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棄農

  喬鬆柏接受到了林暖暖的意思，心中暗自謀劃了起來。


  畢竟周大頭，帶著三個打手呢，還是得小心行事，以確保一擊即中。


  不過，與此同時，喬鬆柏內心還是有些困惑的。


  在他眼裏看來, 周大頭雖然強取豪奪，試圖逼民女為妾不對，但是楊二白家欠了周大頭五十兩銀子，那是真的。


  這件事情，始終無法解決。一定要用暴力，讓周大頭屈服嗎？

  他可以再試探試探周大頭, 找出漏洞來的。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幹戈。


  即便是大將軍的侄子, 即便是自幼文武雙全的喬鬆柏，他仍舊有些偏愛文，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可用計謀解決。


  因而，林暖暖直接上暴力的行為，讓他或多或少，有些不理解。


  喬鬆柏作為小少爺，也曾落魄過，但是終究不知道，地主能有多可惡。在這點上，林暖暖比他清楚多了。


  而且，林暖暖更清楚，與地主階級的矛盾，最終一定會歸於暴力解決的。或許會有人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的利益，但是推及整個階級，他們是絕對的不會主動放棄利益的。他們一定是被逼無奈，才會放棄。


  喬鬆柏與林暖暖兩個在找出手的位置，小靈也在幫他們定位。


  而周大頭對此事一點也不知情，目前的他看著楊二白, 咄咄逼人：“快點還錢。”


  楊二白瑟瑟發抖，原本是拿田換錢，誰能想到，竟然惹出這種禍事來。去年的租子，他都給了楊二白，對方也當麵簽收過的。這回竟然說，田是抵押的？

  五十兩銀子啊。


  “周老爺，我真的沒錢。”連請求寬限的話，楊二白都說不出來。他拚命了大半輩子，也沒能攢到五兩銀子。這筆錢哪裏能夠還得起啊？

  周大頭冷哼一聲，肚子上的肥肉抖三抖：“既然沒錢，那就拿命還吧，來人給我打！”


  他一聲令下，三名打手，掏出棍棒，直接朝楊二白身上揮去。


  楊二白的哀嚎之聲，令圍觀的人都驚恐不已。


  看著疼得滿地打滾的楊二白，周大頭極為得意，還特意給喬鬆柏使了一個眼色。意思很明白了，你那點能耐，真的不夠看的。


  今天這錢，周大頭他都可以不要，這麵子，必須得有。


  喬鬆柏沒想到周大頭如此殘忍，他生平見過不少政鬥，兵不血刃，但是終究與眼前的場景不同。政鬥，那是雙方實力相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單方麵欺負一個人。


  此時，正因為打手們在打楊二白。小靈判定，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要想打周大頭，就得趁現在。


  林暖暖正要出手，一個女子哭嚎著撲在了楊二白的身上。


  “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了，周老爺。別打我爹了。我跟你做小妾，我願意服侍你……”


  此人正是楊二白的大女兒楊蓉，她愛父心切，終究看不得父親受苦，所以向周大頭求情。


  周大頭聽到這話，更是洋洋得意，本來隻是泄恨，沒有想到有意外之喜。


  他挑釁似的看向喬鬆柏，而後為難地說道：“可是這位小哥說了，我可不能納妾。那是違法的。來人，給我繼續打。給不出錢來，就拿命賠償。”


  楊蓉聽到這話之後，驚慌地看了喬鬆柏一眼。


  隨著棍棒交加，父親的哀嚎逐漸變弱。她的驚恐，變成了憤恨。


  都怪這個過路人，如果不是他，非要無事生非。爹爹如何會被打成這樣子。她跟妹妹，嫁給周大頭，也不是沒好處。最起碼能吃飽飯。


  如今他一插手，飯也沒了，爹也要沒了。


  想到這裏，楊蓉嚎啕大哭。


  喬鬆柏看到了楊蓉憤恨的眼神，沒有多說什麽。與林暖暖同時出手，製服住了周大頭。


  而林暖暖則是二話不說，直接給周大頭來了一頓暴打。


  他肥胖的臉，很快變成了豬頭。


  三名打手看到主人被擒，正欲施救，可是林暖暖與喬鬆柏正在暴打周大頭，他們投鼠忌器，聽到了周大頭的哀嚎，卻又不敢出手。


  “你們在幹什麽？”周大頭被暴打了一頓，還不安分，想要讓手下救自己。


  林暖暖見到這種狀況，又給了他一頓，讓他隻有哭爹喊娘求饒的份。


  周圍的人，看到這種情況，都傻眼了。


  這叫什麽事啊？

  不過暴打周大頭，確實讓所有人看的都爽。


  眾人對周大頭都非常不滿，他極為擅長斂財，壓榨農民，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把眾人的土地，騙去了大半。而做周大頭家的佃戶，經常是要倒貼錢去種田的。


