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留不得 窩藏餘孽
芙源殿
偏殿內
萬公公高興的踏門而入,道:“彭公子,郡主讓您午夜從南歸門離開。”
彭戈驚喜的從床榻上摔了下來,嘭一聲落地,“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走了?”
“哎呦喂——”萬公公走過來,就見他這躺在地下,還一臉傻笑的樣子,簡直是不忍直視,道:“您快起來,別再摔出一頭來。”
他站起身來,光著腳,一副無所謂的豪爽樣子道:“郡主可說了,讓我跟著我家公子離開?”
“說了說了。”萬公公低下身子,將那被扯到地下的被褥給撿了起來,扔到床榻上去,“您啊,就是跟著盛校尉走。出了宮以後,可不能再給盛校尉添麻煩了。”
“那是自然的!我怎麽可能給我家公子添麻煩?”
萬公公倒是想說,你本身就是個麻煩。
“那我要如何離開?”
“從南歸門走,正好曹英他們換職,由原先盛校尉的部下李行他們當職,你再走。”
彭戈喜悅的咧開笑來,“那我需要做什麽嗎?”
“不需要!”萬公公毫不猶豫的落聲,“您啊,隻要悄悄的走,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奴才我就阿彌陀佛了!”
“放心放心,我絕不拖累你們,替下屬向郡主道個謝,下屬心中記住了。”
“記住了好、記住了好啊。”萬公公讚同的點點頭,“知恩圖報是個好的!”
……
黑夜當空,繁星遍布。沒有月影的午夜,忽而透著遮蔽眼簾般的暗沉,似萬道詭異的漩渦,一不當心就會被席卷了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胥禾殿內,碧桃輕輕推開殿門走了進來。
春桃則抬腳去了窗口處,點燃了一旁的金色鐵絲葫蘆燈籠,不過頃刻間,外殿便一片的大亮。
“公主,那邊有消息傳過來了。”
“你說什麽?!”尉遲嘉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坐起身子來,驚疑未定,“可當真?”
碧桃向前又邁了一步,掀開梨花床榻前的堂緋色床幔,看向她低聲:“奴婢不敢欺瞞,是那邊的蓖兒傳來的消息。”
“她說什麽了?”
“她說芙源殿那邊,此刻正將偏殿的人帶出宮去。”
尉遲嘉一喜,連忙起身下了榻,道:“快,去通知父皇身邊的欒公公,本公主定要她,身敗名裂。”
“是,奴婢這就去。”碧桃低聲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春桃走進內殿,服侍她穿戴好宮裙,披好羊毛做成的禦寒梅花鹿刺繡鬥篷,穿上同色係的黛粉色繡花鞋,站起身來,低聲:“公主,我們可要現在過去。”
“便是要現在過去,否則,又怎麽能逮到她尉遲鷺窩藏盛家餘孽的罪證呢!”
“是,奴婢明白,奴婢跟您一起去。”
主仆二人冒著夜色,急匆匆的趕去了南歸門處。
而此刻
軒轅殿內,燈火如明,絢麗輝煌,似不受暗夜的侵蝕一般,獨具一格。
男子輕抬素白的指節,落下一子,道:“陛下有何打算?”
皇帝從棗木罐裏抓過幾顆黑棋,落下棋子,輕嗤一聲道:“你以待如何?”
男子輕笑一聲,抬起那張雌雄莫辨的優雅麵龐,在明亮的燭火下,甚至能夠勾勒出那蒼白的線條來,緋色的薄唇淡雅而有光澤,好似那染過水霧的花瓣一般,華麗嫣然,清美俊逸,比女子還要柔美上三分。
隻是他說出的話,好像連帶著他周身的氣勢,都泠然肅殺一般,森冷非常,“竟然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就要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
“啪——”白子落下,驀然堵住了黑子的去路。
他說:“此人,必留不得,該殺。”
“嘭嘭嘭——”大殿的房門忽然被人給敲響。
欒公公大驚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六公主身邊的碧桃來報,說芙源殿窩藏著盛家的餘孽。”
皇帝麵色驀然一沉,隱有風雨欲來之勢,起身看向對麵的人,道:“你先走吧,以後沒有朕的吩咐,都不用過來了。”
男子輕點頭,視線卻落在棋局上,看著錯綜複雜的局麵,薄唇輕勾,呢喃:“尉遲鷺……”
是個好對手!
