴笑了起來,卻覺得無比的傷痛,“我也忘記了。”


  螢發愣了會,卻沒有抬頭,他知道是有雙眼睛在看著他的但他不敢看。


  看著那個隱忍無聲的人,九歌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義無反顧的要救他,因為她們太像了。


  “你怎麽會有這塊玉佩。”莫大夫有些激動問道。


  “我告訴你了,你會怎麽做。你早被他們趕出來了,所以才會去幽草穀這個地方。”蘇繼明做在桌上,自酌了杯茶。


  “你都知道,還來找我做什麽。”蘇繼明的精明,他早該清楚,若不是自己對他還有價值,他或許早就身首異處了。


  “摩迦人每年中元節,都要向魔教教主進貢一對年月相同童男童女,而那年進貢的卻是兩個殺手,當然……結果也可想而知。”蘇繼明緩緩道,十年的腥血現在仿佛還有濃烈的氣息。


  莫大夫沒有出聲,他雖恨他們隻因他錯殺了一個流氓,就將他趕出去自生自滅,但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魔教大舉屠殺,那一夜就像一場噩夢,驍勇的士兵,也抵擋不過半刻。


  血流成河的屠殺場,死不瞑目的人們阿!地獄裏的妖怪,麵煞凶惡的踐踏,安樂的土地,再也不見鮮花。


  “像這樣的地方有很多很多,不過見多了,也仿佛麻木了。”蘇繼明道,“但仇恨往往會使一個人,擁有著無上的潛力。”


  莫大夫看著他,“你的野心,我真的很難想象。”


  “野心。”蘇繼明細琢這個詞,“我隻是想要活的更好。”


  夜幕的星躲躲藏藏的,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


  “小夜快跑,快跑。”越來越急的呼聲。


  身邊竄起的火焰,凶神惡煞的屠殺著,二歲該是個不經世事的年齡。關著腳丫在這樣的血場上惶恐奔跑。不知跑了多久,隻是累了,再也沒有力氣了。


  醒來後,就發現了自己是在一個狼窩裏,一群小狼圍著母狼擠擠強強的吃奶。他先害怕的哇哇大哭,但並沒有想象中的溫暖的懷抱和安慰,哭累了,哭餓了,就自己爬到母狼那,和這些小狼一起搶奶吃。


  他似乎漸漸忘記了,但依然每日每夜在噩夢中驚醒。


  後來獵戶捕獵的時候抓住了他,教他寫字,說話。他從抵抗到接受,直到有一天獵戶出門後再也沒有回來了,他等了三天,迎來的是來找他的狼群。獵戶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了,一群人,早就做好了將它們一網打盡的準備。


  其實動物有時候比人更懂溫情,螢悄悄的起床,向著關押狼群的方向而去。


  靜夜中傳來的一聲聲,野狼的吼叫,淒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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