  可是，經過災荒，眾人手上也沒有土地，隻能仍由他宰割。


  如今，有人出手教訓了他，真是大塊人心。


  “姑奶奶，饒了我吧。”周大頭哭喊著。


  喬鬆柏看了一眼林暖暖，卻見她搖頭。


  兩人繼續揍他，周大頭終於在暴揍中領悟出林暖暖的目的。


  林暖暖的目的很簡單，周大頭那句，沒錢用命還。周大頭得做出抵消這句話的行動，也就是把契約給她，她才會停止。


  “姑奶奶，別打了。我把契約給你就是了。”


  聽到這句話，林暖暖終於住手了。


  周大頭顫顫巍巍地把契約拿出來給林暖暖。而後，在林暖暖鐵拳的威脅下，麻溜跑走了。


  三名打手，自然也跟著跑了。


  楊蓉看著英勇的喬鬆柏，一時間，又羞又喜。羞的是，剛剛自己怨恨他，喜的是，這件事，終於有個圓滿的解決。


  楊二白還有周圍的村民，都沒想到，事情就這麽簡單解決了。


  絕大多數的村民，都受過周大頭的壓迫。他在村裏麵，幾乎是無惡不作的。


  但是他隨身帶著三個打手，眾人拿他毫無辦法，仍由他在村裏胡作非為，霸占他人家產。


  沒想到，兩個半大的孩子，就把他打得連連認錯。


  農民多老實巴交的，遭受再大的壓迫，會反抗的也極少。所以，任由著周大頭剝削。不過，今天看到林暖暖與喬鬆柏的動作，他們心裏麵卻有了波瀾。


  下回周大頭要是帶著打手，借口想要臨時漲租子、降糧品，他們就聯合起來！


  “好！”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了一聲好。其他村民，紛紛跟著鼓掌了。


  這種打惡霸的故事，最受群眾歡迎了。


  “諸位，是否大快人心？”林暖暖看著群雄激昂，立刻開口問道。


  村民們自然是稱讚。


  而林暖暖此時卻搖頭，說出來的話，讓所有人心中一驚。


  “知道我為什麽敢這麽做嗎？因為我和我相公，是路過這裏的。周大頭，他至今不知道我們姓甚名誰。而你們就不一樣了。他受了這麽多苦，你們覺得，他會不會，打擊報複回來？”


  林暖暖所說的，也是喬鬆柏所擔心的。終究並沒有斬草除根，周大頭還是跑了。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利用李長信的特權，要是周大頭真的被打死了，也是有辦法的。


  村民們本來因為林暖暖暴打周大頭，產生的一點點勇氣，經過她一分析，也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當然了，這也是林暖暖的目的。


  看到眾人迷茫擔憂的神情，林暖暖問道：“如果諸位不想受這種苦，就不要做周大頭的佃農了。你們是他的佃農，終究受製於他。”


  村民們麵麵相覷，不做佃農，不去種地，如何能養活自己？

  王寡婦此時站出來了，她搶過林暖暖的話頭，高調替她宣布：“給我們村的造紙廠打工，每個月五錢銀子，到時候，想要什麽是沒有的啊？”


