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古怪村(下)
“阿丘。”雲抹一進屋裏,就仍不住的打噴嚏,鼻子也很不舒服。不禁的皺起眉頭,“這是什麽味道阿!味道好難聞。”
“艾草。”沐穎風打開厚重的毯簾進來,將爐壺冒著的騰騰煙霧蓋住,“用來熏蚊子。”聞慣了各種藥草味,再古怪的味道也習以為長了。
“它們怕這東西。”隻見爐壺中隻躺了幾片幹葉子,耳邊也確實沒有什麽嗡嗡聲了。
“嗯。”沐穎風到桌前倒了杯茶,媒燈的打照下,麵容似乎也有了血色,他就像一尊玉,一尊上好打磨的玉,普照的每個地方都耀眼生輝。即使在這個狹小而簡陋的空間。雲抹看的發愣,隻聽沐穎風又道,“在來的路上發現各家都晾曬了艾草,本是出來找艾草熏蚊子的。走到路上看到被狼圍攻的戶巴,抱歉不該讓你一個人呆在那的。”沐穎風看著雲抹,那樣真誠的眼神。
“我……”突然的歉意讓雲抹驚慌失措,一個字拖了好長的音,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抓了抓腦袋道,“亦雙姐姐好像誤會我們了。”說完隻覺得要找個地縫鑽,真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再鋪上兩層土,隻是低著頭,偷偷的觀察著桌旁,沐穎風折射在地上的影子。
“出門在外,有個這樣的身份更安全。”沐穎風緩緩道,“你睡床,我在地上打地鋪就好了。
雲抹聽著也覺得有些道理,不禁明了點頭,可是為什麽會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呢!“公子身體不好,還是在塌上睡好,反正就一夜,湊合著睡就好了。”雲抹將蓋鋪鋪在地上,便躺了下去,“我……我睡覺了。”緊緊的閉著雙眼,耳朵卻靈敏的聽著外麵發生的情況。
沐穎風看著雲抹一係列迅速的行動,不覺有些無奈的發笑,聲音卡著喉嚨憋的難受,又一陣陣的咳嗽,即使捂著嘴盡量將聲音減小,靜夜裏那清脆的咳嗽聲,還是聽的雲抹難受。
她心裏一直有一個想法,如果有一天,他走了,自己大概也會豪無留戀的陪他一起。在雲抹的世界裏,大概所以的繁華和美好就隻有他了。
戶巴收拾了柴房,亦雙剛好抱著蓋鋪進來,輕車熟路的在暗黃的媒燈下,鋪蓋的平平整整,連個褶皺都沒有,“剛收拾桌子的時候看著她們都沒吃多少,大概是太葷了,不和胃口。你都隻顧著聊天,也不知叫我出來再做幾個。”
“家裏也沒什麽好菜了,明日我早些起來,到集市看看去。”巴戶聽這一說,自己當時太激動,也沒注意。
“我看那公子的麵色,估計這病挺嚴重的。”亦雙父親是個郎中,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些。
“沐兄是個好人,隻是老天無眼。”忽然想到什麽道,“聽老一輩的提起過,說個叫靈山衛的地方,那裏的人都長命白歲,一生無病無害的,是因為她們都吃了一種竹仙草的仙物。”
“你都多大的人了,還信這些唬人的東西。”亦雙提著媒燈準備離開,“明早記的早點去集市,趕些好東西回來。”
戶巴看著窗外的圓月,虛假嗎?為什麽他卻深信不疑,深深的困意也漸漸襲來,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軟南的冬天很冷,滿天飄落的大雪比鵝毛還厚。披著厚厚的衣裘,一個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都連雙手也是抱著湯婆子不肯罷手。
那就是記憶中的樣子,現在真真實實的還原在他的麵前,他的兄長,還有剛過門穿著喜氣紅衣的嫂嫂。
“發什麽愣呢!”兄長笑容如陽,拍著他的肩膀,“善兒,一會就來了,你不去接接她。”
“善兒……”打在臉上的雪,很冷也很冰,踩踏著滿地的雪,所有的路都那般的熟識。
“哎呦喂,小公子您慢點阿!”阿婆端著一盆子的熱水,險些被急急忙忙的沐穎風撞翻,濺灑出的水打在地上,瞬間融了一塊雪。
遠遠看著走來的軟轎,四角的銀鈴在風雪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掀開簾子走出的女子,百花褶裙,外披一件雪白狐裘衣。披落的秀發迎風擺動著。他站在大門口呆呆的看看都不敢動,生怕下一秒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空白。
侍女隨後撐著碧竹傘為遮擋風雪,他就這樣看著她,來來往往的行人變成虛幻的背景。
侍女在她耳邊大概是在說明他的身份,她也正抬眸看著他,迎著風雪,隔著幾個台階的距離。
“杵著看嘛!”兄長拉著他匆匆下去相迎。
