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地主再來

  看到喬鬆柏難得沉默片刻、不現急智的樣子，林暖暖笑得更歡了。


  她幾乎能猜到喬鬆柏的想法了。因為對方問的就是一道送命題，喬鬆柏不想讓自己不開心，所以無論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行。


  不過很快，喬鬆柏便開口了：“世人都覺得你好看，想必是好看的吧。”


  “那你不覺得我好看嗎？”楊衣不明白了, 這位小哥都已經這麽說了，為何就不能直白地誇自己好看呢？

  村裏的人，都說自己好看呢。


  喬鬆柏斂眉：“我與世人，有何異同？”


  這句話過於深奧，楊衣一時間聽不明白。


  林暖暖熱鬧也瞧了一會了，主要就是看著喬鬆柏吃癟，倒也不舍得他真為難。於是便開口說道：“你們姐妹都是好看的。但是如果分開看到的話, 總覺得缺少些韻味, 你好動、你姐姐好靜，姐妹一起，更加相得益彰。”


  “那是自然，我們姐妹是榆樹村最好看的。”經過林暖暖這麽一岔開話題，楊衣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姐妹情深的問題上了。


  這招喬鬆柏也常用，遇上無法回答的問題，就不要回答，而是告訴對方重點在與之無關的話題上，然後發表自己關於無關話題的觀點即可。


  隻是，喬鬆柏怕林暖暖誤會，所以也不敢轉移話題。


  現在他一聽林暖暖說這話，就知道，自家娘子，在鬧自己呢。


  “就你愛搗亂。”喬鬆柏輕輕捏了捏林暖暖的臉。比起之前，林暖暖的臉上長了一些肉，手感不錯。


  林暖暖立馬瞪了他一眼，作勢要捏回去。


  楊二白看到對方少年夫妻、情深義重的樣子，心中也有些感慨。


  一來是因為雙方情深之景, 想到了逝去的妻子。


  二來, 是因為楊蓉。


  楊二白畢竟是過來人，他太懂女兒了。喬鬆柏模樣英俊，又仗義出手，大女兒的心思早就飛到對方身上了。


  如果是其他人，楊二白或許會厚著臉皮，幫女兒說說親。但是對方少年夫妻，如此情深，楊二白隻能想辦法，打消女兒的念頭。


  楊蓉做的是燉雞湯，雖然沒有多少調料，但是勝在味道鮮美，還放了一些蘑菇。


  喬鬆柏與林暖暖也知道，窮苦人家柴米油鹽貴，也沒多吃。


  雞湯與雞肉，基本都下了楊氏父女三人肚內了。


  “爹，你先去歇息吧，我來招呼客人們就是了。”楊蓉見眾人吃飽喝足了，為了展現自己的賢惠，也為了與喬鬆柏多接觸，便想讓父親與妹妹先去歇息。


  楊二白看著滿臉春風的大女兒，扶了扶桌子，卻說到：“讓你妹妹收拾吧，我有事情跟你講。”


  有些事情，早些說開了，對女兒才是真的好。


  楊蓉看了一眼喬鬆柏，終究還是跟著父親一起進了西廂房內。


  留在外麵的楊衣，卻對林暖暖兩人興趣非凡。


  “你們是打林家村來的吧？聽說林家村那裏，沒有地主，那是真的嗎？你們去年養鴨子，賺了多少錢啊？我聽說，你們村裏的人，都穿得起好衣服，這是真的嗎？”


  “那是當然。”林暖暖就著破碗喝了一口水，看著楊衣活潑的樣子，她反問道：“你平時在家裏幹些什麽啊？”


  “就幹幹農活唄。我做飯比不上我姐，所以雜事都是我做。”楊衣說到這裏，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村，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幹活啊？”


  “可以養鴨子或者進紡織廠。”林暖暖看楊衣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反正紡織廠也招工，所以把紡織廠的待遇跟她說了。


  “紡織廠是做半天歇半天的。每個月工錢2錢，雖然不多，但是年底、節假日的時候，都會給員工發布匹做福利。除此之外，每天下午，也會教員工們認字。”


  楊衣聽到林暖暖那句“認字”，眼眶一下子紅了。她想認字，如果認字的話，今天爹就不會受欺負了。


  “真的能教女人們認字嗎？我很笨的。”楊衣有些急切，死死抓著林暖暖的胳膊。


  林暖暖點頭：“那是自然的。不過隻限於認字，再往上的，就不太行了。”