  榆樹村的村民們，大多認識王寡婦，她說的話，更令他們信服一些。


  尤其是，王寡婦說到，每個月五錢銀子，幾乎是人人心動了。


  但是，他們是農民啊，生來就是要種地的。打工這件事情，哪裏可信了？


  臨時招過去，幹了一陣子，然後主人家又辭退了他們。


  錢是稍微多掙了一點，可是這荒廢的地，是隻能慢慢填了。而且，村民們都有些希翼，因為他們都養鴨子了。


  今年榆樹村集體養鴨子，每個人都能掙上一些錢。


  凡此種種，似乎都比去給人家做工的好。


  更何況，做工是技術活，他們就是農民，除了有力氣，什麽都沒有。


  林暖暖看到眾人沉默，心裏麵也知道，這件事情並不好辦。讓農民們一下子放棄種地，實在太難了。


  現在幾乎是威逼利誘都用了，村民們仍舊舍不得地。


  王寡婦看著周圍村民的樣，樂嗬起來了。這不是給她機會嘛，她連忙朝自己的父兄使眼色，讓他們站出來。


  王家父子，都是老實人。但是，他們有一點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王寡婦確實掙錢了。


  以前王寡婦回娘家，那是打秋風的。但是最近半年，她會帶點東西回家了，尤其是過年的時候，還帶回來半匹布。


  “有戲了。”喬鬆柏看到王寡婦的眼色，還有人群中有三人蠢蠢欲動的樣子，知道這件事，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僵。


  林暖暖也看到了王寡婦的小動作，但是隻有三個人，那是有些不夠的。


  而且王家父子，看到周圍的人都沒有動彈。終究是礙於鄰裏的麵子，也沒有動彈。


  這可把王寡婦氣的不行。


  不過恰好這個時候，挨打的楊二白略微收拾了一下，說什麽非要招待林暖暖等人，以報答救命之恩。打破了僵局，村民們也散了。


  王寡婦想著勸父兄答應，所以連忙勸林暖暖答應楊二白，好給自己爭取時間去勸一勸父兄。


  林暖暖自然是應允了。村民們的反應可以看出來，他們就是缺個帶頭人。


  隻要能說動一個，就能把所有人說動。


  不過林暖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王寡婦回去之後，一頓輸出，直接讓林家村附近所有村莊，都覺得養鴨子是件危險的事情了。


  卻說回這頭，楊二白要招待兩人，可是他們家窮成這樣，也拿不出什麽好東西來招待兩人了。


  隻能讓楊蓉去找隔壁，借隻雞過來，嚐嚐肉味。


  而楊二白自己，則是留在了這裏，與林暖暖等人說話。


  招待這兩個人，除了感謝對方，楊二白還有其他的想法的。


  他想去做工。


  不是說他不想種地了，而是他的情況，實在不一樣。別看今天林暖暖等人替他打退了周大頭，但是人也是徹底得罪了。


  他作為周大頭家的佃農，自然是絕對一點好日子都不可能有的了。


  所以，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打工。


  不然的話，就要背井離鄉，搬離榆樹村，去其他地方謀生活。


  兩者相較之下，楊二白竟然覺得，月薪五錢的活計相當合適。


  所以，他就找喬鬆柏打聽起來了。


  喬鬆柏笑著搖頭：“這件事，你還是問我娘子吧。我對此，知曉並不多。”


  他說的是實話，因為造紙廠有效率與產量壓力。所以，林暖暖並沒有把工作時間給確定性下來，所有他自然就不知道了。


  楊二白看了看喬鬆柏，又看了看林暖暖。


  這真讓他有些糊塗了，莫非這個俊後生，竟然是個入贅的女婿？


  “那這位姑娘，不知道小老兒可否……”楊二白對林暖暖說話的時候，終究有些放不開。但是想到如今的處境，也不得不求起人來了。


  林暖暖現在的狀況是來者不拒，自然同意了。隻是她也強調了，目前造紙廠情況特殊，所以需要連續三個月沒有休息時間。


  “莫要小瞧了小老兒。”楊二白說這話的時候，很是硬氣：“農家人，連續忙上六七個月，也是正常的。”


  “爹，您小心點。”


  因為楊二白說著“狠話”，不小心扯動了傷口，所以咳嗽了起來。而他的二女兒楊衣，連忙走了過來，替他爹揉了揉傷口。


  楊衣與楊蓉不同，因為是妹妹，所以性子有些驕縱，也有些過分天真。


  她看到喬鬆柏看了自己一眼，洋洋得意地對他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林暖暖聽到這話，也看向了喬鬆柏。


  這下子，喬鬆柏左右為難了。他可以肯定，無論什麽答案，林暖暖都不會滿意的。


  因為，楊衣是好看，這是事實，林暖暖不許他無視事實。


  可是，如果真的這麽說了，林暖暖萬一吃醋了，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