那是他第一次見上官善兒,一紙的婚約卻比不上所有的心悸。可他又如此清楚的知道他所看到的,隻是虛幻。因為他親眼看到了,他的兄長血流不止的倒在他麵前,對他大吼此生最後的兩個字,“快走。”
走過的長廊迎風瑟瑟的血姬花開了滿片,並沒有因飛雪而有任何的畏懼。纖若的枝幹迎風而立,嬌豔妖嬈,紅似血海。
“穎風。”有人在叫他,身邊謙笑引路的兄長忽然消失了,或者所有的都消失了。隻有麵前的女子,嬌小的麵龐被冷風吹的紅撲撲的。
“善兒。”她伸手去抓她,真真實實握住的感覺讓他那顆惶恐不安的心,安定了些,“我在找你,一直在找你。”他急切道。
“我知道。”善兒拂開他的手,看著那滿片的血姬花,“你一直在找我,找了好久好久。”轉身看麵前的人,從白衣少年突然轉換的麵色蒼白的男子,“穎風不要回去了,那裏覆蓋的隻有殺戮和鮮血。”
那些場麵好像就顯現在他的麵前,攻破城門而進的敵軍,駕著馬提著長劍,向手無縛雞之力逃亡的百姓狠狠刺去,踩著他們的屍體直闖宮殿。堂堂的軟南王用他征戰無數的寶劍,在殿前抹了自己的脖子,鮮血濺在了那象征無上權位的寶座上。那是個暗無天日,鵝毛飛雪的冬天,那天該是她們成親的時候。
“穎風好好活著,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愛你的人。還有我的漣兒,一定要幫我找到她。”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腳下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而他的身體正在墜落。
“穎風,我的鏈兒,一定要找到她。”那聲音從悠長入耳,沐穎風猛的驚醒,額頭一層細汗。起身打開窗子,那遙遠的又遙遠的地方。
雲抹早就餓慌了,剛好亦雙端了菜上桌。那鯽魚湯聞著味道就鮮,她舀了幾勺準備遞給沐穎風,忽然又停止了行動。她記得自己是打地鋪睡的,可醒來發現自己竟在榻上,難道是半夜自己爬上去的,越想就越羞愧,越是不敢看他。每當沐穎風轉頭正看她時,她就把頭瞥向一處假裝看別的東西,吃完飯後也主動請纓陪亦雙收拾。
“昨天你說的,我打聽了,明著見是不可能的,況且你的身份問題,他們知道了估計都得趕你出村裏。”戶巴正在磨弓箭,伸手摸了摸倒是尖利的很,“不過並沒有派多少人看守,時間群毆都摸清了,一定能躲過那些看守的人。”
那真是在深山,又要躲過哨兵,隻能走小路。一路的草叢陡坡,若不是有人帶著,很難看出有路。本打算就自己卻的,不想雲抹聽見了,還偏要跟去。走了一路也是抱怨了一路,好不熱鬧。戶巴道是歡喜的與她聊東聊西的。
“到了。”戶巴砍了麵前的雜草,蜿蜒著一條路,知道木屋,四周卻沒有什麽人。
“一般人找不到這,所以村長就沒安排人在這,而且也沒人敢靠的太近。”戶巴道。
走近木屋也沒有聽到絲毫的動靜,木門前是個大大的鎖環。從木板見窗戶的空隙,可以看到屋內四肢係著鏈子,蹲在地上收拾卻很妥帖的人,在地上像個小孩似的寫寫畫畫。
“沒鑰匙嗎?”雲抹問道,見那人斯斯文文的在,怎麽都看出他曾瘋癲的咬死過人。
“當然準備好了。”戶巴摸索著卻半天也沒找到,不禁一拍腦門,“糟糕,可能在來的路上掉了。”
雲抹頓時無語,看著沐穎風。
“要不我回去找找。”戶巴道,準備去尋。
“不用。”沐穎風一推門,那木門就開了什麽鎖,隻是掛在那個擺設而已,戶巴嘴角不禁抽蓄,這也太唬人了吧!
“竟然沒鎖。”雲抹不禁吃驚道。
“看這裏打掃的很幹淨,大概是長有人來。”屋內沒有陳擺什麽東西,隻是一張桌子,一個茶壺。屋裏的人儼然沒有注意到外麵的動靜,依然低著頭不知在搗鼓什麽。
“他畫的什麽。”不是字,都歪歪斜斜的線,戶巴怎麽也看不懂。
“地圖。”沐穎風道。
那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寫畫,卻背著他們沒有再動,雲抹害怕的躲在沐穎風身後。
他忽然的轉過身,直直的看著他們,不動也不說話,樣子滲的人慌。
戶巴咽了口水強笑著,“阿宏,我是戶巴阿!”
“小心。”沐穎風一把推開戶巴,那人張著獠牙鋪來。沐穎風在他身邊和他交了兩招,點了他好幾處的穴位。那人一下就躺在地上了。
“將他抬到床上去。”沐穎風道。
仔細觀察後,是在他的後頸部發現了一根銀針,不大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雲抹,去準備熱水和汗巾。”
抬手將那眼針慢慢的拔出來,因為要格外的小心,絲毫也不能走神雖然隻是不大一會的過程,沐穎風卻滿身的汗。將取出的通體發黑的銀針放在熱水,在拿起用汗巾擦拭。那銀針竟變成了綠色。
“這是?”雲抹還第一次見這樣的銀針,看著就心慌。
“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