  楊衣眼前一亮，而後又暗淡下來了：“可惜我不是寡婦。”


  林暖暖聽到這話，疑惑不已：“這跟寡婦有什麽關係？我們廠，隻要成年了，超過14歲，那都招的。”


  “真的？”楊衣沒想到，傳聞竟然與現實完全不一樣。


  林家村有紡織廠跟養殖場的事情，附近的村子，或多或少都有耳聞的。


  其中，榆樹村知道的最多。但是他們了解到的消息，全部都是從王寡婦那裏得來的。


  而王寡婦回到榆樹村，一來是給家裏人送點東西，報答之前的恩典。二來就是有意顯擺的。


  所以她說的，都是紡織廠織布效率如何如何之高，待遇如何如何之好。讓她這樣的寡婦，都能穿上新衣服了。


  至於隻要是成年女工都招這點，王寡婦倒是從未提及。


  所以，在榆樹村人心中，這紡織廠就是寡婦再就業，哪裏能夠想到那麽許多呢。


  現在楊衣知道林暖暖的紡織廠，隻要是女工就招，激動得不行，連忙推開西廂房，想要跟父親姐姐分享這個消息。


  誰曾想，一推開門，就看到姐姐癱坐在椅子上，神色懨懨的。


  “姐姐，這是怎麽了？”楊衣很是關心。


  楊蓉如何能把少女的心事，說與妹妹聽呢？剛剛父親嚴厲警告過了她，讓她不要想招惹喬公子。


  可是，楊蓉活了十四年了，村子裏歪瓜裂棗都見過。甚至於周大頭這樣的有錢人，也遇上不少。


  但是，終究沒有一個人，能讓她看得上眼的。


  唯獨喬鬆柏風度翩翩，進退有度，讓她覺得極好。縱然知道他已經有娘子了，但是林暖暖一副小孩的樣子，看上去兩人情感並不深。而且，她所求不多，隻是常伴左右，也是可以的。


  但是父親卻告訴她，林暖暖與喬鬆柏夫妻情深，不容人插入，讓她死了這條心。


  少女的心事被父親戳穿，還受到這樣的打擊。


  即便楊蓉隻是處於略微看上喬鬆柏的階段，也無法克製住悲傷。


  楊衣見到姐姐不說話，於是便笑嘻嘻地湊上去：“姐，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暖暖剛剛跟我說了，紡織廠招工。隻要成年了，有十四歲，就可以去。咱們也可以跟著去的。”


  “真的假的？”


  終究情感不深，隻是對少俠仗義出手的一種芳心暗許。楊蓉聽到楊衣這話，剛才的難受一掃而光，立刻追問起細節來了。


  楊二白原本想要跟楊蓉說的話，就這麽不上不下的卡住了。


  楊蓉方才的表現，就像是天塌了一樣。但是這才一句話的功夫，楊蓉似乎就忘了自己喜歡喬鬆柏的事情，竟然想著去紡織廠了。


  這織布，有這麽大的魔力嗎？

  織布當然沒有這麽大的魔力，但是賺錢有。


  如果說，楊家姐妹花長得好看，給她們帶來的唯一優勢，那就是有些開闊的眼界。


  周大頭有錢有勢，逼著她們做小妾。但是也曾經有過一個範秀才，想要娶他們姐妹花，對方家裏也是有些小錢的。


  生活能過的下去，最好有些積蓄，意中人，又何必隻束縛於一人。


  甚至，楊蓉心裏麵也不是沒想過，她要有錢了，還可以招個上門女婿，這樣，還能與父親、妹妹，永不分開呢。


  所以，如今有了這麽個能賺錢的差事，她喜笑顏開，拉著楊衣去找林暖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開工。


  林暖暖：“姐姐，你這有些太過熱情了。紡織廠三月份才開工呢。不過紡織廠不像造紙廠，估摸不是特別大。所以，不是無限招工的。”


  “你的意思是，整個榆樹村的男人，你都想招走？”楊蓉沒想到，林暖暖的想法竟然這麽大。“那你們林家村，不會有意見嗎？”


  這種事情，任何村子都會有意見的。這是給錢給外村人，楊蓉問道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緊張的。


  這既是在替父親問造紙廠，也是在替自己跟妹妹問紡織廠。


  林暖暖聽到這個問題，很是輕鬆：“不會有意見啊。他們都沒有三頭六臂，我也沒少他們好處。人多了，賺的才多呢。”