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到幾時了?可莫要讓他失望啊!
……
南歸門處
午夜時分
錦衣衛那極快而沉穩的步伐,整個圍了上來。
尉遲嘉指著那要走的人,怒聲:“給本公主攔下他,不許放他走,盛家的餘孽!”
“唰——”錦衣衛腰腹間的繡春刀頃刻而出,刀光劍影間,淩厲而帶著殺伐果斷之感。
李行、邵鑫一行人驚住了,開口道:“這、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尉遲嘉嘲諷一笑,氣勢逼壓著他們道:“本郡主親眼所見,你們說是誤會?!”
“不是的公主,下屬們是護送……”
“陛下到!”欒公公扯著嗓子叫了一聲,人群瞬間讓開身子。
宮人們手持紅燈籠,分在兩排,走了過來。
最中間,走的最為沉穩,麵色最為深沉的不是陛下,又是誰?
眾人連忙跪下身子行禮,“奴才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卑職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發生何事了?”陛下眸光看了過來,從尉遲嘉的身上,移到那名宮門前準備離開的黑色身影上,神色一凜。
尉遲嘉首先指著他們,容顏大怒道:“父皇,他們都是狼子野心,這大半夜的,竟然還想護送這個盛家的餘孽離開,當真是以下犯上,不知死活!”
“冤枉啊陛下。”李行、郭陽一行人嘭的跪了下去,辯解道:“下屬沒有護送盛家的餘孽離開,還望陛下明察。”
“沒有?!”尉遲嘉簡直是氣笑了,這人就站在她的麵前,他們竟然還說沒有?
果真是一群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愚蠢東西。
她抬腳便走了過去,伸手便去扯那背對著他們的男子鬥篷,怒嗤:“本郡主這就讓你們看看,你們有沒有!”
“嘩——”黑色的鬥篷帽子落下,露出司禮監掌印穆兼章大人那張森寒的側臉,緊緊的繃著,餘光輕掃了過來,宛若看一個死人。
“啊!怎麽是你?!”尉遲嘉被他這陰寒孤寂的視線嚇得身子直直的向後退去,顫抖:“這不可能……”
沒有人知道她會過來,更沒有人知道她去通知了父皇。
所以,他們,他們怎麽會,怎麽會換了人?!
眾人大驚,這才看清那要出宮的人,乃是司禮監的掌印大人。
“陛下——”穆兼章緩緩的轉過身來,黑沉的眸子看了過去,“奴才想這個時候出宮辦個事,不知六公主口中的盛家餘孽是何?”
“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一旁的尉遲嘉刺紅著眼大吼,她的打算怎麽能落空呢?怎麽能呢?
“這不可能的……一定是、是你們……你們一起欺騙本公主!欺騙父皇!說!快說……那餘孽去了哪兒?那盛家的餘孽去了哪兒?那被尉遲鷺藏起來的盛家餘孽去了哪兒?!”
“公主莫要胡言亂語,此刻夜已深了,您怕是還在做夢吧?”穆兼章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將她這一番辛苦謀算,歸咎於虛幻之上。
她大笑,笑的瘋狂,笑的諷刺,“好狠的招啊!父皇,父皇……您可千萬不能被他們欺騙了啊!他們定是在欺騙您啊!”
皇帝眸光沉沉的看了過來,言語帶著探究道:“掌印這麽晚了,是去辦什麽差事?朕怎麽不知道,交給你了什麽差,需要你半夜去辦?”
聞言,眾人心跟著一提,整個南歸門處,氣氛甚至達到了詭異的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