  聽聞此言，楊蓉心放下不少來。


  這或許就跟種田一樣，人多種的也多，賺的也多。


  自己也應該在這件事上，出出力才是。


  打定主意之後，楊蓉便拉著收拾好一切的楊衣，商量起這件事情來了。


  姐妹兩個人並不能想出多好的主意來，但是，她們長得好看，村子裏有不少人都喜歡她們。或許可以利用利用所謂的“美人計”。


  幻想著美好的明天，她們安安靜靜的入睡了。


  但是，這明天的一大早，就出幺蛾子了。


  林暖暖晚上睡得並不好，主要是楊家的床實在是太破了，以至於她隻能憋屈地保持不動，防止自己把人家床給睡塌了。


  所以，這一大早，小靈的警報，她沒有錯過。


  周大頭一大早，就殺回了林家村，不過不是他一個人。


  昨天周大頭被林暖暖等人暴揍了一頓，心裏麵越想越不服氣。他竟然被兩個半大的孩子給嚇唬到了。


  所以，他就去找了自己在縣衙裏麵做師爺的妹夫。


  如今一大早，臉包的跟豬頭一樣，就往榆樹村闖。


  榆樹村百姓都要幹活，因而起的早，眾人也都看見了周大頭的慘樣。擔憂之餘，不免覺得好笑起來了。


  這可把周大頭，氣的更加火急火燎了。


  “看什麽看？小心我今年不把地租給你們了。”他試圖驅散圍觀的人群，直直地敲楊二白家的門。


  給他開門的，正是林暖暖。


  楊二白挨了打，楊家姐妹又花了很長時間暢想美好生活。


  所以，起的最早的，是她這個外人。


  看到林暖暖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周大頭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沒辦法，他確實被打怕了。


  “做什麽？”林暖暖對他自然不會客氣的。


  周大頭哽著脖子，正要說話，隻見一個賊眉鼠眼、身穿粗布長衫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的身形隻有周大頭三分之一瘦，長衫像是掛在他身上般，整個人，就像個晾衣架。


  柴榮華是個讀書人，年輕的時候，長得有有些好看、又身懷功名，所以被周大頭招為妹婿。可惜的是，他也止步於秀才，考了三四次，也沒有能再進一步。


  不過好在周家有錢，給他安排了一個縣衙師爺的角色。


  現在，姐夫有難了，他自然是義不容辭。


  隻是，這開門的小姑娘，竟然能讓周大頭，嚇了一跳？

  “是你打我大舅子的吧？”柴榮華惡狠狠地問林暖暖。


  可惜的是，在林暖暖眼中看來，他就是狐假虎威。


  “不是我。”


  “就是你！”周大頭沒想到林暖暖如此狡猾，一個晚上的功夫，竟然否認了。


  柴榮華拉住了周大頭：“莫急。大舅子你身上的傷在這裏。打你的人，也找到了。咱們再隨便挑一個人，給你做證人就行了。進了繁城縣衙，我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那簡單啊，我手下的阿大、阿二、阿三都能作證。”周大頭恨不得立刻就弄死林暖暖。


  請妹夫出手，為的就是動用官家的力量。


  林暖暖自然不怕，有李長信那個印鑒，在滄州的地界，她是可以橫著走的。大不了，到時候亮牌子唄。


  此時喬鬆柏卻從她身後走了出來，他看向柴榮華：“堂堂師爺，竟然連律例都不知道嗎？家仆為主人作證，視為無效。”


  “你算什麽東西。”有著柴榮華在背後撐腰，周大頭覺得自己就是有衙門撐腰，自然不把喬鬆柏說的律法放在眼裏。


  可柴榮華經喬鬆柏一提醒，頓時就想來了，確實有這樣的規定。


  所以他連忙拉住周大頭：“大舅子，他說的是真的，我們得再找人才是。”


  周大頭一愣，這再去哪裏找？楊二白家更加不可能為自己作證了。


  喬鬆柏看到周大頭呆呆愣愣的，隻能給他暗示一下了。於是他故作囂張地說道：“我說的沒錯吧？你要找人作證，最起碼得是看到這件事的人啊。”


  看到這件事的人？

  周大頭眼睛一轉，咧嘴一笑，直接扯到了傷口，令他疼的齜牙咧嘴。


  但是周大頭心裏麵高興極了。這個喬鬆柏還真的沒腦子，大半個榆樹村都看到了，他們可都能為自己作證。